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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念焦急地环顾四周。
    密不透风的墙壁,窗户都被封锁了,现在唯一没有着火的地方就是门口。
    她想要逃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绳子,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迅速逃到门口。
    但——
    电视剧里面,被绑匪绑住的主人公,使出浑身解数将绳子放到椅子上磨合磨破,这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是很细的鞋带,可俞莉莉绑着她的,绳子粗重,她现在磨得手腕都红了,也不见绳子破损一分一毫。
    “哎买,俞莉莉你这个天煞的女人,你这个神经病,疯子,……”
    一边骂一边想着逃出去,一边想一边哭。
    哭也无济于事。
    就像是深陷泥沼的旅人,一点点等待着全部的身体都陷进去。
    等待的过程是最漫长的,也是最痛苦最煎熬的,她不想死。
    “咔嚓——”
    一根着了火的柱子直接摔到言念面前,就在她的脚边。
    “哇——江北渊!”
    求生的本能、恐惧的本能,蜂拥而上,言念哭得声嘶力竭,怕得要命,想过无数种死法,不想就这样尸骨未存的死去。
    她还这么年轻啊,肚子里的孩子来之不易,好不容易挺到今天这一步了,她那么累,那么心酸,她还没和江北渊道歉,还没说她不想离婚了……
    “汪汪汪!”
    虚晃的狗叫声,渐行渐近,猛地拉回了言念的注意。
    她茫然无措地舒展着睫毛,不哭了,愣愣瞧着瘸腿的玉立,奋力一跳越过那根柱子,直接来到她身边。
    “玉立……玉立……”
    言念又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哭得满脸都是泪。
    玉立不说话,用牙齿动作迅速咬言念的绳子。
    有了玉立的帮忙,绳子很快解开了,事不宜迟,言念在玉立的指引下赶忙往门口的方向跑。
    “咔嚓——”
    又是一根柱子横在面前,吓了言念一跳,朝后退了半步,后面的火势已经蔓延。
    “咔嚓——”
    又是一根柱子掉在她左边,柱子落下的那一刻,言念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
    她的手都在发抖,现在不是不想走,是两条腿都是软的,根本就走不了。
    她从来没这么软过,如同得了帕金森症的病人,腿哆嗦得要命,控制不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怎么办……我好像……我好像走不了了……”
    “汪汪汪汪!”
    面前的玉立对着她吠叫个不停。
    黑豆豆的眼睛,晶亮清澈,两行清泪顺着玉立的眼角滑下来。
    言念惊愕住。
    第一次看见玉立这么哭,哭得那么伤心,却是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种眼神,让言念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江北渊。
    要是她今天死这里了,那个男人也会这么哭吧。
    不。
    是会哭得更加伤心痛苦。
    就像那次,他误以为她死在了火灾的办公室,他就蹲在墙角,哭得失去了全世界。
    江北渊……
    江北渊。
    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这就是她前行的动力,是她的光和力量。
    言念扶着地板,勉强地撑着发抖的双腿站起来。
    “走,玉立,我们一定要出去,一定要。”
    因为,她不能看见一个痛不欲生的江北渊。
    因为,她不能让江北渊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徐况杰说,她的位置,谁都代替不了。
    她还要和她的江先生,长长久久,与子偕老。
    ……
    人,心里总是要有那么一股激励自己的力量。
    就像是长跑。
    当你跑不动的时候,心里想着喜欢的人,或者想着一个目标,一个动力,往往最后有使不完的力气去冲刺终点。
    言念心里只想着江北渊,脑子里也只想着他一个人,想着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温柔,甚至是他的痛苦。
    不想死掉和不想留他一人的念头,支撑着言念终于从废墟里面出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弯腰咳嗽了好几声,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她的腿,抽筋了。
    “汪汪汪。”
    玉立对着言念叫个不停。
    “乖孩子,我得休息一会儿,我现在腿真的动不了了……”
    言念摆了摆手喘着气说道,望着身后已经被火燃烧殆尽的房屋,心有余悸。
    如果晚一点出来,现在她就死在里面了吧!
    “玉立,谢谢——”
    感谢的话还未说完,却见玉立一个劲朝着前方跑去。
    任言念如何呼喊它,它都不回头,瘸着一条腿,一摇一晃,好似要奔向一种不顾一切的境地。
    ……
    俞莉莉已经走到了主路上。
    现在天都黑了,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很多,因为位置偏僻的缘故,所以这条路上没有车辆经过,只有俞莉莉自己一个人的车停在那。
    她准备上车去码头坐船离开,忽然间,衣角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住。
    低头一看,是一只金色的大狗,死死咬着她的衣角。
    “哪来的狗?滚开!”
    踹了它一脚,把玉立踹倒了。
    下一秒玉立疯了一般地咆哮着,直接撕咬住俞莉莉的小腿。
    “啊——!你这条疯狗!”
    任俞莉莉怎么捶打,玉立就是不松口,就是不让她走。
    小腿的痛锥心刺骨地传来,满目猩红的俞莉莉打开车门,从主驾驶座掏出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朝着玉立扎去。
    “死狗,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一刀又一刀地捅,每一刀都捅在玉立的后背,捅出来的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明明应该都那么痛了,奈何这条狗还是不松口。
    俞莉莉要疯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聒噪得要命,肯定是催她赶紧上船的。
    “啊你这条死狗有毛病吧!!!”
    她都捅了好几刀了,它还不松口,偏要跟她杠上似的。
    俞莉莉的面部狰狞扭曲,拔出了带血的刀子,这次,直接朝着玉立心脏的位置捅去。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握住了刀刃。
    鲜血顺着分明的骨节,一点点流出来,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俞莉莉惊呆了,愕然地松开了手,眼阔狠狠收缩了两下。
    “江……江北渊……你怎么会……怎么会……”
    “……”
    有着漆黑瞳眸的男人,此时此刻如同从地狱深处冒出的撒旦,满身残暴的戾气,另一只完好无损的右手,死死扼住了俞莉莉的脖子。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扑通。”
    骨肉撞击地面的声响如此刺耳,玉立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眼角余光瞄到这一幕的江北渊,狠狠咬牙,二话没说甩开了俞莉莉,抱住了玉立。
    俞莉莉回过神来,慌忙开车逃窜离开……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只想离开这,她想活着!
    ……
    “没事了,没事了。”
    江北渊抱着这条狗,满手都是血,已经分不清是他自己手上的血,还是玉立身上的血。
    血那么红那么烫,灼烧一般的热度,又那么刺眼。
    他感觉自己快要抱不住它了……
    他一直都在言念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说来也巧,今天是陈硕的生日,他在附近吃饭,看到言念的定位在废墟,然后静止不动了。
    向来心思细腻的他,很快便察觉不对劲,二话没说开车过来,然后看到坐在地上的言念,远方是一片被火舌殆尽的废墟。
    言念说自己没事,只是腿抽筋了,让他去找玉立。
    “江北渊我心好慌,心跳特别快,我现在……现在手都在发抖,我好担心玉立,你一定要找到它啊!”
    她在他耳边哭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他想抱着她安慰她,她一个劲说自己没事,就是让他去找玉立。
    现在玉立就在他怀里,一直抽搐个不停,只是一瞬不瞬望着江北渊。
    它像是有话要说,眼睛很亮,不远处有几盏孔明灯升起,飘到很远的天空,玉立的眼睛也变得忽明忽暗的。
    “我知道你的牙齿不锋利了,咬不动一些硬的东西了,我给你买了很多肉酱,回去吃,懂吗?”
    江北渊把玉立抱了起来,身躯有些微踉跄,他188的大个,现在头垂在血肉模糊的玉立颈间,滚烫的热泪落下来,他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的,竟然哭出了声音。
    就像是他大哥死去的那天。
    他救不了他在乎的人,眼睁睁看着生命从自己手中流逝却无可奈何的痛苦和焦灼,在今天又重复了一遍。
    他痛极了。
    痛得弯着腰,感受到怀里的狗,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听到恍惚之间,它好像是汪汪叫了两声。
    江北渊泪眼朦胧望着它,冰凉的液体划过他的脸颊,撕裂出两道痛苦的伤痕。
    四目相对,一切的话都藏在眼神里面。
    他嗯了一声,艰难地开了口:
    “我曾经说过,我欠你一条命,所以请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一定让它们安稳无忧。”
    “……”
    玉立终于了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天空中,一颗流星滑落下来,就那般永远地消逝了。
    ……
    从北面而来的风呼啸着而过,生猛的,冰凉的,凛冽的,让人那么深刻地感觉到,原来冬天不知不觉又这么来了。
    言念是被江北渊背到停车的路上的。
    那一路,短暂又漫长,寂寂无声又胜似千言万语。
    言念趴在江北渊的背上。
    她的后背背着玉立。
    而江北渊,就这么背着四条命,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沉默又沉稳地走着。
    言念哭得四肢百骸都泛起疼痛,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趴在江北渊的肩头,灼热的眼泪顺着他的脖颈,一路熨烫了他前面的衣襟。
    寒风萧瑟阵阵吹来,吹得她手指都颤抖起来,明明她身上披着江北渊的外套,却还是觉得犹若寒夜饮雪水那般刺骨冰冷。
    仍记得第一次带玉立回家,是在一个夏天。
    那时风还是暖的,夕阳垂下,日暮柔和。
    那时它的腿还没有残疾,它还是活蹦乱跳三个月大的小狗。
    那时远处的湖面还有结冰,甚至还能看见湖中茂盛绚烂的荷花。
    那时……
    那时的那时……
    她哭得肝肠寸断,虽然江北渊已经安慰过她,让她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
    到了家门口。
    夜色朦胧,黑色的劳斯莱斯熄了火,言念这才注意到江北渊的手。
    他的左手中间缠了一圈纱布,隐隐的有血渗透出来。
    “你的手怎么了啊?”执起他的手,言念焦急地询问。
    江北渊勾了勾嘴角,“没事,抱玉立时候的血,怕你看了害怕。”
    “真的吗?”
    “嗯,不骗你。”
    “江北渊……”
    言念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出声音来,揪着他前面的衣襟。
    “我再也不离婚了,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如果我再对你说第三次离婚,我就——”
    “好了,我知道。”
    他微微推开她一点,完好的右手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滴。
    “乖别哭了,玉立可不想看到你现在哭得这么难受。”
    “可是,我还是特别难受,是我害死了玉立吧,如果不是我抱着它出来,唔……”
    “来,深呼吸,慢慢来。”
    在江北渊的引导下,言念来回做了五次深呼吸,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不是你的错,错在取它性命的那个人。”
    江北渊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说道,他亲了亲言念的眼睛。
    “等下玉立的事情,我同儿子说,进门之后,你先去洗个澡,我给柳医生打电话,让她过来检查检查你的身体,我怕你情绪激动有事。”
    “好。”
    言念这次也没再任性,一切都听江北渊的话,末了才又道,“那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把玉立葬了吧,要好好地葬啊,它救了我两次了。”
    “嗯,好。”
    ……
    回到家,言念将玉立放到狗窝里。
    缠着纱布的玉立,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带血的位置都被江北渊掩盖了。
    三只小狗纷纷围上来,凑到妈妈的怀里,汪汪叫着,可是妈妈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
    江北渊去丁宝怡家里把江清池接了回来。
    他并没有瞒江清池这件事情,明确告诉他,玉立永远离开了我们。
    让孩子正确认识死亡,也是一门教育。
    江清池到了家门口,迈开两条小短腿跑到玉立的窝,抱着玉立嚎啕大哭。
    想起之前,他还欺负玉立过,心里特别难受,原来有些生命你还来不得及见它最后一面,它就永远消失了。
    一个劲叫玉立的名字,跟它说对不起,它再也听不到了。
    它是那么安详又平静地睡着了,鹅黄色的灯光落在玉立的身上,给它平添了一层温暖。
    原本三个小狗还在对着妈妈汪汪叫,渐渐地,很快像是明白了什么,齐刷刷的闭上了嘴,安静的缩在妈妈怀里。
    静静地陪着它们勇敢无畏的妈妈。
    它们知道,妈妈是大英雄。
    ……
    江清池的房间其实位置很好,坐在床头,能看到外面窗子的星星和月亮。
    江北渊一直想给儿子买一台天文望远镜,一直忙忘记了。
    但是今天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
    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从天空缓缓地滑下来。
    “爸爸,这是流星吧!”
    江清池看向抱着自己的江北渊,可怜巴巴又期待地问。
    其实这是飞机。
    江北渊勾了勾嘴角,眸底泛起亮光,细碎的,悲恸的,在他眼眶打转。
    “嗯,是流星,一颗星星掉下来,另一颗星星就会补上,在它原来的地方,发着光。”
    “爸爸,这颗后来补上的星星是玉立对吧!”
    “对,很聪明。玉立会在天上永远地看着我们、保护我们。”
    “爸爸,如果妈妈跟我说这些,我是不信的,妈妈肯定是在骗我,哄我高兴,可是爸爸,你是不会骗我的,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是真的,它永远变成了星星,守在你的床头,你每天晚上睡觉都会看到它。”
    “哇——爸爸!”
    小家伙抱住了江北渊的脖子,又哭了起来。
    “爸爸你之前说,玉立是我们的家人,每次玉立睡觉的时候,你都让我不要发出声音,你说家人之间也要相互尊重。”
    “爸爸你还说,狗狗能活十几年,可是玉立才五岁啊,它明明还能活好几年好几年好几年的,爸爸,我真的很难受,我们好好照顾玉立的孩子们吧,它们没有了妈妈了,真的很可怜!”
    “爸爸,我也会对自己的妈妈好的,以后我再也不说她不靠谱了,妈妈其实也很不容易的,其实妈妈带我住在干妈家里这段时间,晚上我看见妈妈一个人偷偷掉眼泪,她应该也是想爸爸了!”
    “所以爸爸,我会乖乖的,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爸爸要永远保护我和妈妈,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呢?”
    “好。”
    静静听完,江北渊将儿子抱紧了,宽厚的大掌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
    江北渊把玉立葬在泞城最好的墓园。
    这里,也是离家最近的墓园。
    玉立的墓碑上面写了“江北渊爱犬玉立”的字样,墓碑上面是玉立五个月大的时候,给它照的照片。
    那个时候,它还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金毛,吐着舌头,笑起来眯起眼睛,非常萌。
    昨天晚上言念翻找了好久,就只找到这一张玉立的单独照片。
    才恍然发现,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对玉立的关心太少了,再也没给它拍过照片过。
    现在,它永远停留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照片上的阳光通透,从四面八方照过来,现在虽北风萧瑟,却暖意四生。
    玉立的墓碑前面堆满了好吃的肉酱和香肠。
    言念蹲下来,捂着嘴巴,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玉立……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有来生……”
    “如果一个女主人去宠物店买你,夸你可爱有灵性,记得不要跟她走……”
    “女主人其实非常任性,要是她把你放在帅气的男主人的腿上,记得立刻咬他一口……”
    “因为男主人怕狗。”
    “你只要咬他一口,他是绝对不会要你的……”
    “如果,如果你舍不得咬他,记得在他俩日后闹矛盾的时候,离家出走,再也不要回来……”
    “记得,记得……请你记得……”
    言念泣不成声。
    江清池也跟着蹲下来,抱住了哭泣的妈妈,亲了妈妈的脸一下。
    “妈妈不要难受了,我们还有玉立的宝宝呢,妈妈要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宝宝,好好照顾玉立的宝宝呀。”
    “……”
    言念抱住了儿子,痛苦地哭了起来。
    鲸鱼一生眠于沧海潮生。
    而对狗狗而言,它们最好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主人。
    主人,就是它们的全世界。
    所以下班回家,记得回头看看趴在窝里等你回家的小伙伴。
    你,就是它眼中的万丈光芒。
    ……
    “要我说,俞莉莉那个女人,真是自讨苦吃。”
    “她昨天没赶上码头的船,就让助理给她买了一张去开普敦的机票。”
    “当时是凌晨三点了,现在又是旅游淡季,飞机只有她一个人。”
    “她拿着假护照和假身份证,以为自己会安稳离开泞城,呵呵,谁能想到半路上飞机遭遇气流,机毁人亡,直接死了。”
    “啧啧,这就是她的报应呐!”
    徐况杰同江北渊絮絮叨叨说着,把一份新闻报道甩在江北渊面前。
    “哝你自己看看吧,今天刚出炉的新闻都报道了,俞莉莉的尸体已经被运回来了,就是可怜了那个机长,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怎么的,当时她明明可以坐船走的。”
    徐况杰不清楚玉立和俞莉莉之间的事情。
    他单手摩挲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
    “俞莉莉那个女人,按理说她心思挺缜密的,从商好几年,应该也是个狐狸了,看得出来真的想走,昨天为什么没赶上轮船呢?”
    “你可以闭嘴了。”
    江北渊淡淡说着,在收拾自己休息室的东西。
    徐况杰回过神来,不解,“你干嘛?又不做医生了?”
    江北渊什么话都没说。
    他很快收拾好东西,搬着一个纸箱子离开了休息室。
    在这日初冬的午后,他的背后是虚晃的光影,阳光铺天盖地落在他的脚边,拉长了他的影子。
    “哎小江——”
    王霜把江北渊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江北渊和王霜两个人。
    江北渊在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而王霜盯着他的左手,一个劲地打量。
    “好好休息,等手伤好了,再回来医院!”
    “恩,这件事记得不要告诉我太太。”江北渊字字句句,低沉的嗓音很笃定。
    “……”
    王霜沉默了。
    很快的,眼睛也红了。
    这个闷骚的男人啊,凡事都不告诉他的小太太。
    血块是,还有手也是!
    因为被刺了一刀的缘故,又没及时好好治疗,导致肌腱断了好几根,虽说缝了二十多针没什么大碍了,但是——
    江北渊的左手,现在不能做剧烈运动。
    少则一年,不能灵活使用手术刀。
    也可能……
    一辈子都不能灵活使用手术刀了。
    “其实你可以转去外科,要不光坐诊也行,不做手术,要不就是——”
    王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北渊打住了。
    “对我而言,不能拿手术刀,做医生将毫无意义。”
    “……再见。”
    “从今以后,可能,中心医院真的再无江北渊了。”
    江北渊说完转身离开。
    孤寒料峭。
    他,江北渊,依然是万丈红尘之中的一道绝色,两袖清风,眉目成书,临走孑然一身不必相送,脚边是一片银色的水光。
    光让荒岛生出了嫩草。
    也让花朵流了泪。
    ……
    芙南别墅区。
    言念今天烧了一桌子的好菜,摆好了碗筷,就等着江北渊回来了。
    玄关处有动静。
    她兴高采烈解开围裙过去开门,将江北渊手里的箱子接过来放到地上。
    “你啊,都三十三的男人了,还是这么任性,想去做医生就做医生,想做老板就做老板,这次辞职,什么时候回医院啊?”
    言念不以为意问,江北渊在脱外套,修长的眉目很沉稳,“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去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做医生了。”
    后面那句话他的声音太小了,言念没听清楚,又询问了一遍。
    “没事,我的意思是,可以好好陪你了。”
    他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边挂着温柔的、没有破绽的笑意。
    言念让他去洗手,然后去房间把儿子叫了出来,让一大一小吃饭。
    吃饭之前,言念先去喂了三只小狗。
    之前就说大河、大湖、大海这三个名字太难听了。
    所以言念给三只狗改了名字。
    叫:长安、长命、长生。
    非常好听,非常有寓意,非常让人感动的名字。
    “生日快乐呀!”
    餐桌上,江北渊和言念喝红酒,江清池喝可乐。
    碰杯过后,言念今天很开心,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她喝了两口红酒然后放下杯子,看了看江北渊,又看了看江清池。
    最后,目光又落在江北渊身上,冲他笑得很甜。
    “呐,祝我的老江永远帅气优秀,祝我的小江永远……额,减肥成功哈!”
    “坏妈妈,哼。”
    小家伙已经开始减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瘦出下颚线了。
    “好啦,祝我儿学习进步,幸福开心每一天!”
    “只要爸爸妈妈陪在我身边,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了!”
    “会的,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言念心生感触,失去之后,才会知道,要好好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生活。
    又倒了一杯酒想再喝点,杯子被江北渊二话没说夺过去。
    “怀孕少喝点,你酒量不好。”
    无论怎样,他还是那个凡事喜欢管着她的江北渊呢。
    言念不服气地扬了下眉。
    “那也比你的酒量强点吧,我这好不容易过了妊娠期,不上吐下泻了,总得让我尝点的吧。”
    “……”
    一旁的江清池看到爸爸妈妈在拌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希望爸爸妈妈永远是小吵小闹,而不要赌气说分开这样的话。
    因为只要不分开,再大的难关,都可以一起度过。
    ……
    是夜。
    言念气喘吁吁趴在江北渊身上,平复着呼吸。
    他的左手垂落在身侧,言念想要拿起来把玩一番,后者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去,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累不累?抱你去洗个澡?”
    “不累,我今天开心。”
    言念拉下他抚摸她头发的右手,把玩在手里,划着他的生命线和事业线。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宽厚饱满的掌心,还是那么完美的一只手。
    “老公,今天生日也过了,我们做手术吧,求你了,嗯?”
    “……”
    江北渊沉默了。
    言念仰起小脸,清澈的杏眸望进他深邃的眼底。
    “真的求你了,好老公,江霆哥哥,咱做手术吧,你的情况张帆和徐况杰都告诉我了,必须要做手术的。”
    “等你平安生产之后,我再做手术,好不好?”他耐着性子。
    “不好!”
    言念很坚决。
    “要是你的情况加重了怎么办?!”
    “我的情况我清楚,短时间内不会加重的,不差这半年了。”
    “差!怎么不差!半年是六个多月啊,癌细胞要是扩散了该怎么办?”
    “癌细胞?”江北渊微微眯起眼睛,桃花眼的弧度若有所思。
    “是啊,你这次不用瞒我了,我知道你是肿瘤早期,虽然你瞒着我这种事,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但是我现在更生气你不做手术!生气加10086。”
    说完言念趴在他身上,赌气地蹭了蹭。
    “不管,明天就去做手术,不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她,还不做手术,谁能不生气呢!
    闻言,江北渊无奈叹了口气,捏起她软软的小下巴,看着她愠怒的眼睛。
    “不清楚那两货是怎么同你说的,我不是肿瘤,是血块,很小的一个血块,只需要小手术就行,我觉得现在没必要做,等你生完孩子之后我再做。”
    “血块也是很严重的!是不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啊?”
    “嗯,不是大问题。”
    “不行!不管是不是大问题,都要赶紧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
    江北渊又沉默了,好像在权衡着什么。
    见他缄默不语,言念心急如焚,直接抱住了江北渊整个人。
    抱得那么紧,怕一松手他就走掉了。
    她把自己的心摊开在他面前:
    “我真的害怕啊,我不能失去你,我们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有时候我做梦都梦到你发生了什么意外,离开我了,我不想让你有事,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很爱很爱他。
    哪怕她想不起来曾经谈恋爱的过程。
    可是还是好爱好爱他。
    ……
    在言念一晚上的软磨硬泡之下,江北渊终于同意做手术了。
    昨晚上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在最后的那一刻,言念覆在他的耳边,软软真诚地同他说:
    “生日快乐,我的江霆哥哥,我想陪你过现在、将来的每一个生日。”
    他动容极了,抱了她很久很久。
    他也想陪她过每一个生日,每一个节日。
    不。
    是每一天。
    翌日,徐况杰找来的专家,终于有机会齐聚一堂。
    江北渊躺在手术担架上,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言念握住了他的手。
    她对他说:
    “江北渊,我在这呢,你要记得,你的言念一直等着你平安出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江北渊弯了一下唇角。
    “我不会允许自己有事。”
    “好,我就在外面,一直等着你出来。”
    她松开了手。
    重量一并松开了。
    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这种时候,她不允许自己有这种预感。
    徐况杰坐在走廊上,一个劲劝言念放宽心。
    说什么他找的都是最先进的大夫,不会开颅,不会剃光头,手术风险很小。
    他越是聒噪个不停,言念越是不安。
    “徐况杰你还是别说话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担心什么?”
    “我知道你和张帆联合起来骗我了,还什么脑瘤,江北渊出来是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明明是张帆搞的事,我是无辜的,你干嘛扯上我?!”
    “不知道,反正我说的是你俩一起。”
    “我去——!!!”
    徐况杰气得能吐出三两血。
    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言念没再搭理他,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双手合十,放在身前,闭上了眼睛。
    江北渊。
    一定会没事。
    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有她,同他一起。
    风雨同舟。
    ……
    我不够优秀,但是谢谢优秀的你,一直这么全心全意爱着我。
    不计得失。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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