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织田作是那样一个坦率到有些愚钝的人, 他的养子却是这样一个别扭而且不坦率的人。
    但是既然是诞生在本大爷的这具肉体上, 拥有着与我相同的基因, 又有着相通的血脉,那么他也算是我的弟弟了吧。
    那个白发少年一点也不知道面前之人心中所想或者说是懒得揣测,他一手抚上左边依然抽搐着产生阵阵疼痛的心脏,喃喃自语道。
    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蓦然柔和了下来,语气尤其迟疑又轻柔,血脉相连的兄弟。
    既然如此,达成他的心愿,让他安息,不是我身为兄长理应去做的事情吗?
    是这样吗?太宰治将从中原中也那里顺过来的红酒拿起,缓缓倒入自己身前的玻璃杯中,似是有些倦怠,而微微垂下的眼睛静静地观赏着杯中酒液波澜出的优美弧度,又注意到那溅出的细小液体落在桌上,不过片刻便蒸发空气中,消隐无痕了。
    咯噔。
    酒瓶放下,玻璃外壁与小圆桌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他举起半满的琉璃杯,对准着那照常升起的月亮,轻轻摇晃着杯中甘醇的酒液,让那醉人的香气在月光之中氤氲升起。
    你真得不曾为织田作感到一丝惋惜与遗憾吗?你真的能确信那份存储于记忆之中的情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你吗?
    那是属于雪的东西。他似是不耐烦了。
    真是啰里啰嗦的,织田作怎么会跟你这种人成为朋友。一方通行随口抱怨着,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话语之中无法掩藏着的对织田作的亲昵与熟悉。
    太宰治并不回话,他转过头,将酒杯高举,与那已经逝去的人碰了杯,而后一口饮尽了杯中口感醇厚的酒液。
    中也的藏品果然是最棒的。
    连他都稍微有些醉了呢。
    身侧的白发少年似乎嗤笑了一声,自顾自地回了房间,太宰治却不再留意他的去向了。
    今天就稍微放纵一下吧,太宰治又拿起了酒瓶,向着那还沾染着丝丝粘稠酒液的杯中倒去。
    毕竟明天开始就要努力了。
    他向着那圆月高举酒杯,醉意渲染上面颊,他露出了一个惯常的微笑。
    努力如首领所愿,把他拉下马。
    那双笑意未达眼底的双眼之中有着死气沉沉的黑暗。
    。
    一方通行以为自己已经将雪那冲击着他灵魂的哀伤压了下去。
    然而他半夜醒来,感受到自己脸颊上被濡湿的冰凉触感,伸手一摸,枕头上却是一片湿迹。
    他将枕头抽出,随意地扔到了地板之上,想要就这样继续入睡。
    在翻来覆去了半个小时之后,一方通行烦躁地睁开了眼。
    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一方通行最终还是爬了起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去翻出了从原来寄宿的地方整理出来的行李。
    里面属于织田作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是五个孩子的遗物,毕竟在黑手党里面工作的织田作并不跟他们住在一起,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织田作的。
    是那个男人给予了在暴乱中失去了所有的他们一个重组的家,给予了他们用以保暖的衣物,给予了他们用以果腹的食物,给予了他们用以明理的书籍,让他们不必在贫民窟中用尽一切肮脏手段,去偷去抢去换来那一丝生存下去的机会。
    一方通行自虐般得忍着从自己那如浪潮一般不断翻涌着的痛苦,翻看着那些跟雪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孩子们的遗物。
    大多是衣物,还有一些孩子们格外珍惜的有着纪念意义的物品,大概是雪的情感还在这具身体之中作祟,一方通行的心脏在看到这些熟悉的物品时,总是会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而后呼吸一滞。
    会翻看别人的旧物,这其实已经与他平日的行为显得极为矛盾了。
    即使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只是因为睡不着觉随意翻翻而已。
    但是没有人能够真正骗过自己。
    雪的记忆对于他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因为拥有着只要有着一点点不耐烦就会伤害到别人的力量,他向来对外界显出一副如冰一般冷漠的态度。
    不去在意,就不会失控,不会失控,就意味着可以逃避掉绝大多数的麻烦,他厌恶着与他人混熟,像因为弱小而聚集在一起的绵羊一样,亲热地相互依偎在一起毫无意义地咩咩叫。
    但是因为这场失去记忆的意外,他却与这些脆弱而易受摧折的生物建立如此紧密的关系,以至于在雪这样庞大的哀恸之下,他不得不时刻提着神经,防止能力失控。
    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够公事公办,钱货两清地相处就好了。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正因为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会格外欣赏那些理性处理事情的人。
    正如太宰治那样的人,从一开始一方通行就明白,那是个可以放心交往的人。
    不必担心会再次因为产生感情而被羁绊住了双腿,也不必担心交易结束之后,太宰治会腆着脸皮拼命地缠上来,给他带来困扰。
    因为太宰治就是这样的人,从那双眼睛就可以看出了,薄情而冷漠,即使表现出与所有人都相熟的模样,心中也依旧是空洞的,像这样连自己生命都不在意的人,竟然与织田作一见如故成为了好友,或许这只能被称为命运的安排吧。
    一方通行脑中胡乱想着,正慢慢的细细的一件一件翻着遗物的手却忽而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显得格外诡异的娃娃。
    金色的头发似乎经由岁月磨损变得极为黯淡,又被长期搁置无人打理落上了许多尘埃,蓝色的眼睛也失去了大海般的色泽,将廉价的塑料质感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失去了双手,肩膀处的棉絮一缕一缕地撕扯出来,染上了团墨似的肮脏漆黑。
    身上的裙子也十分破旧,似乎是经历过战场,上面还存留着被迸溅开来的火药灼伤的点点焦烂印记。
    这样一个丢到垃圾堆里也不为过的玩偶,却让他无法移开双眼。
    将记忆如同杂物一般整理整齐堆放在脑海之中,一方通行耗费了一些时间回忆起了织田作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这是
    一方通行迟疑地看着手中脏旧的玩偶。
    欧尔麦特。
    一旦想起那个如同太阳一般熠熠闪光的英雄,更长久以前的记忆也纷纷涌了上来。
    在前一个世界,才分别不久的欧尔麦特便附身在玩偶身上过来找他,虽然时间短暂,交流的也不多,但是仅凭这点信息,一方通行便能猜测出不少东西了。
    不必多说,即使再强大的个性也无法突破世界的屏障,能够让欧尔麦特突破那层坚不可摧的隔阂寻找到他的力量除了次元的魔女之外,他无法再想到其他人了。
    除此之外,从第一次见面的形式以及织田作说的那些话语来看,欧尔麦特大概就是通过附身玩偶的形式来达到与他交流的目的,并且能够附身的时间相当短,两次附身之间的间隔也不定。
    一方通行于是将那玩偶拿起,走到洗漱间,先为它大致地清洗了一下,又直接使用[矢量操作]将其中的水分子排出。
    这样的玩偶虽然破旧,但好歹不再脏兮兮地让人嫌弃了。
    姑且,就先这样带着这个玩偶吧。
    一方通行抿了抿嘴,将玩偶丢在床上。
    继续翻看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孩子们的物件。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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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大概会写首领宰吧。
    兴奋的搓手手.jpg
    这周有一万五的榜单,小天使们记得多多催更,我不想再上黑名单了QAQ。
    第64章 预备
    在最后放纵过自己一次之后, 太宰治似是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一如既往地不正经,将所有事情推给才刚刚从国外出完差回来的搭档,自己却拿着个游戏机四处晃荡, 尝试各种各样的自杀方法。
    但如果要让太宰治手底下的部下说出他有哪里不一样的话,那倒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毕竟实在是太过于显而易见了
    首领送给他的那件昂贵的定制大衣不见了。
    甚至有人因此私底下悄悄猜测是不是太宰先生对首领有什么不满。
    不是哦。
    那两个嘴上不牢靠的碎嘴家伙当场被太宰治抓到,脊背上瞬间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鸢色的双眼弯起, 两只缠着绷带的手自来熟地搭在他们黑色西装的肩膀上。
    我只是不小心出任务的时候把衣服弄丢了而已。
    知道了吗?不要到处传人坏话啊。
    明明是轻快而温和的语调, 却让那两个家伙腿脚不住的颤抖起来。
    明明已经腿软到站不住了,却依旧坚持着,因为那个太宰的手现在正放在他们的肩上,如果一不小心让太宰先生的手落空的话, 绝对会死得更惨。
    对、对不起, 是我们错了,他们的额头因为恐惧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涩然, 请你饶了我们吧!太宰先生。
    不可以哦,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黑手党有什么用?
    太宰治一脸无害的笑容,双手稍稍用力就把两人各推到一边的墙角,而自己从他们被迫让出的道路中走了过去。
    他一边继续向前走着, 一边随意地抬手招了招。
    咔哒。
    枪.支上膛声整齐地响起。
    一直贴身跟在太宰治身后的部下干脆利落地执行了上司的命令。
    砰砰两声过后, 连惨叫都不曾发出的两人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随后便有人迅速地将尸体拖走, 布料摩擦的悉索声不过片刻便消音无踪了。
    而后是清水被撩起的叮泠声,抹布悄无声息地将血迹收拾干净。
    一切又倒带回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啊啊,好无聊啊,脚步轻快,太宰治抱怨着,对了,去找一方通行玩吧。
    一方通行。
    另一件让港口黑手党内部觉得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个名字。
    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不知何时起太宰先生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瘦弱的身体,如同影子一般沉默地跟在太宰治身边。
    那个名叫一方通行的少年。
    比起凭借血汗和功劳爬上干部级的太宰先生,以及拼了命地为港口黑手党效力才能够接近太宰先生的那些精英们,对于那些生活在港口黑手党最底层的低级成员来说,什么都没有做过就能够跟在太宰先生的身边成为他的部下,甚至连首领都是一副默认的样子,这样的一方通行让他们极其不解,甚至因此滋生出许多阴暗的猜测。
    是太宰先生的情人吧
    不如说是首领的私生子,毕竟太宰先生是首领的弟子啊。
    喂!不要随便乱说!
    也有人不这么想,但这样想法的出现,与其说是出于自身的正直,倒不如说是因为对于港口黑手党中严苛而绝不容许被违背的制度所恐吓之下的胆怯。
    即使是太宰先生也要遵守规矩吧,说不定只是因为那个人有着强大的异能力而已。话说不要就这样站在一边闲谈啊,到是过来搭把手啊。
    其他人也因此哑口无言了。
    的确,并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先例,只不过是因为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力,就能够从一开始就跟随在干部身边,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承担着最低的风险。
    他们说着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出于嫉妒的恶意揣测罢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自我安慰式的随意闲谈,也在之后销声匿迹了。
    那个一直被他们轻慢地放在嘴上闲谈的少年只花了几个星期就让所有人学会了闭嘴。
    黑手党是什么?
    是将暴力转化成金钱的组织。
    在黑手党中,谁拥有最强大的暴力,谁能带给组织最大的利益,谁就能达到最高的位置。
    而一方通行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不习惯黑手党成群结队的围攻方式,因而单枪匹马地去干掉了敌对组织的全部高层,将其合并到港口黑手党之中,扩大了组织本就庞大的势力,这是他出现在地下世界以来干的第一件事情。
    仅凭借这一件功劳,便如火箭一般直升到武斗派的百人长。
    虽说是任职了百人长,但无论是他的部下还是上司都基本上见不到他的面。
    这是因为他孤僻古怪的个性,似乎除了太宰先生,无论是谁跟他搭话,他都不会理睬。
    同样,无论是谁,他都是一副恹恹样子,从来没有主动去交往的欲望。
    独来独往,行踪成谜。
    即使有任务下来,他也往往不会带上自己的部下,无论是多么艰难而危险的任务都选择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很长的一段时间,曾与他接触或是听说过他的传闻的人,都坚信着一方通行是个哑巴,所以才能够做到没有人见过他开口说话的样子。
    直到他第二次在地下世界闹出大动静。
    只是例行的警告罢了,对那些政府的走狗,稍微用炸药让他们醒醒脑子,让他们脑子过水拎清楚了,把这座城市的规则读得明白透彻一点,最好睁大他们被堆积脂肪挤得看不见的眼睛好好看看
    到底谁是横滨的主人。
    只是这样基本上隔个三四个月就会有一次的常规任务,一般都是由武斗派的成员或者哪个比较空闲的干部下班路上随手就解决了的任务,却被一方通行搞上了全国新闻。
    顺便插一句,气象台的。
    因为被太宰治教训了一通,不情不愿地带上了部下的一方通行惜字如金地在距离目标地点还有十公里的地方,对他的部下命令道,待在这里。别碍事。
    正是这简洁之中透露着浓浓傲慢的一句话让他洗清了一方通行是个哑巴的谣传。
    而后即使心中不满却依旧不甘不愿地执行了上司命令的这群部下们,见证了一方通行所制造的传奇。
    最先开始涌动着的是风。
    丝丝缕缕的柔和微风拂面而过,与那一天正好的阳光相配,给人以暖洋洋的幸福感。
    然而被上司抛下,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的十夫长和低级成员们面上却显出些许不快,显然没有享受美好天气的心情。
    即使是这样,经历过严苛训练的黑手党们依旧一声不吭,没有一人发出抱怨。
    那样舒缓的风只享受了一霎,下一秒骤然掀起的螺旋式的狂风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断片,直接忽略了从微风到飓风的渐进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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