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刀起,血色四溢。
    屋内在这刹那被阴冷的气息笼罩。
    交给我吧。
    陆预的眼神凝在他的身上。
    楼青晏的脸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像是另一种面具,将他的喜悲都隐藏在诡丽的符号之后。
    布满花纹的长刀上,鲜红的血从锋利的刀刃下流下,汇聚在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跳入屋内的杀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双眼瞪大,一动不动。
    几息之后,他的脖子上凭空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喷溅而出!
    楼青晏一把拉开陆预,让他避免被血喷淋满头。
    扑通一声。屋内上三天的杀手脸朝地地栽了下去,没有生气。
    陆预盯着楼青晏,喉口发紧:你现在召唤伏矢如此之快?
    楼青晏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在笑的时候眯成了好看的细长形状,像是新月一样,带着柔和却明亮的光亮。
    嘘,楼青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其实,今天晚上我不止来道谢,还是来道别的。
    道别?
    陆预脸上的表情比刚才知道有两名杀手时还难看。
    突然,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以十一为首的高级暗卫来护驾了!
    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余风要跑!
    陆预一下紧张起来,想要抽身而上!
    千万不能让余风活着回去,将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别人!
    然而,在他动身之前,楼青晏就跳出窗外,抽身上去了。动作缥缈而灵动,像是不被拘束的精魂,眨眼间就不见了。
    等陆预上到屋顶的时候,楼青晏背着手,站在黑天之下,微弱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一袭白衣在夜风中被吹动。
    楼青晏听到他上来的动静,慢慢转过身。
    他这一转身,露出了身后的东西。
    一个魁梧的男子像是失了魂的提线木偶,跪在屋顶上。
    楼青晏向陆预走了一步。跪在屋顶上的余风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砸了下去,沿着倾斜的屋顶滚到边缘,然后怦然下坠。
    屋顶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乌云太多了,多得遮住给陆预看一眼楼青晏表情的月光。
    楼青晏提着刀,走到陆预面前。他的身形依然瘦削,回到了入皇宫前的样子,每一寸皮肉上都不见一点拖累的多余,洁白的皮肤紧绷在匀称的肌肉和精致的骨相上。
    召唤后的楼青晏和平日里相差很多,但他现在的表情却带着往日的生气和活力,像是在某一个平常的下午,走进承明殿问陆预是否要一起用晚膳一样。
    陆预心里喷涌出一种隐秘却存在良久的猜测,盯着楼青晏的眼睛:你说的道谢和道别是什么意思?
    楼青晏走近他:道谢,是谢你这段时日来的照顾,谢你对我的感情,谢你为了我扛起外面的一切。
    道别,是要告诉你。我已经都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陆预像是失控了似的,一把拉过他,将这尊冒着寒气、魔头似的美人拥了进来:朕不允许!
    陆预,我想饶了你,我的刀锋永远指向王座,如果有一天我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希望你能有反插我一刀的决绝。楼青晏没有动,任由他拉着,笑声更明显了,也请你饶过我,给我将刀锋正对你的坚定,给我为了活下去而奋力向前的勇气。
    一股阴寒的力量像蚀骨的黄泉小鬼,从陆预的脚底爬上他的腿、身子,攫住他的喉咙,让他眼睛里的血丝向即将爆裂更进一步。
    这是只属于楼青晏的真气,不被脚镣压制的真气。
    陆预在他的力量下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楼青晏在自己的唇上啄了口。
    你替我扛下罪名;今天晚上,我替你解决了麻烦。算是两清了,我也能不背负愧疚,安心离开了。
    陆预的瞳孔紧缩。
    楼青晏脸上的黑纹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往日的白净温和。
    他对陆预露出了最后的微笑,然后向后倒去!
    不!
    血流在一瞬间冲破阻碍,涌上陆预的喉咙。他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楼青晏。
    指尖错过。
    重力将楼青晏带离他眼前。
    陆预疯了似的跑过去,向下看。
    没有人,没有尸体,空无一物。
    他就这样离开了。
    .
    这是户籍文书。还有一处院子,地契完备,不大,要住的话足够,要出手也容易。还有些散银和首饰,这些毕竟都瞒着陛下准备,数量不足。
    十一站在柜台后面,就像个普通的掌柜,平平无奇的脸被多日未修理的胡须掩盖。
    柜台的年轻人一身黑衣,带着帷帽,看不清脸。他从十一手上接过包裹,转身就走。
    谢了。
    昨天晚上,多谢。十一在他消失之前说。
    年轻人没有回头,挥了挥手,消失在人群中。
    十一站在柜台后,被胡须掩盖的脸上表情未明,眼里却透出了复杂的情绪。最后,他叹了声气,摇摇头。
    年轻人在告别后几次挤入人群,躲过街上好几双探查的眼睛,最后进入一条小巷。
    小巷子里,一辆马车停得稳当,没有车夫。
    听到脚步声,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姑娘探出头来,正是林雪和!
    楼公子,哦不,楼老板,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楼青晏坐进马车,撩起皂纱露出了脸。他整个人的状态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他脱离了那种负罪感的依赖,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状态,独立、如履薄冰。在两个月在新环境中的迷失之后,一直以来在逃避的操心和负累重新加到了身上。
    薄唇没有血色,眼睛却放出精光。
    他接过林雪和递过来的文件,翻看了一会儿,确认无误。
    原先的产业都折现了。如您所料,他们给的银子都是新的,上面有标号。我拿到银子,还没捂热,就盘下燕王打算割掉的酿酒坊产业,将酒贱卖了,卖的钱找人将酿造用的粮食都转运了出去。运送的队伍明日会离开京城,前往您指定的地点。
    楼青晏点点头。
    林雪和打量他的脸色:老板,我们要去干什么?
    去见一些人,开始一段新的故事。楼青晏将纸折好,塞进怀里,你就这样跟着我,不怕把你卖了?
    林雪和伪装的谄媚一扫而空,不带好气地说:解药在你手里,我能怎么办?本身就是孤儿,四海为家,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能安稳下来,结果还要被你这样拖来拖去使唤。
    楼青晏哈哈一笑:很快又能安稳下来的。不过既然你都说我特会使唤你,那就去驾车吧。
    啊?你让我一个女子驾车?
    不然呢?老板驾车吗?
    林雪和骂骂咧咧地一把拿过自己的帷帽,钻出马车,坐上车夫的位置。
    车轮滚滚,碾过尘土。
    马车刚出巷子的时候,人群突然发生了骚动。
    是荣国的军队!
    该死的荣国佬!
    滚出夏国!
    老百姓的愤恨中,一支轻骑踏着轻快的马蹄声走进城门,在百姓夹道怒骂间挤开一条路。
    楼青晏的马车停在小巷口,安静而低调。
    离他几个身位外,这支轻骑嚣张而过,没有一个人分一点主意到他身上。
    楼青晏从窗口望出去,看着荣国的轻骑踏入夏国的京城,慢慢走远。
    丹凤眼眯了起来,神思复杂。
    风雨欲来。
    第43章
    三日后, 一纸文书惊天下。
    夏国现任皇帝并非正统, 他并未拥有天鹰符。
    翌日, 荣国和月国要求面质。两国联合的使臣团出发,为了防止使臣客死他乡的事件重演, 使臣团被军队护送。
    大军压境。
    走势与原著一模一样。
    而陆预作为原著男主,将遇到原著中的一个大转折和高潮。
    然而, 这些与楼青晏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的楼青晏正忙得不可开交。
    林雪和带来的粮食,徐峰越带来的旧部,还有那些追随伏矢的纯血。
    这些人组成了楼青晏最初的势力。
    而楼青晏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他得喂饱这六七百张嘴。
    势力是在纯血们自立的门派基础上建立的。
    楼青晏本以为门派总有些营收的手段, 谁知道纯血们一直在吃老本。
    他们从秘法部队带出来的钱财和粮食的确很充沛, 但往外扩充那是绝对不够的。他们没有工匠,没有马匹, 没有任何生产工具和资料。
    楼青晏的野心不小。
    他重组势力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他们打开营收的第一条渠道,赚第一桶金招揽工匠、囤积生产资料。
    而外面的形式如弦上弓, 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将乱。趁火打劫的,投机倒把的,比比皆是。江湖规矩走在替代法律的道路上。今日是这个寨头屠了那个寨头,明日又是另一位好汉拿了寨主的项上人头。
    夏国的军队主力都在前线。与荣国接壤和与月国接壤的两条边境线都吃紧。
    这样的情况下,要维护国内的安稳谈何容易
    根本没有商队敢像往常那样上路。只有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商行,高薪聘请江湖各大门派押镖, 这才让夏国境内的物价没有冲上天去。即便如此, 物价也到了寻常老百姓无法接受的程度。
    没有货源, 还要担心一路的劫匪。现在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时候。
    楼青晏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人。
    难道他们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押镖?
    他看了眼纯血们, 立刻打消了自己的主意。
    纯血身上的气质和秘法部队同出一辙,肃杀、冷冽、不近人情,仿佛杀戮机器。
    一支从来没人见过的杀戮部队横空出世,先不谈会不会有大商行相信他们不会黑吃黑,光是传出消息来就能让陆预知道楼青晏的藏身之处。
    在这样的乱世,活命已是难事,不用说立业了。然而,一个消息让楼青晏眼睛放出了光。
    陆预下令,全国启动战时状态,一切律法从严,一切保障前线和百姓最低生活所需。任何匪徒,一旦被抓,直接判死刑的可能性比进大牢的可能性要高上不少。
    情况一下就被压了下来。但毕竟官府力量有限,要维|稳并非旨意就可以。
    因此,各地官府出了个通缉榜,高价悬赏维|稳。而任何江湖人士只要参与维|稳,都将获得不菲的奖金,如果愿意甚至可以编入官兵,换一身有面子的皮穿穿。
    楼青晏下了山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纸。
    纯血们在命令下聚集在山口。
    楼青晏脱下头上的帷帽,两指夹着那张薄薄的宣纸。
    乱世中,各有各的活法。我不想发国难财,但既然官府愿意出这笔钱,倒也却之不恭。
    他咧开了笑容:各位,从悬赏价高的开始吧。
    相信,等陆预度过这个困难点,他也能赚满第一桶金。
    .
    三日后。
    陛下,一切都安置好了。
    好。将城防减弱,等着他们上钩吧。
    李闻领旨退下。
    门外候着的刑部尚书进入养心殿,作揖。
    陛下,今日各地汇报上来的罪案相较于前几日已明显下降。梁州和荆州的商道已稳定畅通。
    陆预点点头:朕知道了。
    刑部尚书有些犹豫,踌躇了两息,开口:之前引起轩然大波的劫军案、粮草失窃案,匪徒已剿灭,主谋均已落网。为了以儆效尤、震慑罪犯流民,臣以为早日当众处刑为好。
    这些事情你自行处理吧。陆预放下手里的军情奏章,这些将目标放到官粮上的案子情况最为恶劣,能快速侦破、震慑四方,那是最好的。你做的不错。
    谢陛下。不过刑部尚书缓了口气,继续说,这些案子的犯人都很狡猾,之前久久未有消息,突然一夜之间传来了捷报。有人在差不多的时间来领的赏,臣恐怕这背后有人。这几个案子的悬赏总额加起来相当于一个大型商行一季的流水了。
    查了吗?
    刑部尚书头低得很下,普通跪到地上:并未查明。臣无能。
    陆预的手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
    布满猩红血色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思绪。
    起来吧。既然他们没有违法,那就不用过多疑虑。重点不能错。
    .
    楼青晏负手立于山头,看着眼下的一整个营地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几日前还耀武扬威杀人丈夫、夺人|妻女的恶徒,如今在火光中发出凄惨的尖叫。
    楼大人,主犯抓来了。
    穿着紫衣的人压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大汉走过来。
    楼青晏拉了拉帽檐:乔装打扮一下,去官府领赏吧。
    我们下一个目标是
    这是最后一单了,楼青晏的脸隐于皂纱内,看不清表情,官府的人已经被惊动了。见好就收。荆州的商道通了,我们有很多其他生意可做。
    是。
    紫衣人压着恶徒正要走,那名恶徒突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紫衣人脸色未变,手上力道加重。咔嚓一声,那名恶徒两条手臂被反折过来,因为疼痛,他摔倒,下半身直接拖到了地上。
    紫衣人没有表情,拖着他就要走,突然,那名大汉尖叫了起来:不,不要把我交出去。大人饶命!
    没人理他。
    突然,那人喊了声:我知道,我知道荣国的后手!大人拿消息去换赏金,比拿我去换赏金要多的多啊!大人!
    紫衣人停下来,转头看楼青晏的指示。
    楼青晏轻声说:他们有什么后手,我还不清楚吗?
    那名恶徒脸色一下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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