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觉得这样就挺好,只要有底线,从来也不必担心手段如何。只是想过这些,她突然看向陆启沛,问道:“今日之事是我碰巧,阿沛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还真有,祁阳没问的许多事,陆启沛都不曾主动与她提。
    陆启沛眨眨眼,望着祁阳的目光显得纯良又无辜:“殿下许多事不曾过问。”
    祁阳自然听懂这就是承认有事瞒着了,对上陆启沛那无辜的模样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先抬手挡住陆启沛假装纯良的眸子,这才故作严肃的问道:“你有什么大事瞒着我,都说来听听。”
    陆启沛又眨了眨眼睛,这回她的眼睛被祁阳伸手遮住了,并没能传达出什么眼神。但她一眨眼,长长的睫毛就在祁阳掌心划过,带起微微的痒意,几乎让祁阳绷不住此刻严肃的模样。
    所幸,陆启沛也并不是想借此糊弄过话题。她仔细想了想,便说道:“拿近些的来说。之前陛下病重,殿下与我都觉有异,我便使人去查了。御医和药材其实都没问题,只是陛下被人下了秘药,那秘药与治疗风寒的药材药性相冲,是以风寒药用得越多,陛下的病愈重。”
    祁阳并不知道这个,闻言捂着陆启沛眼眸的手都颤了颤。再没了之前玩闹的心思,她忙收回手掌严肃道:“那秘药可有解?如今父皇如何了,可还会再发作?”
    陆启沛说起正事来倒也正经,便解释道:“这种秘药一般都是宫廷流出的,这药便是前朝后宫阴私之用。解药是什么没倒听说过,只知道与风寒常用的几味药都相克,风寒药用得久了,人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虚弱,最后一命呜呼还什么都查不出来。”
    便如之前的皇帝,他的病情由轻到重,夜夜发热病情反复,就连御医也诊不出异常。
    祁阳惯来知道后宫倾轧的残酷,可听到这种害人性命的东西却还是觉得可怖。尤其听陆启沛说不知解药,心里更是一紧,旋即想到什么:“所以陛下断药,也是你安排的?”
    陆启沛只好无奈道:“没办法,我实在找不到解药。而且这秘药寻常医者根本查不出来,我也不通医术无法名正言顺的替陛下诊治。思来想去,也只能先断了药试试。”
    试试的结果算是出人意料的好,那秘药似乎本身无害,只与风寒药药性相冲罢了。只不过不知这秘药能作用多久,若是一辈子的话,那皇帝今后再惹了风寒,怕不是都要自己硬抗了?
    不过这些就不是陆启沛需要操心的了。她并不方便直接出面做些什么,好在只需把疑点明明白白放出来,无论皇帝还是太子都不是傻的,他们要查一件事也比她更容易。想必现在大理寺卿早已经查到这秘药,甚至可能连下药的人都已经找到了,就不知解药找没找到?
    祁阳想到皇帝已然痊愈的病情,心中的惊慌这才被压了下去。转念想想也觉得这事摆在明面上,已无需她们再操心什么,她能做的不会比太子和皇帝自己更多。
    暂且抛下这件事,祁阳定了心神又问:“这是近些的事,那远些的呢?”
    陆启沛闻言眸光微闪了下,难得面对祁阳的询问有些迟疑。这样的状况上一回出现,还是在几年前祁阳问她身份时。那时两人身份对立,陆启沛心中纠结忐忑,才有的迟疑退避。
    是以祁阳一见陆启沛迟疑的模样,便知瞒着她的是大事了。当下美眸微眯,语气有些危险的问道:“怎么,你还有更大的事瞒着我?”
    陆启沛讪讪的,想了想左右她面对祁阳也瞒不下去,便妥协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之前太子突然查到谢远的背景,是我有意透露的。”
    将谢远摆在人前其实不是个特别好的选择,毕竟当年谢弘毅与陆启沛生得相似,是落在了有心人眼中的,而太子恰就是个有心人。可将谢远推到太子眼前也是有好处的,因为陆启沛不好亲自对上谢远,但利用太子对付他就要简单得多了。
    只是到了后来,因为有了皇帝出手对付谢远,太子的作用这才显得无关紧要。可饶是如此,太子显然也是有过动作的,这才使得谢远在被算计后,首先将怀疑放在了他身上。
    可以说,皇帝和太子都是陆启沛对付谢远的绝对助力,他们站在台前帮她吸引了谢远全部的注意。她躲在幕后就算暗自出手,谢远轻易也难怀疑到她头上,变得自由许多。
    在陆启沛看来,透露谢远身份从而拉太子下水这件事,利大于弊。
    然而祁阳闻言脸色却不怎么好,她不是想不到这些好处,可她同样有自己的顾虑:“你怎不与我商量?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皇兄自是性情宽仁,可人总是会变的,若有一日他荣登大宝再疑心了你,帝王的猜忌你我怕是难以承受。”
    陆启沛闻言乖乖认错,又与祁阳商量补救措施,看着倒是一副知错愿改的模样。
    只私心里陆启沛有些话还是没对祁阳说——别看太子今岁身体似乎有所恢复,还能强撑着帮生病的皇帝分担政务。可帮太子调理身体的那两位名医却与她说了,太子当年受伤受寒伤了根本,这几年也未能调养过来,其实寿数已是大大有损。
    陆启沛不知太子还能活几年,可有这样的身体拖累,太子就算登基,面对她们最大的可能也只是一边倚重一边戒备。等到时机恰好的时候,她们急流勇退,太子也不会赶尽杀绝。
    再过许多年,太子或许会成长为帝王生出猜忌,可谁知他活不活得到那时候呢?
    陆启沛用了一上午,才在祁阳的逼问下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一坦白。不过有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她自己都不在意忘了,自然也就没提。
    饶是如此,祁阳听完也满心复杂,深觉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眼前这那是只软甜乖巧,任人欺负的小兔子?她分明就是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狼崽,惹急了就得被咬上一口,而这一口必然是要咬下肉来的!
    当然,这只狼崽在祁阳面前永远是乖巧听话的,甚至还会装无辜:“阿宁,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多了。你若想知道这些事,今后我也都说与你听。”
    祁阳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也在心里重新认识了下自家驸马,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听到陆启沛的承诺,她又想到之前看的那张纸条,于是问道:“谢远杀了三公主,事情必不会到此为止。你还有什么后招,也与我说说。”
    陆启沛闻言小心觑了祁阳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多少芥蒂,知她对三公主惨死一事不再介怀,心下也是一松,便道:“我当初使人将消息传给三公主,便想过两个可能。一是她自去宫中与荣帝告状。如今荣帝与谢远离心,而当初那一战荣国全没占到便宜,荣帝便可借此发难。二是她回府去与谢远摊牌,后果便难料了,最差的一种便是如今这样被灭口……”
    两种可能陆启沛都做了后招。如果三公主选择告状,她后续便会安排人将谢远的背景透露出去,再将他这些年在荣国的一些作为夸大其词。荣帝对他正是生疑,只要注意分寸别太急功近利,引着荣帝对谢远愈发不满,最后促成两人针锋相对也就是了。
    北荣到底是戎狄的主场,真站在了对立面,吃亏的只会是谢远——这也算是延续了皇帝之前的离间计,只是将战果再次扩大。
    只陆启沛也有些没料到,这些年在丞相府中默默无闻的三公主竟是这般的烈性,没选择告状直接摊牌就罢了,最后还惹得谢远不管不顾,直接对她下了杀手!
    虽然这样的结果对于陆启沛来说,是最为有利的。
    陆启沛垂下眼眸,顺手往炭盆里添了块炭,这样与祁阳说:“三公主母子必然不能白死,这件事闹到荣帝面前且不止,闹得越大才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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