汴梁皇宫深处,幽寒深坛之下,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看着面前光幕,神色不一。
    若吴明在此,必会认出,两人正是金鳞妖皇和锦清父子,而正看的光幕上,赫然是刚刚与铁剑王府六剑侍比武之时的情形。
    “父皇,这小子的实力,着实出人意料啊,之前传来的消息,他在潜龙渊内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出来时只是先天修为,还被剑仙伤了魂魄,如今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身受重创,反倒像是突破桎梏之后,进境惊人!”
    锦清泛着青白的脸上,少了早几年前的轻浮,多了一丝稳重,不无惊讶道。
    “不错!”
    金鳞满意的点点头,欣慰道,“这几年的历练,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都是父皇教导的好!”
    锦清恭维道。
    “你自身努力才最重要,万不可懈怠,这小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金鳞点指光幕道。
    “连父皇都如此说,难道此子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不成?”
    锦清讶然。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自家老子修为到了何等地步,即便是几年中游历神州,特意奉命拜访的几尊妖族半圣,都远远不如金鳞妖皇的气息强盛。
    更知道,自家老子眼界何其高,否则也不会选了数十年前,人族中最负盛名,封圣呼声最高的陆九渊,做那争夺气运和圣道的对手,以奠定自身无上圣道根基。
    “嗯!”
    金鳞微微颔首,神色间颇有几分凝重,“这几年,天机纹路,许多大能者都看不清天下走势,为父所走封圣之路,与常人不同,虽只是半圣之身,感受到的却比寻常圣君都深刻几分。
    我早已知道此子天机被某个大能者,以无上手段遮蔽,可还是隐约感觉的到,前几天的动静,八成就是他突破时引发的天地异象!”
    “天地异象?”
    锦清鱼眼一缩,失声道,“父皇,孩儿听闻,凡引动天地异象者,要么是不世出的强者或妖魔现身,就是重宝出世,此子何德何能……”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
    金鳞摆摆手,淡笑道,“凡身具大气运,天赋超凡者,修炼某种玄功秘术,也可能引动异象,只是强弱不一罢了,但若真是此子所引发,那动静也太过惊人了些!”
    “父皇是否太过高看他了,至多也不过是个初入宗师的毛头小子而已,不若我带人将之暗杀,以绝后患!”
    锦清不无嫉妒的阴声道。
    “糊涂,为父刚刚夸了你几句,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金鳞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若是可以的话,为父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诛杀此子于无形,但现在的陆九渊,才是最可怕的,即便寻常圣君,都不愿招惹,为父虽然不惧,但石鼓书院那位,可是在众圣殿挂了名的,哪怕我成功封圣,见了面也得礼让三分。
    所以,只能布局谋杀,而不能强行诛杀,否则陆九渊掀桌子,恐怕众圣殿都未必拦得住!”
    “那……那该怎么办?”
    “以他的性子,只要稍加挑拨,自然会到处惹是生非!”
    金鳞看着掌压六剑侍的吴明身影,目光阴冷道,“按照我们所知的情报推断,他只有三个去处,北金、神意宗、担山,你与那几个小辈,可以按照这个方向去安排。”
    “若是还杀不了他呢?”
    “杀不了也无妨,只要能阻他武道进程,待陆九渊寿元耗尽,为父捏死他如灭蝼蚁!”
    ……
    “小少爷的实力,还在料想之上啊,没有动用法相,直接击溃铁剑王府六剑侍,即便是少爷当年,也没有这等实力!”
    繁华街道上,马车悠悠前行,吴福感慨万千,目露追忆。
    其口中少爷,自然是前身吴明的父亲——吴旭。
    “明儿好样的,但切记骄傲自满,须知强中更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桑菁菁谆谆叮嘱道。
    “菁姨放心!”
    吴明笑道。
    “小心无大错,这柳玄当年与老爷情同手足,那是在一个窝里拎勺吃饭,大通铺打过滚的过命交情,如今变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吴福沉声道。
    “不过是杂家谣言惑众之术,配合金鳞的妖力作祟,再加上他本身心有魔障,自然就落入套中了!”
    吴明道。
    这是枯晔暗中观察所得,但归根究底,还是柳玄本人生了歹意,否则也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小少爷不可……”
    吴福微惊。
    “无妨!”
    吴明目中寒芒微闪,冷笑道,“此番不过是那条杂鱼在试探我的实力而已,他知道外叔公圣道已断,便开始着手布局对付我,以绝后患而已!”
    “临渊先生他……”
    吴福以为陆九渊给吴明什么秘宝,可以隔绝金鳞那等强者的感知。
    “他老人家确实圣道有缺,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只能暗地里动手脚!”
    吴明微微摇头,面色冷凝,“而这段时间,就是我积蓄力量的时机,届时……就是这些魑魅魍魉,蝇营狗苟,付出代价之时!”
    “好好,小少爷有此心便好,切莫着急,实在不行就去南方,到石鼓书院也可,放眼天下,还没人有胆子敢去那儿放肆!”
    吴福一语双关道。
    “您老放心,我这命金贵着呢!”
    吴明点点头,话锋一转道,“福伯,跟我说说老一辈的事情吧,我也该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吴福一怔,陷入沉默。
    五年来,他一直刻意回避,吴明不问,他也不说,一老一少,保持着默契,紧守着那不愿提起的过往,这还是吴明第一次主动问起。
    现在看来,显然是准备清算了!
    “主谋是谁,小少爷已然知晓,至于同谋者,牵扯甚众……”
    沉默许久,吴福喟然一叹。
    “福伯是想劝我不要牵连太广?还是怕我招架不住那些势力反扑?”
    吴明何等聪明,瞬间明了其意,目光透过马车窗口,幽幽道,“您可知道何谓批命之术?”
    吴福茫然看向桑菁菁,两者齐齐摇头。
    “那是一种天机神算,结合道家与巫咒之术而成的歹毒秘术,施术者,要以自身寿元为代价,而媒介便是带有受术者本命气息或血脉的东西!”
    吴明娓娓道来,好似说的不是自己,声音冷漠的令人心头发寒,“我总以为,作为人,总是要有底线的,可是跟畜生,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小少爷你……你是说……”
    吴福浑身巨震,目中隐现血丝,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身为吴王府忠仆,他当然清楚,老吴王吴雄夫妇为救治吴明的怪病,双双陨落在外,带出去的诸多吴王府精锐,也几乎全军尽墨。
    后来吴旭一边寻找宝物,也在暗中追寻蛛丝马迹,期望找到父母遗骸安葬,可最终连自己都搭进去了,陪同而去的吴福,断了一臂,修为尽废。
    若非机缘巧合,吴明不惜诸多圣品重宝调理,如今骨头都能当棒槌了,哪里可能成就大宗师位业!
    “孩子大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说与他听吧,你不是说明儿有主见吗?”
    桑菁菁抚着吴福后心,柔声宽慰道。
    “好好好,这帮畜生,是该承受代价!”
    吴福近乎咬牙切齿道。
    “福伯放心,他们一定会为所作所为而后悔!”
    吴明淡漠道。
    吴福点点头,将从怀中摸出几样物事,交给吴明,又将早年几件秘事娓娓道来,其中不乏牵扯到了大宋的顶级豪门,甚至还有世家的影子。
    只是以吴福当年的阅历和眼界,根本分辨不出这是有人故布疑阵留下的线索,还是其它可能,所以一直秘密收藏。
    但吴明不同,五年经历,早已让他练就了远超常人的阅历,又有枯晔这个老怪物做参谋,即便只是蛛丝马迹,也足以推断出梗概。
    更何况,即便只是嫌疑,但于吴明而言,根本没什么不同。
    敢动先人遗骸,就得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宁杀错,不放过!
    吴明默默记下吴福所说的每一句话,暗中与枯晔进行推演排查,凡是有嫌疑的,都被打上了必杀标签。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车没有回吴王府,而是直奔城外。
    “王爷,我就送到这儿了!”
    胡仓将马鞭交给柴青,躬身一礼。
    “胡老,左右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你……”
    吴明劝道。
    “王爷不必挂怀,家里不能没个人照看,再说了,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人犯得着难为我!”
    胡仓飒然笑道。
    “也罢!”
    吴明劝不动,摸出一件信物道,“若有麻烦,尽可去寻此人!胡来那儿,我会照应!”
    “王爷保重!”
    “保重!”
    马车唏律律驶出老远,巨大的城门前,一道矮瘦的苍老身影,不断挥舞着手。
    “汴梁!”
    遥望巍峨如巨兽的城池,吴明目光渐渐转冷,“总有一天,你会匍匐在我脚下!”
    一路直奔安山湖,众人下马车,恭敬施礼后再次上路,到了安山城,没有做任何停留,便乘坐符镜天门去往了单莱山所在。
    而吴明,在送走吴福等人后,也没有逗留,随意选了个地方,便消失在了所有暗中盯梢之人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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