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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这意思便是应下了。
    印微之唇角挂上一抹笑, 静音寺守卫逢渡崖万年,如今魔修复起, 亦是不吝相助,当得大义于天下。
    慧音垂目, 印宗主严重了。
    无论静音寺的立场为何, 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魔界。
    陆稚拨开云母石制成的珠帘, 走到女子面前, 尊主。
    女子懒散的应了一声。
    陆稚躬身行礼, 仙门已经到了逢渡崖对面。
    女子娥眉淡扫, 本尊知道。
    陆稚见她这般不经心的模样,心下有些着急,既然尊主已经得到了消息,为何不将关押在佛塔中的修士转移出来?
    没有必要, 女子淡淡道:那些人早晚要死,何必多费心思?
    陆稚斟酌着道:除了云水间的丹修,被关入佛塔的无一不是天赋卓绝、背景深厚之辈,若当真陨落, 必然要和正道结下死仇, 如今第二件东西尚未找到,尊主便要与修真界不死不休了吗?
    女子听他说起那东西, 眸光凝住, 半晌未曾言语。
    陆稚立于下首,同样默然,他跟在女子身边近万年, 十分清楚她心中的执念为何,也正是因为清楚,才知晓这其中的许多艰险,一着不慎,整个魔界都有可能跟着覆灭。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女子问道。
    陆稚见女子愿意听了,立刻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如今正道驻扎在静音寺周围,我们不可能再将人悄无声息的转移走,为今之计便是
    静音寺中。
    印微之分出一道神念,到了沈钰的厢房,阿钰。
    沈钰在感知到陌生的气息时,先是警惕,待察觉这个人是印微之后,便又恢复到了放松的状态,他在周围布上隔绝气息的法阵,道:微之怎会过来?
    印微之的神念化为一道虚影,自然是有事相商。
    沈钰从蒲团起身,来到桌旁坐下,他本欲给印微之添杯茶水,抬手之际想到他如今是道神念,又止了动作,可是与慧音方丈有关?
    印微之摇了摇头,五大仙门与佛门往来不多,只几句话看不出什么,我想邀阿钰共探静音寺。
    沈钰沉吟片刻后道:我看不透慧音方丈的修为,微之如何?
    印微之道:在我之下。
    沈钰心中微松,只是若寺中确实有问题,其中的高阶修者绝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
    所以我邀了静音寺与我们一同对敌,印微之说着自己的谋划,声调沉缓,等到寺中僧侣离开静音寺,必然要分神在当前,而那时,便是我们的时机。
    沈钰心知印微之的计划太过凶险,可他却没有反对,只因他们手中的线索实在不多,好。
    短暂的商议过后,印微之很快离开。
    两天的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来到了温颂与印宿约定的日子。
    越是临近正午,温颂越是紧张,他攥住衣袖,手指不自觉的扣着其上的滚边云纹。
    十七对人的情绪变化极为敏锐,因此很容易就察觉了温颂的不对,他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温颂正沉浸于自己的神思,忽然听到十七的声音,怔愣了一下,他转目看向说话的人,道:十七兄。
    嗯。
    没事,温颂越过十七,望着空门外的阳光,喃喃道:好像快到正午了。
    十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天色,道了句是。
    之后两人沉默了下来,周遭无形中多了一根细细的线,只待轻轻一挑,线便会断去。
    与此同时,逢渡崖上。
    猎猎的长风鼓动着宽大的衣袖,两方修士中间隔着一道深渊,相对而立。
    陆稚从后方走出,他生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目,转目流盼之间,叫人心神驰荡,这模样不似狠辣无情的魔修,反倒是与凡人界中的风流公子一般无二。
    久闻印宗主之名,今日得见,才知何谓其心若渊。
    印微之闻言,神色并未出现太大的变动,他凌空踏出一步,目中携着冷淡,魔界尊主?
    陆稚笑着摇了摇头,尊主早已开始闭死关,如今魔界的一切事务皆由我代为打理。
    这话就相当于将魔修肆虐发生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也拉了修真界的全部仇恨,只是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印微之思量之后,抽出了鸿兮,既如此,你可是想好了要如何承担这后果?
    在他拔剑之后,空气凝滞了几分。
    陆稚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他抬手按下躁动的魔修,印宗主这是要对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了吗?
    印微之从他口中听到印宿,眸中结出了冰霜,明明是烈日当空,却让人觉出了森寒之意。
    日光渐渐偏斜,移到了正中。
    佛塔。
    盘坐于地上的印宿手指在丹田几处轻点,倏然间,浩瀚的灵力重归经脉,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突破了出口处的温颂,从十一层下到了十层。
    十七等人知道温颂的修为不高,因此并未怀疑什么,见印宿逃出,连忙去追。
    饮宵见温颂还愣在那里,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温颂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饮宵的脚步顿住,道:现在我去抓人,你的修为不高,若是不想受伤,便在此处等着。
    温颂知道他的修为,金丹八层,只比十七差一些,因此他不敢将人放下去,他手中法决掐动,直直的打向了饮宵的眉心。
    在将要得手之际,饮宵握住了他的手指。
    温颂挣了一下,却是无论如何都挣不脱,他看向饮宵,转眼之间唤出了红绫。
    若是饮宵不想被缚住,只能松手。
    他后退几步,似笑非笑的望着温颂臂上缠绕的红绫,你是温颂?
    温颂不知他为何会只凭一道红绫就认出他,但不妨碍他对饮宵的防备,待错身之后,再度射出了红绫。
    饮宵的实战经验胜过温颂太多,因此并未被红绫缠住,他在红绫翻转之间跃动,多是防守,间或反击一二。
    温颂挥舞着红绫,全神集中在饮宵身上,他能感觉到对方未尽全力,但即便如此,也觉得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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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印宿的情况不比温颂好多少,他下到十层之后, 瞬时被七人围困, 对方的修为大多在金丹期, 并不容易突围, 他手上握着刚从丹田取出的长剑, 疏淡的眉目微压。
    在身有禁制的这段时间,他于剑道又有所悟, 只是现如今却没有给他闭关的时间。
    印宿看了一眼十层的入口,以极快的身法掠了过去,他的身形携着剑意, 似乎整个人都成了一柄锐利的宝剑。
    拦在他面前的魔修同样是金丹期, 只是他的修为不及印宿, 在触到那抹剑意时, 一片生机在体内催发,而这样的生机却不长久,不过片刻,就以摧枯拉朽之势损伤了他的经脉。
    魔修攻击的动作顿住, 然后当即退了出去, 他服下一粒灵丹, 开始自行祛除死气。
    而印宿也顺利的打开了一道缺口, 他迅速跃入, 而后回身划出一剑。
    趁着这一剑的时间,他替几个修士解了禁制,能被关在十层的修士, 修为相比印宿,大都相去不远,因此在解了几人的禁制之后,他身上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印宿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因为整座佛塔中的魔修很快会上到十层,他看向自己救出的几个修士,严声道:前面我先挡着,你们按照我方才的手法,将其他人身上的禁制解去。
    几人应了一声,即刻动作。
    只是他们的动作快,魔修却更快,印宿能以一人之力抵挡五六人,却不能抵挡百十人,若不是关押修士的地方不大,叫魔修施展不开,他们很可能被直接擒住。
    十层关押的修士共十五人,联合在一起,只能勉力应对外面的魔修。
    印宿盯着不远处的十七,目光凝住。
    十七同样注意到了印宿的目光,他站在浮梯上,默然回视。
    印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荡开一剑,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魔修。
    他的剑意太过凌厉,不多时便有不少魔修的经脉受损,而这样的伤势,却不是没有代价的。
    印宿身上同样受伤良多,他感受着隐隐作痛的丹田,面色没有分毫改变,因为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太过习以为常。
    他挥剑,抬手之间一泓春水初升,蔚翠洇润,处处皆是勃发的生息,待这剑光落下,春水便归为了沉寂,剑下亦是染上了血花。
    转眼之间,数十人因这一剑倒下。
    魔修也是会生怯的,他们望着印宿,心中有了胆寒,而一旦生出了退却之心,那么便会败的更快
    十七望着脚下的尸体,手掌轻挥,这尸体便散去了。
    他走下浮梯,手中现出了一把黑黝黝的长刀,他生有剑骨,该是习剑的,可是不行,因为尊主有令:魔界无人可习剑,所以他选了刀。
    他修日月将行之道,蕴天地至理,同样可越阶对敌,何况印宿如今已经成了强弩之弓。
    一滴血从印宿的虎口滑落,他望着逐渐迫近的十七,握紧了手上的鸿兮。
    十七并没有小觑对手的习惯,他回视着印宿,目光平静且认真。
    一人持剑,一人持刀,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对战。
    十七先动的手,他挥出一刀,这是蕴含着日月的一刀,刹那间便叫印宿置身于灿烂的星河之中,在遥远的某一处,有月光垂落。
    印宿环视着闪耀的群星,眼帘缓缓落下,黑夜是有生死的吗?
    不是。
    那么该如何破局?
    黑夜没有生死,白昼同样没有,可能让黑夜散去的只有白昼,反之亦然,他们是循环往复的。
    这是一个平衡,而印宿只需要打破这个平衡,他举剑,直指摇落的玉盘。
    剑光过处,玉盘纹丝不动。
    困局未破,漫天的星河开始流动,它们朝着印宿的位置倾落,流光之下涌动着噬人的杀机。
    这并非是切磋,而是真正是生死之战。
    印宿知道,当星河落下之时,就是他命陨之时,在这样的生死之际,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温颂的身影,那个小傻子只身追来这里,置自己于危境,他怎能让他陪他一起去死?
    他沉下心神,识海中同样构筑了一片星海,日月忽逝,四时更迭,这是自然之道,而自然之道往往遵从规则,规则运转时,无从生死,若要从中脱出,也该从于此道。
    待悟出之后,印宿再度挥剑,这一次他没有将剑挥向哪里,而只是将剑光融入了这方天地。
    他的剑可定生死,同样也可归于生死相交的一点虚无,万物由无生有,天地至理同样如此,倏然间,刀意消散。
    印宿从中脱出之后,紧跟着扫出一剑,这是方才悟出的剑意,从生死中脱出的虚无之剑。
    尽管印宿的修为不及十七,但他的剑意已经足够将这些补全了。
    十七迎着这道似有若无的剑光,心下不敢轻忽,他持刀横在身前,意欲以日月将行之道相抗。
    他的修为在半步元婴,哪怕印宿的剑意可以胜出,也需要一些时间。
    而如今,印宿缺的便是时间。
    在对敌的间隙,他朝着通往十一层的浮梯看了一眼,漆黑的瞳孔沁着忧虑。
    温颂的处境也确实不怎么样,他与饮宵的境界相差太大,一旦饮宵认真起来,他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基于温颂前些日子的嘴上不饶人,饮宵探明了他的路数后,结结实实的将人揍了一顿,他看着眼泪流了满脸还憋着不发出声音的温颂,狭长的眉眼中流泄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他握着红绫的一端,将温颂扯到了跟前,问他:打不过就哭鼻子?
    温颂恶狠狠的瞪着他:
    敲你妈,敲你妈你知道吗?
    他不是因为打不过哭鼻子,而是因着身上太痛,根本就忍不住不哭。
    温颂瞪人的时候也不忘吧嗒吧嗒的掉眼泪,饮宵见他哭的这样伤心,愉悦的笑了笑,尊主一直在找你,不知我把你献出去能得到什么?
    温颂听到饮宵的话,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他一边淌着泪,一边在心里骂人,之所以不在嘴上骂,是因为怕再挨一顿打。
    饮宵看出了温颂内里的不驯,他并未说更多,在他身上下了定身术后,很快跃下了浮梯
    第98章
    饮宵睨向正在对战的两人, 一掌劈向了印宿。
    这一掌来时,携着一片轻寒,恍然间将天边玉露凝成了白霜, 若落在身上,经脉必会被冻伤。
    印宿不认为自己如今还能受得住这一掌, 他权衡之后立时便要退开,可还未等他退,一道云青色的身影就先一步挡在了他身侧。
    饮宵望着阻了他的青衫修士,眸光转冷, 他起步上前,加入了战局。
    青衫修士的修为不过筑基巅峰, 根本不是饮宵的对手, 不消片刻, 就被他毁了丹田,伤了性命。
    印宿看了一眼正被他困在剑意中的十七,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指尖法决变幻,施展了燃烧精血的术法。
    随着精血的燃烧, 他的修为开始节节攀升,从金丹到元婴,再到化神, 霎时间完全压制了十七。
    印宿知道一旦动用这种方法,就必须速战速决, 趁着十七尚未破除他的剑意,他复又挥出一剑。
    这一剑是化神期的生死剑。
    剑光划过十七的脖颈, 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在人倒地之前,印宿移到他身旁, 从纳戒中找出锁钥,而后迅速跃到了最底层。
    他将锁钥弹入凹处,暗红色的门与转轴摩擦,只听一声沉重的顿响,天光倾洒在了昏暗的佛塔。
    印宿踏出佛塔,一剑挥去。
    霎时间,剑气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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