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凌默意料的是,零号听完他的问题后,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道:“爸爸,你想多了,这点儿事情根本就不算个事儿。我对你是怎么绑架全大陆的没什么兴趣,咱们还是赶快商量一下,接下来进入骷髅神座之后,怎么打死骷髅王的问题吧!”
    她这种完全无所谓的态度,一下把凌默弄蒙了,他原地懵逼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就这个反应?”
    “不然呢?难道爸爸还想让我给你鼓鼓掌、鼓励一下,‘啪啪啪爸爸你好棒哟’这个样子?”
    “以你那种该死的圣母型奉献人格,难道此时不应该是……”
    “不应该是陷入巨大的纠结之中,满头冷汗的天人交战,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白小人说赐我新生的爸爸居然是史上最大的魔头,咱们一定得大义灭亲才成;黑小人说那毕竟是你的爸爸呀,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零号白了凌默一眼,描述的绘声绘色:
    “然后黑小人打了白小人一顿,白小人捅了黑小人一刀,然后我的神色恢复了清明,内心坚定下来,在万般纠结之中,举起爸爸送我的匕首指向爸爸,带着哭腔对着爸爸喊:‘你走,我没有你这个爸爸!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若有缘下次见面,女儿我必取爸爸项上狗头’?拜托,又不是小学生写作文,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
    被零号这一通抢白,弄得脸上是在有点挂不住,凌默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会这么揣测你的思维方式,能怪得了我吗?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种人!只要队友有些罪恶,你就老想着去帮助他或者去净化他,我这种行为在你眼里,还不得是罪大……”
    “哪来的罪大恶极?”零号很少见的打断了凌默的话,说道:“迄今为止,爸爸基于这个绑架全大陆的动机,伤害过全大陆的任何生物吗?”
    “没有,如果有的话,现在早就灭绝……”
    “没有如果。没有付诸实践,就只是个单纯的想法而已。”零号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道:“任何人,都不能因为别人的想法而怪罪别人,更不能去指责别人没做过的事情。我是喜欢与向罪恶开战,但我的力量,只会用在事实罪恶上,而不会去树立什么‘假想敌’。”
    凌默品味了一下零号的话,皱眉说道:“你的这种想法,在预防犯罪方面可以说是非常消极了。”
    “预防?怎么预防?将一切危险都消灭在萌芽状态?那样固然省事,但只不过是压制住了表面,将真正的炸弹埋得更深了而已。”零号非常不同意凌默的看法,她说道:
    “评判一个人的好坏,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想了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我被关在实验室那二百多年,几乎每年都会有一百次想要毁灭世界,那我是不是应该凌迟处死?当然,我知道爸爸会说,你没有那个能力,从你嘴里说出来只是宣泄,而我有那个能力,从我嘴里说出来有可能变成现实。但对我来说,这其实并不重要。
    忽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一本古籍,上面说初代人类国家,好几个都有拉着全世界所有人一起死的能力,但这些国家的领袖每一个都被称为爱好和平的典范,甚至其中最大的国家的总统,因为那一年少打了几次战争而被授予了世界和平奖!哈哈,如果照这个标准,爸爸你拥有近乎八级魔兽的实力却从不搞事,简直该每年颁一次和平奖给爸爸才对!”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凌默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纠结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他挥了挥手,示意跳过去这个话题,随后神色真正的严肃起来:
    “好了,不再说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我留在康娜和辛达苟萨身上的讯息,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递到死亡之翼耐萨里奥身上了,到时候他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两个会在同一时间,分成两个不同的进攻方向,去真正的杀死骷髅王李奥瑞克。
    在这之前我再问你一句,想好要跟着我参加这次的战役没有?我已经计算过了,如果我们失败,你有99.99%的几率会死,即使我们成功了,你也最多只有60%的可能活下来!真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未了的心愿吗?”零号轻轻的点了点自己嘴唇,掰着指头数道:“那可就太多了,我还没有吃过各式各样的美食,没有去过各处各道好玩的地方,没有见过各门各类有趣的魔兽;我没有整合服从教派,也没有谈一场心神皆醉的恋爱,还没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这些都很重要,但对现在的我而言,陪着爸爸,助爸爸一臂之力,完成史上第一次对八级魔兽的讨伐更加的重要,生死只是小事啦。”
    听到这句语气很淡的话,凌默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感动,他摇头失笑了一下,说道:“上次这么跟我说的五个人里,有四个对我举起了刀,希望这次我不会重蹈覆辙吧。”
    “这次肯定不会了,因为以我的实力,根本做不到啊。”零号俏皮的接了一句,然后自己都笑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爸爸,听你刚才的意思,你和耐萨里奥不通力合作吗?居然要分兵两处,难道是因为彼此之间都不信任,怕对方下黑手或者出工不出力吗?”
    “这倒不是,去另外一个八级魔兽经营多年的老巢,还干的是要对方老命的勾当,不精诚合作的话,那可就真是在找死了。骷髅王那个万年家里蹲,老巢的机关不是一般的多,在骷髅神座开战的话,他起码可以发挥出近两倍的实力,我俩联手都不敢说稳赢的。”凌默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们俩不想合兵一处,只是因为……做不到罢了。”
    “做不到?!”零号更加迷惑了:“两个八级存在想要搞事,这骸骨山里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你们吗?”
    “你知道为什么阿尔萨斯这里被称为冰封王座,而骷髅王那里,却被称为‘骷髅神座’吗?”凌默的神色严肃,语气非常认真的解释道:“那是因为,骷髅王其实受到黄道十二宫里最后一个星座,猎头座的重点眷顾!你要知道,在八级层次里,‘神’这个字眼不是乱加的,正是因为有猎头座的神辉加持,这才拥有了貌似无尽的复活能力。”
    “猎头座的力量本质,是‘意志’,简单来说就是坚定的相信什么,什么就会变成现实。骷髅王李奥瑞克正是因为坚定的相信自己不会消亡,所以才能不断的复活。”
    看到零号欲言又止,凌默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问,听自己继续往下讲:“我知道你想问骷髅王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大陆上比他强的起码有十好几位,他也心知肚明,任何生物最难欺骗的就是自己,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坚信、如此贯彻‘意志’的力量的,对吧?”
    零号点了点头,凌默叹了口气,说道:“不得不说,骷髅王李奥瑞克是个天才,他用了一个很巧妙的自欺欺人的办法,那就是——把自己分成了两个。在骷髅神座之中,有两座相隔很远的宫殿,一个叫做光明神殿,一个叫做黑暗神殿,里面各有一只骷髅王,没有真假、没有主次,两个都是骷髅王自己。”
    “这两个李奥瑞克从不见面,他们永远都坚信,即使自己死了,另外一个自己肯定还活着,所以‘骷髅王’便没有死,自己便肯定可以复活!这个战术是非常成功的,没有人可以在那么精确的时间里,同时杀死两只骷髅王,所以他们的坚信不是妄想,而是真正的事实!所以他们的意志力可以贯彻,复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凌默讲到这里,零号才忽然明白过来,这次明明是去击杀八级里最弱的骷髅王李奥瑞克,却非要两个八级的战力联手才行!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也就是说,爸爸和耐萨里奥,要分头去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在同一时间,强行击杀两只骷髅王了?不可能那么精确的吧?最大击杀时间误差是多少?”
    “五秒,骷髅王一次复活,到再站起来的时间是五秒。”凌默比出一个五的手势,说道:“而且由于骷髅王身上有‘不朽之守护’这件装备,可以提供一次无视前提的复活,所以这个五秒时间差击杀,我俩要至少做到两次,才能完全的灭掉这个家伙!”
    “这……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零号惊叫一声:“爸爸和耐萨里奥的战斗风格完全不同,而且骷髅王也并不是个木桩站在那里给你们打,同时击杀一次就很勉强了,同时击杀两次这怎么可能做到?”
    “原本是不可能的,但有了它,还是有可能做到的。”凌默指了指在周围静静漂浮的魔眼精灵,说道:“通过它的同步直播,我俩是有可能做到步调一致的击杀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台设备超一流,即使承受了八级大战的余波,也不会被摧毁!可是,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里。”
    “那么,如此优秀的设备,哪里才能买到呢?”
    零号顺口开了个玩笑,她了解凌默,当然知道他不会信口开河:“同步击杀两次,已经是不可想象的难度了,这骷髅王还有别的幺蛾子?”
    “当然有,刚才不是说了吗,骷髅王受到猎头座神辉的庇护,这些神辉,会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无敌’的护盾!这个无敌不是形容词,就是真正的无敌!只要他不是主动挑衅的那一方,只要他不跑到骷髅神座的范围以外,那么骷髅王就会免疫所有伤害,也不受任何技能效果的影响!”
    “嘶——!!”零号倒抽一口冷气,把凌默的话仔细品味了一下之后,怔怔的问道:“那骷髅王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还打个毛?”
    “当然有的打!如果是和大陆第一的超级魔兽‘苍穹之影’那样,毫无破绽的无敌,那么骷髅王也不至于在八级魔兽里排行倒数第一了。”凌默抬头看向无尽的星空,喃喃道:“神之所以被称为神,就是因为它们是超越了‘生命’这个概念的层次。换言之,如果它们沾染了生命的气息,那么神就不再是神,也不再具有神的威能了。”
    “总觉得,爸爸这句话在对我们教派含沙射影……”零号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不过凌默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
    “神辉也同样如此。神辉拥有无敌效果的前提,是它不可以与骷髅王有接触,不能被骷髅王直接使用。因此,骷髅王两座神殿的附近,各自修建了一座‘神辉能量室’,里面有他精心制作的设备,用以吸取和储存神辉之力。最后将这些神辉之力输送到神殿之中,成为他身上的护盾。”
    说到这里,零号已经明白过来,凌默想要她干什么了!她有些颤抖的问道:“爸爸,你给我安排的任务,该不会就是去破坏两座那什么‘神辉能量室’里的一座吧?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里面肯定有骷髅王最可怕的手下镇守着吧?”
    “你猜的很对,任务就是这个!而且,在你破坏神辉能量室里设备的时候,我无法提供给你任何援助,因为此时我要冲进黑暗神殿,正面抵挡一个顶着无敌护盾的骷髅王的砍杀!那种压力……嘿嘿!”凌默拍了拍零号的肩膀,一副党国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的嘴脸:
    “你要明白,你破坏能量室用多长时间,我就会被无敌的骷髅王追着砍多长时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动作快慢,决定了我的生死!”
    “这……”零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好,一方面感动于凌默居然如此信任自己,另外一方面心里也七上八下,根本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当她下定决心,正想说几句誓死完成任务的场面话时,突然听凌默接着说道:
    “即使同步击杀,骷髅王也会复活一次,这次复活会让猎头座降下神辉,强制修复神辉能量室,所以,你要压制、破坏两次能量室才行!”
    “不行不行不行!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零号立刻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虽然很想应承爸爸但一次都已经是极限的不能再极限了,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现在逞能答应到时候只会害了爸爸,那样我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了!这次先放弃,回头爸爸咱们点齐了兵马再来吧!”
    凌默:“……”
    定定的看了零号好一会,直到看得她有些发毛,凌默才爆发出一阵大笑:“你还真以为,我会指望你自己吗?耐萨里奥好歹还拉出一只龙族大军呢,我怎么可能不带炮灰,单枪匹马去别的八级魔兽老窝里找死?
    你该不会觉得,我前女友嫉妒心真的那么强,非得跨界传输能量,也要拍你一巴掌吧?往山下看,你要统帅的士兵们已经来了,都是你最熟悉的属下哦!”
    零号闻言,猛地向下看去,只见地平线处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传送门,从里面率先伸出的,是一面她最熟悉的服从教派的战旗!当年教派最鼎盛的时期,就是在这面战旗的指引下,发动了八次十字军东征!
    下一刻,零号猛地捂住了嘴吧,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成百上千的教派教徒身披黑袍,从传送门中鱼贯而出,面朝自己这个方向结阵后单膝跪地,恭敬的齐声吼道:
    “参见圣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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