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抬起头,神情凝重,二就是钱友正前妻一家,死因确实如文书上所写。他前妻深夜发病,室内并无诱因,但钱友正只需要动作慢些,让大夫晚来一步即可。至于他岳父岳母,他们本就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受些刺激,跟着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包拯的神情随着公孙策的话越来越凝重。
    若是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可就难办了。毕竟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测,深夜看不清路,速度慢些情有可原,唯一的女儿去世,告知岳父岳母也是人之常情,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据。
    因此,即使他们心知钱友正是故意而为,但只要钱友正死不承认,他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公孙策离开议事厅,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来看,似乎只能让钱友正如意。他们不能对钱友正做什么,而且钱友正从他们开封府干干净净的出去,今后若是有人要拿这一点找他麻烦,有开封府名声担保,也奈他不可。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萧清墨的院子里,想到自己最近忙碌不已,见萧清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再加上被钱友正状告的楚留香还是对方的好友,公孙策转而朝着院子里走去。
    一段时日不见,萧清墨的小院早已不像一开始那样清幽。
    公孙策刚跨入大门,就见展昭、白玉堂、楚留香和萧清墨竟然全在这里,凑桌麻将都够数了。
    萧清墨手握折扇,正与楚留香说着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公孙策,不由得站起身笑道:公孙,你怎么来了,最近你都忙的不见人影,案子可有进展?
    展昭也跟着抬头看来,自他隐约猜出钱友正可能做了什么后,对这案子就更上心几分。
    公孙策走到他们身旁,不见外的坐下,苦笑的摇摇头,这事暂时陷入僵局。
    展昭和白玉堂瞬间面露愕然,他们本以为凭开封府的能力,查出钱友正做的手脚根本不难,但看样子事情超出他们的预料?
    公孙策也看见了他们的神情,转而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偷盗山河鼎,若是钱友正没有问题,那他可就有麻烦了。
    萧清墨也因此皱起眉,反倒是他这个当事人,依然云淡风轻,嘴角含笑显得极为淡定。
    出了何事?
    萧清墨忍不住握紧折扇,说完还忍不住清咳几声。楚留香立刻端起桌上的清茶,递到萧清墨嘴边,轻声安慰。
    公孙策心下感叹两人关系,也不卖关子,直接将他的猜测说出来,顿时几人全都皱起眉头。
    最终还是白玉堂最先打破院内的沉静,只见他眉尾一扬,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半夜前去逼问,确认后直接杀了他就是。
    白玉堂可不是开封府的人,做事更多的还是江湖规矩,江湖人行侠仗义从不管什么律法,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他话音刚落,展昭就摇头反对,不可!对上白玉堂的目光,接着道,钱友正既已来开封府报案,此事就必须按律法处理,否则律法威严不存,今后必会引起大乱。
    白玉堂本想反驳,但看着展昭坚定不移的神情,又闭上嘴,这么多天已经足够他认清,展昭认定的事无可更改。
    果然不愧是御猫,就像猫儿一样固执。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虽然不说出口,但他绝不会坐视钱友正逍遥法外,若是最后开封府无法捉拿,他不介意半夜里悄悄解决了对方。
    萧清墨对于展昭的话是赞成的,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还是更愿意遵守法律。但如此一来
    看了看身旁的楚留香,这个世界,对方不会成为通缉犯吧?那样自己岂不是要和对方亡命天涯了?
    想想竟然还有点儿刺激!
    望着面前两两对视的四人,公孙策默然不语,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对萧清墨微微一笑,随后看向白玉堂,白兄,在下记得你曾听到过王掌柜与钱友正的人谈话,他们说一但泄露一桩事,全家人性命都将不保。
    白玉堂微微怔愣,带着些惊讶的看了眼楚留香,颔首道;不错,王掌柜他们确实说过,但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
    萧清墨也想起白玉堂当初说的话,看着楚留香脸上的笑,你猜出来了?
    山河鼎。楚留香淡淡的吐出三个字,神色从容笃定,鼎这类物件,涵义向来不凡,而且那山河鼎可并非新物件,恐怕有些来历。
    鼎自古以来就是国之重器,象征着权利和地位。
    但在如今,鼎却失了这层涵义。不仅仿制品众多,就连摊贩的小摊上,也可能有一两样鼎样式的小玩意,再加上钱友正杀妻夺财的可能吸引注意,因此一时间他们并未想到这一层。
    公孙策蓦得站起身,朝四人说道:我去告诉包大人。说完,匆匆转身离开。
    望着公孙策来去匆匆的背影,萧清墨无奈的叹口气,接着看向楚留香,绕有深意道:香帅对这些果然多有研究。
    楚留香当然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之意,摸着鼻子凑近,压低声线与萧清墨窃窃私语起来。
    旁边的展昭抿了抿唇,无奈的将目光放到白玉堂身上,白玉堂正端着茶杯轻啄,感觉到展昭的目光,抬眸看去。
    展昭的嘴严实的很,这么长时间下来,硬生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萧清墨和楚留香的真实关系,白玉堂自然也不清楚,因此只以为展昭担心钱友正的事,他想了想开口道:展兄,不如我们二人也去看看?也不知那山河鼎到底有什么秘密。
    白玉堂的提议,展昭当然不会拒绝,因此两人当即决定跟随前往。
    转眼间就过去半个月。
    夜里,钱友正带着亲信来到味鲜楼,王掌柜亲自上前招待,封闭的厢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钱老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拿那些东西?王掌柜搓着手,圆乎乎的脸上激动得一片通红。
    钱友正微微颔首,神情傲然得意,开封府的人已经帮我处理好那些后患,又过去这么多天了,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吧。
    眼见两人都亢奋不已,钱友正的亲信眉头紧皱,包拯这么多年的名声,又不是吹出来的,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他有些不安。
    因此犹豫片刻,他还是开口道:老爷,在下总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再看看情况吧!
    钱友正眉头一皱,还未开口,王掌柜就板着脸,孙先生,你莫不是怕了?我们进展这么顺利,盖因为老天保佑,无论是发现秘密、得到山河鼎,还是那个小贼楚留香,全都是因缘际会的巧合,那包拯断案向来讲究证据,绝不会怀疑我们。
    王掌柜语气轻蔑,对这个孙先生他早就心怀不满,这人借着自己是钱友正器重的亲信,对自己非叱既骂,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王掌柜的话显然说中了钱友正的心思,孙先生虽然得他器重,但这件事上他顺风顺水,犹如老天相助,就像话本里的主角,注定要做出一番大事,此刻正自信心爆棚,孙先生的话哪里还会上心。
    于是他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孙先生多虑了。王掌柜所言不错,这件事绝不会出什么意外。
    孙先生看了看他自信到自负的模样,知道多劝无用,轻叹口气,只希望真的如他们所说,一切顺利吧。
    与此同时,包厢的楼顶上,展昭侧耳仔细倾听他们的交谈,白玉堂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壶酒,漫不经心的喝着。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展昭对白玉堂打了个眼色,白玉堂顺势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展昭将此事告诉包拯。包拯沉吟片刻,眼珠转了转,看着展昭道:钱友正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这次的事情就交给展昭你吧!
    展昭毫不犹豫的俯身领命。
    而当展昭将此事告诉白玉堂时,白玉堂自然不会置身事外,要求跟着一起去。
    对于白玉堂的为人,展昭极为信任,更何况他在这事上出力不小,因此点头应下。
    三日后,展昭和白玉堂尾随钱友正等人时,却在半道上撞见萧清墨和楚留香。
    得知他们要去做什么,早已憋得不耐烦的萧清墨瞬间眼睛一亮,再加上他已经打算开始完成系统任务,这可是个好题材,因此要求一同前往。
    展昭对于萧清墨的武力值再清楚不过,还有轻功卓绝的楚留香,他没有拒绝两个帮手,于是说好的展昭一人,最终变成四人同去,而且这四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存在。
    凭一人引来这四位,这大概是钱友正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第76章 笔墨书生(十五)
    作为大宋京都,展昭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开封城内竟然会有这么个地方。
    钱友正带着开封府归还给他的山河鼎,和王掌柜、孙先生走进一个私人别院。而萧清墨四人跟进去后,才发现这别院里别有洞天,看似普通的别院,越往里走就越复杂,没过多久,钱友正三人不过是先行几步,他们竟然就看不见他的们身影。
    白玉堂眉尾轻扬,极为感兴趣的绕着周围走了一圈,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树木花草,眼中划过兴致盎然的神采,这里有阵法。
    楚留香对机关之术有些了解,在钱友正消失时,就有所猜测,现在白玉堂的话不过是让他确认罢了。
    他虽然看得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破阵,视线在周围的树木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有些可惜的道:白兄可有办法破了这阵?
    萧清墨伸手捻了捻身旁的树叶,破阵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破坏阵基,而这里的阵基显然就是周围的这些花草树木,但这样的动静也太大了,楚留香的意思当然也是除此之外的破阵之法。
    白玉堂自信一笑,江湖之中无人不知锦毛鼠文武双全,阵法他自然也接触过,而且这阵法只是蒙蔽视线,算不上多么复杂。
    他在阵法中缓缓踱步,身影时隐时现,没过一会儿就回到几人身旁,颔首道:跟我来,注意跟着我脚步。
    说完,他当先迈步,左右前后看起来走的毫无规律,甚至有些时候看起来好似绕了一圈回到原地,然而事实证明,锦毛鼠的能力可不是吹出来的。
    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们就走出阵法,面前的景象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个别院本是清幽静雅的,甚至由于少有人过来,显得有些荒凉,然而走出那道阵法后,映入四人眼帘的,哪里还是什么清幽别院,说是皇家别院也有人信。
    白玉为路,琉璃为瓦,门帘乃是圆润、品貌不凡的珍珠串成,几乎是将镶金嵌玉四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就在身前不足百米处,他们甚至能听见钱友正三人欣喜若狂的呼喊。
    萧清墨四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但白玉堂对自己自信至极,完全不担心有什么陷阱,抬脚就打算走去。
    他刚刚提起脚,右手手臂就被展昭一手抓住,白玉堂眉头微皱,看着展昭道:怎么了?
    展昭手上用力把白玉堂拉回来,面上满是不赞同,沉声道:这里极为不凡,与皇家别院也不遑多让,不可轻举妄动。
    白玉堂对他的话并不上心,凭他的武功,这世上就没多少地方去不得,虽然这里看着富贵至极,但他锦毛鼠可不会怕这个。
    但拦着他的人是展昭,对方那警惕谨慎的模样,就像护在身前的猫儿,即使自己都身体紧绷却还记着护着人,怎么看怎么有趣,心中一软,他挥挥手好笑道:好吧,我不去就是。
    见白玉堂被展昭劝住,萧清墨这才看向楚留香,他可是清楚楚留香对机关颇有造诣。
    楚留香摸着鼻子低低一笑,随后集中注意观察起四周的动静。
    左边的树上有箭矢,
    萧清墨顺着他的话看去,风吹树叶摇晃间,他才看清树上确实掩藏着森冷的银芒,若是一个大意极容易忽略过去。
    这前面的玉砖是空的,下面应该有陷阱。楚留香瞥了眼前面的玉石砖,肯定的说道。
    萧清墨三人看过去,这个机关他们却怎么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那里可能抹了什么东西。
    不过短短百米,楚留香却指出不下十种机关,可谓是步步杀机,而且凭萧清墨等人的眼力,若不是有楚留香,他们也有许多机关根本发现不了。
    楚留香一口气将这里的机关全都指出来,眼神倒还挺镇定,末了还感叹一句,若非当初在原随云那件事后,我特意又去看了些机关之术的书籍,否则如今想要全找出来也不容易。
    他将声音故意放低,唇瓣几乎快要触碰到萧清墨的耳廓,因此除了萧清墨,展昭和白玉堂并未听见这句。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自楚留香一一将这里的机关指出,白玉堂的神色就越来越郑重,若是刚才他真的就这么闯进去,虽不至于折在这里,但狼狈却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的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学点机关之术。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玉堂很快回过神来,和展昭一起跟在萧清墨二人身后,躲过层出不穷的机关暗器,耳边的唰唰声几乎没有停过。
    至于屋里的三人,他们都不担心。一来他们三人的实力都不强,萧清墨四人随便一人上去就能解决他们,再来,面对这么大笔财富,孙先生暂且不说,但钱友正和王掌柜可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无论在这之前他们有什么协议,但现在他们还能忍住贪婪,与他人分享这滔天富贵么?
    事情并未出乎他们的预料,直到他们穿过层层机关,屋内也没有一人出来。
    萧清墨鼻尖轻嗅,门缝中隐约传来意味,神色微动,里面的情况可能与他们想的有些不同。
    他上前一步正欲推开面,却觉得右手被人拦住,转头看去,就见楚留香拉着他的胳膊,笑容温柔,还是我去吧,说不定这屋里还有什么机关。
    虽然他已经知道上官先生就是萧清墨,对方当然不可能不会武功。但面对他如今这副病弱模样,即使心知这不过是表象,楚留香也忍不住更照顾一些,不忍他受到丝毫劳累,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危险的事?
    萧清墨大致也能猜出他的心思,对于楚留香的关心很是受用,但并不打算按他说的来做。毕竟楚留香虽然武功不凡,但相比他数据化的身体还是有所不如,更何况他这一世的身体可是极其擅长身法,若是全力施展,即使是枪林弹雨中,他也能来去自如。
    于是萧清墨左手搭在楚留香的手腕上,微微一用力,笑道:香帅还不信我?些许机关罢了,不足为虑。
    白玉堂眼神轻闪,萧清墨此时说的话,与他之前的表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他是在见识过这些机关前,萧清墨却是在这之后,差不多的做法,其中涵义可是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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