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邱索站起来时,他的右脚已经没有任何不便了。
    他迈步向天涯散人走去。
    天涯散人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半张着嘴,眼珠上翻,身上如丝如缕,衣不蔽体。
    邱索走近他,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那是皮肉被烈焰炙烤后散发出的味道。邱索在荡平清凉山时,在守卫们的残肢断骸里闻到过同样的味道。
    说实话,刚才燎原剑的一击,邱索并未使尽全力,他虽然很痛恨天涯散人的行径,但在挥出燎原剑的最后一刻,他还是留了几分力,要不然,天涯散人此刻就已经是一堆飞灰了。
    邱索看了看天涯散人。
    天涯散人的脸是黑的,一头白发被燎得贴在头皮上,原本飘逸的白胡须,也所剩无几。
    “前辈,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打下去?你若认输,现在就可以下去疗伤,毕竟,你那伤势还是挺恐怖的嘛!哈哈哈。”
    邱索准备以牙还牙,好好羞辱一下天涯散人。
    天涯散人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表明他并没有死去。
    接着,他的喉头也咕噜了一下,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
    “我……认……输……”
    邱索故作听不见,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天涯散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我……认输。”
    “我没听清,你再大声些!”
    天涯散人愣愣的看着邱索,邱索也毫不客气的迎着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良久。
    最终,天涯散人哀叹一声,提高音量,几乎是用怒吼的声音喊道:“我……认……输。你听清了吗?满意了吗?”
    邱索笑着道:“前辈,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不服气!认输了就好,认输了就不用被我打死了,你说对不对?”
    天涯散人快要气炸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力抗衡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实力不济,就要忍受屈辱。
    这是江湖中的生存法则,除非你想死!
    天涯散人显然不想死!
    所以他认输了,也忍受了邱索的羞辱!
    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份羞辱也是他教给邱索的,因为那些话,他也曾对邱索说过。
    邱索冲天涯散人摆摆手,说道:“既然认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下去吧!”
    鸣锣人恰如其分的出现在比武台上,为天涯散人检查一番之后,命人把他抬了下去。
    天涯散人的伤势远比他表面看上去的要严重得多。
    被燎原剑正面击中的人,即使不灰飞烟灭,体内也已遭受重创,轻则武功全失成为废人,重则筋脉尽断一命呜呼。
    好在,邱索起码给他留了一个全尸!
    天涯散人若能理解到这一层,也不枉邱索在挥剑那一刻心头一软所留的那几分力!
    “邱索挑战天涯散人,邱索胜!现在,守擂者只剩下了凡大师。”
    鸣锣人宣布之后,就匆匆下台了,只留下邱索和了凡老和尚。
    “大师,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了。”邱索说道。
    了凡大师坐在守擂席上,双目微闭,双掌合十,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听到邱索的话,这才将眼睛睁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当作如是观。”
    了凡大师口占四句。
    邱索忽有所悟,但仍有很多不解,问道:“不知大师何意?”
    了凡大师轻叹一声,从守擂席上站起来,走到邱索面前。
    二人相对而立,对视良久。
    邱索的目光澄澈明净,犹如一条小溪,哗哗流淌。了凡大师的目光深邃悠远,犹如一泓清泉,波澜不惊。
    “小施主,老衲自知阻挡不了你。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你过去。”
    “大师,莫非还要打?”
    “拳脚刀剑老衲自不是小施主的对手。”
    “大师的意思是?”
    “我们比比内功,如何?”
    邱索一愣,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要跟他比拼内功的,他点点头说:“好,我们比内功。怎么比?”
    了凡大师席地而作,摆出了打坐入定的状态。
    邱索依样画葫芦,也坐在地上,将内力缓缓运至双掌。
    不一会儿,了凡大师的身体表面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黄色气息。
    邱索的混元真气也已笼罩全身,一股淡蓝色的气息绕着他的身体在缓缓流动。
    突然,了凡大师将双掌平平推出,在同一时刻,邱索也将双掌平推出去。
    “嘭!”
    二人的手掌对在一起。
    就这这一瞬间,二人体内的真气开始迅速的涌向双掌的结合处。
    淡黄色的气息和淡蓝色的气息在二人的手掌间相互纠缠,就像闪电在空中乱舞一般,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邱索和了凡大师都闭着眼睛,不断地将体内的真气催动出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邱索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头顶上也飘荡着淡淡白气。
    另一边,了凡大师已经满头大汗,浑身淋漓了,而且双臂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似乎有力竭的迹象,他紧闭双眼,显得特别痛苦,大颗的汗珠从头发上滴落。
    “咄!”
    了凡大师大喝一声,撤去双掌,然后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喘息着。
    邱索赶紧收住内力,略略调息,就跳起来,将了凡大师扶起,双掌按在他后背上,将真气输入他体内。
    了凡大师缓过一口气,回头看到邱索,脸上满是愕然。
    “小施主,你为何要输真气给老衲?”
    “大师,你真气损耗过度,没有外力补充,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何必救老衲呢,技不如人,不如去死。”
    “大师何出此言?晚辈无意取人性命,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再说,晚辈只是略施援手而已,并无他意,大师不必介怀。”
    说完,邱索撤掉双掌,闭目端坐,开始运功调息。
    又过一会儿,两人同时睁开眼睛。
    了凡大师点点头,拉着邱索的手,走到比武台中央,看了看众人,然后大声说道:
    “老衲认输,心服口服。”
    听到这话,邱索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了凡大师一认输,那就意味着邱索作为出谷的挑战者,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出谷在望了!”
    邱索在心中狂呼。
    这时,鸣锣人很合时宜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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