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仲辰一拍大腿,我妈说如果我能靠自己挺到明年考大学,她以后就再也不管我了。
    简子星同情地看着他,意思是,如果你能撑过她现在不给你钱花,就奖励以后再也不给你钱花了。辰哥,仔细品一品,听起来不像好事啊。
    江湖难混,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我已经很满足了。仲辰含糊地说着,把手机插回屁兜里。
    简子星反应了一会后又垂眸笑笑,伸手按在仲辰膝盖上,说道:没事。咱俩一起赚钱一起吃饭,过两天开始陪你找你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情骤然放松又加上发烧的人比平时软和很多,连平时炸着的毛都顺下去了。
    仲辰看他两眼,没吭声。
    跟你说话呢。简子星在他腿上拍一下,给点回应。
    仲辰依旧不吭声,黑眸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一抬手把他帽子给扣回脑袋上。
    简子星一脸问号。
    睡觉。仲辰回到自己那边去,脑袋往玻璃上一靠,闭眼呼了过去。
    什么毛病啊。简子星无语,看他一会后也躺了回去,没一会就闭上眼睛。
    回宿舍后刚好高三晚自习下课,简子星本想早点睡觉,结果刚躺下,高昂就从外面风驰电掣地杀了进来。
    大情报!高昂吼,你可算回来了,今天这消息放出来咱班就指着你呢!哦,还有刘逸!
    简子星只好又掀开被子坐起来,什么事啊?
    胡主任说今年高三弦绷得太紧了,怕大家绷不到最后,想办法活跃一下。高昂说,在英中贴吧开了一个置顶楼,每晚十点放一道题,数理化生轮流,难度踩在超纲边缘线反复横跳。大家随便解题,在下一道题发布之前,公布解题最妙的人属于哪班。
    简子星撇嘴,没兴趣。
    但是以班级为单位啊。张僖推开门走进来,接着话茬说,随便匿名,个性签名标注自己的班号,每周表现最好的班级奖励一顿麦当当下午茶,想想都爽。
    是。高昂笑着勾住张僖肩膀,麦当当不可贵,但大家一起边吃边学习还是挺让人期待的,像过年一样,以前在附中就没有这些活动。
    比过年高兴多了。张僖说,之前我们班主任过生日,大家给她订蛋糕,晚自习每人分了一小块,也就吃了三五分钟吧,都乐得要上天。
    仲辰原本一声没吭在底下翻药箱,听到这问,麦当当,预算多少,人均多少?
    老马说,倾家荡产也让咱们吃饱。高昂连忙说。
    那可以啊。仲辰挑挑眉,笑道:以后每周吃一顿集体下午茶。
    简子星坐在床上垂眸看着他,没好意思吭声。
    这人真是有着令人迷惑的乐观。
    高昂笑容僵了僵,委婉说,先别立fg,这事咱们说的又不算,还是得求子星。
    仲辰闻言撑着梯子三两步蹿上床,朝简子星摊开手。
    手心里躺着两颗小胶囊。
    把药吃了,然后开始答题。仲辰笑着说,你弟弟还嗷嗷待哺呢。
    简子星恹恹地接过来,就着高昂递上来的水把药吞了,又说,幼稚至极,不参加。
    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走廊最嘈杂,大家宿舍厕所两头折腾,还有在一起边背古文边打闹的。
    简子星躺在被窝里,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机器人论坛,然后点开商店,下载了某贴吧的a。
    两分钟后,他拥有了一个1级账号,申请加入英华中学贴吧,然后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了高三零班。
    置顶帖里安静躺着今日的挑战题,发帖人昵称是江湖老马。
    题干很长,下边又算式又画图的,噱头拉开,但其实核心考点无非就是极坐标。
    简子星一边拉着嘴角一边三两分钟把题解了,跟帖回复,然后百无聊赖地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仲辰躺在他脑袋顶上,敲着二郎腿哼歌。
    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真头挨着头睡的倒没几次,毕竟某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赚那一宿八十。
    简子星忍不住抬头看了仲辰一眼。
    仲辰敏锐地把手机摁在胸口,抬头瞅他,干什么?
    看你干什么呢。简子星说,跟你挨着睡,我总感觉头顶睡了一匹狼。
    仲辰笑眯眯道:别闹了,我是你的弟弟乔治啊。
    简子星无语,摸着枕头躺回去,过一会后忍不住又掏出手机。
    估计今天是挑战第一天,群情激昂,贴子嗖嗖嗖刷的非常快。
    极坐标的题目套路重,但这种挑战制度把大家的劲头都激发起来了,所有人都想尽各种办法找捷径。
    英中高三比简子星想象中更精英一点,题做得好的人还真不少,一眼扫过去基本都是四班的,就是张僖他们班。
    简子星几楼几楼往下刷,路过自己那一楼,又刷两屏,停住。
    出现了一个高手。
    解题思路和他非常相近,但在某个中间过程上选用了一条更巧妙的辅助线,运算复杂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简子星挑了挑眉。
    他把那种做法看了两遍,忽然获得启发,想到更简单的解法。
    正要再跟一贴,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人的账号。
    也是1级小号,个性签名零班,昵称是gg。
    估计是刘逸,毕竟比他们大,可能还保留着上一代人的网络昵称习惯。
    什么qgg,q之类的。
    简子星撇撇嘴,飞快重新跟帖,然后安心地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不会有人比他更简单了。
    除非欧几里得复活。
    你睡觉吗?他抬头问仲辰,我想睡觉了,你能关下灯吗?
    哦哦。仲辰一边应着一边坐起来,手里拿着手机,皱眉看着屏幕,另一手在墙上摸了半天才摸到开关。
    啪,灯灭了。
    嘶。仲辰没躺回去,而是靠着墙盘腿坐好,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皱眉。
    怎么了?简子星扒着栏杆问,又欠费了?
    啊。仲辰敷衍地回,可不,垃圾运营商天天给我停机。
    简子星忍不住叹气,又说,你不是有二百吗,充点手机费吧,明天吃饭我请你。
    行。仲辰似乎被欠费的事情惹恼了,对着手机不抬头,过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又伸手过来在他枕头上拍了拍,快睡你的,病号不要乱关心别人。
    第28章 星星的光
    睡梦中,头像一个蓄满沸水的大火炉,一直沸腾到后半夜才逐渐开始退热。
    简子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仲辰半夜起来摸了他脑门三回。
    第一回 摸完后给他贴了一片儿童退烧贴,第二回摸完脑门又摸摸脸蛋,第三回长松一口气,自言自语嘀咕两句,然后砸回床板睡觉。
    简子星几次想睁眼,但却如同魇住了一般,大脑拼命挣扎却无法支配身体。
    迷糊中他又想,这种状态会不会和老爸所处的阶段很像。
    但他显然比老爸幸运,身边有个家伙一直来摸摸他看看他,没那么孤独无助。
    彻底醒来时已经大天光。被窝里全是汗,身上却很轻松,掀开被子如获新生。
    走廊很吵,高昂张僖都不在。
    简子星茫然地看了眼旁边,仲辰竟然也不在。
    哈喽。
    房门被用脚撞开,仲辰吹着口哨晃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系口塑料袋。塑料袋在空中嗖嗖嗖抡了几圈,包子茶蛋都挤在一起。
    起床了!仲辰说,病号佩奇起床吃饭!吃完饭饭上课课!
    再说叠词把你嘴缝上。简子星撇撇嘴摸着梯子下床。
    烧一宿才退,这会四肢都有点没劲,脚心踩在梯子的横杆上软绵绵的。
    但包子香味钻进鼻子里了,还有一股仲辰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
    简子星没顾上洗手,就着塑料袋咬了两口包子,多少钱?
    请你吃的。仲彩票同学大方地一挥手,吃完麻溜上课,再旷课胡秀杰真要把我挂在国旗杆上了。
    你竟然还有怕啊。简子星啧啧。
    大概是发烧消耗能量,他吃得有些急,一转眼就消灭了两个肉馅大包子。仲辰笑眯眯地靠在梯子上看他吃,等他咀嚼的速度慢下来,伸手从他手里抢走了最后半拉。
    简子星还没来得及瞪他,他就把包子一口全塞嘴里,边鼓着腮帮子狂嚼边得意洋洋地挑眉。
    走起!仲辰手在空中一挥,向着盥洗室,出击!
    简子星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拿上洗漱盆跟他一起混入早上宿舍走廊奔忙的大部队里。
    踩着预备铃冲进班级,路过黑板前简子星脚下停顿了一下。
    黑板边上用吸铁石压着一张成绩单,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一共只有二十多行,第一位不是他,是个他压根对不上人脸的名字。
    简子星站在那一直往下顺,一直顺到最后一名,才看到自己。
    简子星317分。
    简子星把迈出去顿在地上的那只脚又缩了回来,盯着那张成绩单。
    不知是不是发烧降低了智商,他感到非常迷惑。
    317分是什么成绩?一路看下来317最高,为什么排在最后一名?
    已经冲到讲台另一头的仲辰一回头,发现丢一个,于是又回过头找。
    哎哎哎,瞅什么呢。他挤在简子星旁边,看了成绩单一眼,微妙地眯起眼。
    这是哪次考试?简子星迷茫,考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仲辰没吭声,两秒钟后伸手在简子星的名字后面一指。
    分数差。
    简子星懵了半秒,什么?
    上课铃彻底响起,老马胳膊底下夹着练习卷出现在门口,堵在前面的人立刻回座,简子星只好也小跑两步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个成绩单你们都看见啦?老马笑着问,有人看懂了吗?
    底下众脸懵逼。
    刘逸不确定道:这个是预期大家明年高过重本线的分数吗?
    不是。老马悠闲地喝了口茶。
    底下猜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这次模考马虎掉的分数,还有说是老马为他们每个人制定的复读提升目标。
    简子星低下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忽然了然。
    名单上没有你?他看着仲辰。
    仲辰笑眯眯,啊。
    简子星轻拍桌子模考成绩,他449,仲辰132。
    分数差317。
    你们这群想象力匮乏的小孩啊。老马叹气,要不胡主任怎么说你们脑子都被高考套路住了呢,应届班还好点,你们这些回炉的小鸡蛋都学僵了。解题解得挺溜,数字敏感性差得一塌糊涂。这是你们目前每一对同桌的分数差,记在成绩稍微好一点的那个人名下。
    教室里一片恍然大悟。
    马飞尘叹气,我们只是记不住同桌的分,不是数字敏感性差。
    那就更严重了。老马严肃脸,你不爱你同桌。
    李乾坤一脸迷茫扭过头,马哥,你不爱我了吗?
    班里哄堂大笑。
    简子星有点无聊又觉得有点好笑,不经意一回头,却见仲辰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我多称职。仲辰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多爱你啊。
    简子星严肃脸,谢了。
    班级里不知道谁先嘀咕了一句,而后一片哗然,前面的人一股脑回头瞅过来。
    刘逸乐得拍桌子,我刚还想呢,子星什么东西三百多,哈哈哈哈辰哥牛逼!以一己之力把子星从榜首拽到最底下,架起一座无法逾越的鸿沟!
    仲辰虚伪地眯眯眼,小意思。
    行了啊。老马笑着拍拍讲台桌,搞这个东西,没有让你们成为彼此负担的意思,是想给咱们班增添一点人气儿。从下次考试开始,数字会替换成差值的变化。打个比方,简子星和仲辰,这次只考四科差317,下次考六科,大概率要差到517,我们不在意差距是拉大还是缩小,取绝对值,那么下次简子星后面的数字就会变成200。差值和差值比,随着考试一次一次往下滚。
    仲辰举起手,我觉得你小看了我的语文实力。
    班级一片哄笑。有人问,感觉这个数字没什么意义啊。
    当然有。老马说,意义就是让你们感受到彼此的羁绊。每一次变动不代表着高考,而是在过去一小段时间里人和人之间一段定格的回忆。高三,进取和同行都很珍贵。抽象吗?这就是数学之美。
    教室里议论开来,老马也没组织纪律,而是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数学题。
    是昨晚那道挑战题,一块黑板分成两块,左边是简子星昨晚的解法,右边是那个gg的解法。
    行啦。老马写完后敲敲黑板,说道:这题本来就想给大家活活脑子,但出现了两种非常高妙的解法,简直妙不可言,妙得我半夜睡不着觉,兴奋到凌晨。
    四周一片乐声,有人回头瞅简子星,还有人瞅高昂。
    是谁写的不重要啊。老马挥挥手,就是给大家讲一讲,我个人更喜欢左边这种,那我们先从这个开始讲起。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老马在上面介绍着简子星的解题法,底下人刷刷记着笔记。
    简子星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两圈,忽然搭在笔记本上,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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