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顶多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莽夫。”狗毛不以为然,以自己对秦孤桐的了解,她断断不会无故杀人,见她介怀又安慰道,“阿桐,再坏的人也有个朋友啊儿子的,他们报仇不错,却算不得侠士。再则,江湖不是没有对错。只有些事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道义上说不上对错,你只能让拳头说。”
    秦孤桐黯然点头,她心中何尝不明白:牛爷之事,自己是误杀却不算错杀,终究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她同时也清楚,以牛爷亲友看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又岂是一句话能说清。
    秦孤桐到底是年少,缺了些世情历练,纵然狗毛再三宽慰,她仍然心怀愧意,又不知如何偿还牛家才好,只得将满腹无奈,化作一声底叹。
    就此时,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秦孤桐心中一动,连忙抬头张眼望去。萧清浅推门而入,与秦孤桐两人目光对视。她瞧了一眼狗毛,瞥过地上青年。知晓出了事端,脸上泰然自若,心中却是一紧,不动声色的疾步走向秦孤桐。
    狗毛一贯畏她,连忙拖着马姓青年往后一步。
    萧清浅目不斜视,坐在床侧,伸手探入薄绫绵被。与秦孤桐两手相握,眼底笑意浮现,轻声道:“阿桐。”
    秦孤桐止不住心中欢喜,眉开眼笑,甜甜应了一声:“嗯。”
    狗毛在一旁,瞧着眼中,心道:这不愠不火的大魔头,对阿桐倒是好得很。
    只不过,太过‘好得很’。让他心中古怪纳闷,一时琢磨不透。只得揉揉眼睛,压下腹中疑惑,小声道:“我先将这人拖出去。”
    秦孤桐听他语气有异,慌忙抬起身子,急切开口阻止道:“别杀他。”
    萧清浅见状,抬手将她压下,扭头扫视狗毛一眼。狗毛心头一颤,顿时想起小宝胸前绽开的血花。那一日漫天冰雪中,萧清浅森然透骨的杀意,足以让他牢记一生。
    狗毛浑身寒毛倒立,慌忙低下头,连声道:“放心,我就把他扔出去而已。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秦孤桐还待再说,狗毛已经抬着马姓青年,匆匆忙忙的离开。她收回目光,见玉人娇面,眼底笑意温柔。顿时心中暖意洋洋,千言万语在舌尖缠绕,终化作一声呢喃:“清浅。”
    萧清浅坐到她身侧,低笑应了一声:“嗯。”
    两人相视而笑,相偎无语。
    蜡炬点滴,摇曳晃动,渐流泪,渐无光。
    静谧黑暗中,彼此呼吸相互融,女儿家的幽幽体香萦绕鼻尖,分不清你我。十指相扣,血液奔腾的雀跃,透过薄薄的肌肤,传递给对方相宜的安抚。
    江湖上、武林中,所有烦扰纷争都被抛之脑后。
    这一刻,这一室,唯有身边人,真真切切。牵动心扉,迢递来日。
    秦孤桐望着萧清浅,心中喟叹:就这样一辈子多好。
    她目不转睛,眨眼也舍不得。
    痴痴凝望,直至窗外雀鸟扑扑腾飞,天际渐渐透出一抹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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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门而出,衣袖鼓动。
    初夏的建邺城,晨风中还带着些许寒意。青飞疏抬眼远眺,望向那抹透着浅苍蓝的鱼白,思绪远飘——
    千里之外的流春城,此刻该是朝霞漫彩。金光普照大地,温暖如炎炎仲夏。
    迟否见他怔神恍惚,以为他担忧江湖局势,不由心生感触,开口宽慰道:“盟主不必太过忧心。天下大势,纷争安宁,皆不是一人能左右。我辈夙夜不懈,催肝裂胆,不过求一个俯仰无愧。”
    青飞疏垂眸一叹,露出浑然天成的微笑,颌首安抚道:“迟城主所言极是。一夜波折,你好生休息,不必相送。”
    迟否点点头,目送青飞疏领着两位侍从远去。她望了一眼天色,抬手按按眉心。
    侠义厅别过其余三人,她和青飞疏便在千樽楼的厢房,商议起归涯的提议。
    武道大会不能如期举行,江湖上必有非议,越拖越不妥。归涯提议让太和城办,虽不知万亩田的用意,却也不能让他如意。倒不如,寻来几方有意举办武道大会的势力,让他们互相较劲。一来,可以分散武林对建邺城的压力。二来,也可以瞧瞧万亩田的后手。
    迟否与青飞疏商议列出几家,又花了些时间讨论由谁出面,如何说服。这一来二去,黎明转瞬,天色已明。
    练武之人精力旺盛,迟否也不觉困倦,只是满心烦忧不安。眉间的川纹,越发深了几分。
    刚想抬步,就听院外通报声。
    迟否应了一声,便见建邺城巡察都尉领着三人入内。她见其中一名少女,低头垂手而来。心中不妙,一步迈下台阶:“子蕊,我不是让你守着秦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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