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砸到傅钊宁脸上,傅钊宁后知后觉抓住,烙在眼底的妹妹被一障碍去除。他仿佛感受到自己血液在快速流动,把枕头拿下,来不及整理情绪,他撞上傅年年的眼。
    事情麻烦了。
    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妹妹的样子,似乎要与他决裂。
    而他听见心底自己在嗤笑:“你没想过吗,你只是不愿想。”
    是,他以为他能掌控她。
    傅钊宁眼神略微迷离。虽然傅年年这幅样子叫他惊艳,但还是掌在他手心最好吧。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来的啊。
    傅钊宁凝聚视线,心中的伪装潮水般褪去,所袒露出的傲慢,日积月累下已如一座坚固冰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纵然心头正飓风涌动,也才刮开几不可见的裂缝。
    “年年,你一定是误会了。”他深呼吸,压抑慌乱,沉稳地向前走了一步,傅年年后退。
    傅钊宁笑,抛开枕头:“宝贝,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傅年年摇头。
    “让我猜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今天,昨天,还是上周。”
    声音轻飘飘,却很可怕。
    他居然一点不慌。
    她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这样。
    忽视傅钊宁抓着枕头微微颤抖的手,热血上头的傅年年暗道冷静,试图剥开情绪的裹挟想对策,脑筋从未有过地急转。不能让他抓住。他怎么拿着枕头,难道也想砸她?
    傅年年以最坏的念头揣测他,不知不觉退了三步。
    “你别过来。”她声音发颤。
    那颤抖犹如凝成晃动的无形钢丝,分毫不差刺进傅钊宁身体。
    傅钊宁心一疼,血液几乎凝住。从容的假象褪去,他一字一句问:“你在怕我?”
    他这样子谁不怕他。
    直觉回答有风险,傅年年睁着水汪汪的眼不说话。
    她没说,可是她的眼神回答了。
    傅钊宁眼眸变冷,温柔缱绻的声音透出森然:“傅年年,不可以啊。全世界都能怕我,你不行。”
    ——这什么道理。
    可他话尾掷地有声,傅年年一抖,再看傅钊宁眼神,往常平和冷淡不见了,和能吃人似的。
    她浑身发冷,几乎要吓哭了。
    之前只是揣度,她现在怀疑哥哥真的会打她。
    傅年年怀疑写在脸上,傅钊宁愤怒,悲哀,更不爽。她一下子否定了他的全部。
    哥哥的身形越来越近,傅年年发现他很高,堵在前方,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山。
    和哥哥是讲不通的,他有他自己的一套。
    眼中什么东西流下来,傅年年顿了顿,抽噎一声哭出声。
    傅钊宁一愣,看见妹妹站着哭了起来。
    他把她逼太紧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她先想跑的。傅钊宁眼神变幻,想要靠近,傅年年抽抽搭搭:“你别碰我。”
    傅钊宁不听她的,兄妹俩拉拉扯扯,傅年年还是跌坐床上。
    “呜,别碰我……”
    “你别怕我。”
    傅钊宁把颤抖的妹妹搂进怀里。
    傅年年哭腔细弱,浑身都是抗拒。
    “宝贝,别离开我……”傅钊宁嗓音含着一丝乞求。
    “我知道你难过,别离开我。”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她选的这个方法一点也不好。她太没经验了。
    傅年年不答,只是哭,等待机会。瞥到一个粉红色的杯子,渐渐地,跟会背过气似的。傅钊宁拍她的背,她拒绝,不想倒在他怀里。一不小心呛住,傅年年咳嗽,整个人脆弱得像寒冬风里摇晃的草叶。
    从前所有的应对,都是建立在傅年年别的反应上。
    他想过她冷漠、逃避、斥责等等,却没想到傅年年只是自己哭。她不要他安慰,也不要他顺气,完全把他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
    傅钊宁因着习惯仍动作娴熟,心中却觉,有什么在随傅年年的哭泣溜走。
    傅年年呛得不行了,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我要水……”
    傅钊宁搂着她,看见斜后方床头柜有水杯。
    “水……”像忍不住撒娇。
    傅钊宁心定了定,哄:“哥哥给你拿。”
    要把过去要绕着床铺,他且退且安慰,傅年年哭个没停。心中有一抹异样,很快消散。傅钊宁走过去拿到,身后哭声陡然一收。
    傅钊宁心一提,眼神扫去,傅年年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拖鞋也没穿,小炮弹似的冲向房间,开门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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