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纵不想难过,他这个人薄情寡义, 一生的情感寄托只有朝砚一人, 即使是师父,师弟, 友人, 那些人皆是排在朝砚的后面。
    从前的家人要么对他不管不顾,要么想要他的命, 他便只有了朝砚, 朝砚照顾他长大, 如父如母, 但是又有很多的不同, 偶尔得见平常人,即便内心否定自己的需求, 觉得那些父母为子女牺牲一切太傻,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内心的深处不是没有想过拥有如同平常人一样的长辈,只是长辈的长辈。
    拒绝崖君的靠近或许是一切怯懦,但是当拥有又失去的时候, 朝纵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
    难过?或许吧。
    悲伤,失落,想哭却哭不出来, 有点儿淡淡的反胃想吐,就像是他身上的血肉不是崖君给的,而像是硬生生吃下去的一样。
    他不适合承人的情,尤其是承一个为他死去却不求任何回报人的情。
    要怎么决定,你自己定,清长歌看着朝纵,样貌昳丽俊美,周身似乎无一丝的瑕疵,血脉浑厚,周身气息绵长,朝纵此人,应该是这修真界最年轻的渡劫修士,青年才俊,摆脱了诅咒,拥有了睚眦一族的权势,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笑谈天下的,可是他此时的颓唐却显而易见。
    因为他的敌人比他更强,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被夺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身上压着亲人的性命,让人仰慕,又着实可怜。
    我明白了,朝纵拱手道,多谢提醒。
    虽与凤栖梧同行,需要事情还需自己小心,清长歌负手道,你虽是睚眦族的族长,但是此时已经算是龙族,对于睚眦族而言,虽有血脉压制,但是非我族类,总有反对之声,至于凤栖梧,那只鸟只是为了保护凤凰族的利益而保住你的命,更多的并不会插手,你要心中有数。
    这是作为族长的叮嘱?朝纵问他,眉目冷淡。
    清长歌侧目:若为龙族,你若为外人所伤,族中自然会给你报仇。
    若是与人搏命呢?朝纵问他,同为渡劫期,即便清长歌的实力胜过他良多,也并无从前的高山仰止之感了。
    不行,我为龙族族长,自然以龙族的利益为先,清长歌道,不能为你一人搭上龙族的所有。
    那便不必了,朝纵直言拒绝道,无谓为朝某牵扯进来无辜的人。
    即便换了睚眦族的血脉根骨,又换了龙族的血脉根骨,他作为人修长大,心中始终认为自己是人族,跟朝砚一样的人族。
    清长歌似乎也并无勉强之意:你既然如此决定,那便好自为之。
    系统的传送功能不能用,商店却是可用的,随机蛋朝纵并不确定以他现在的运道能够孵出什么,但是系统可直接购买的龙蛋却不必像从前一样束手束脚了。
    给予了清长歌数枚龙蛋,朝纵告辞离开。
    凤栖梧再见他时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倒是不错,可要去寻朝砚?
    目前需要先去睚眦族,朝纵冷声道,属于祖父交托给他的东西,他应该亲手将其拿回来,才算不辜负祖父的再造之恩。
    那朝砚呢?凤栖梧问他。
    朝纵转眸:我总会救他出来的,但是不是现在。
    朝纵从龙族飞离,这一次他不需要任何人带着,也不需要通过界阵便足以在这修真界中肆意遨游了,凤栖梧在他的背后道:可要我与你同去?
    朝纵点头:若有前辈在,此事或许好解决一些。
    睚眦族的势力虽然比不得龙族,却还不算畏惧,倒若是加上凤凰一族的威势,很多人都会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是由朝纵自己统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是极为重要的。
    有族长令牌在,即便朝纵换了血脉,再睚眦族中也是畅行无阻的,崖古得令前来迎接,多年未见,他在见到朝纵的那一刻明显是惊讶的:族长,您
    数十年间从大乘期跨越到渡劫,且血脉让他都有被隐隐压制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
    多年不见,崖古长老一切如旧,朝纵略微带上了笑意,当年所托之事如今可有结果了?
    当年朝纵为大乘期,崖古为了恩情自然会按照吩咐行事,只是在族中,无崖君威势统领,无崖狞一边的敌对势力,其中势力又各有划分,非崖古一人所能阻止。
    而如今他为渡劫期,虽是渡劫初期,但只是站在那里就威势甚重,不可同日而语,且有些看不出心中想法如何。
    人总会变,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更别说是一别数十年,崖古拱手道:属下办事不利,当领罚,只是如今族内利益各有划分,事情调派起来也着实有些困难。
    分为几派?朝纵问道。
    四派,崖古拱手道,以崖道,崖瑰,崖梓长老各自划分,不过属下之下也有人手,乃是当年誓死追随君族长者。
    将人都叫来吧,朝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可能要食言了。
    崖古略有疑问。
    朝纵笑了一下,却只有薄凉之意:祖父当年为了我付出了很多,若我连他最在乎的东西都无法整顿护好,又怎么对得起他。
    他此话一出,崖古却是有几分喜悦浮了上来:族长是打算整顿睚眦族了么?
    朝纵点头:去将人都叫过来吧,若有不从者,当做叛族处理,让他们在做出行动之前都想好后果,是为了一时爽快叛出族群,还是为了后来的族人绵延。
    崖古微微怔了一下,目光从朝纵的身上扫过,这个从前对着朝砚脉脉温情的年轻人,此时的话语虽不冷漠,其中的凉意却让人心惊,或许这是每一个上位者的必经之路,但是人心易变,有时候变得太快,也会让人觉得难以置信:是,族长。
    崖古退去,朝纵摸着高座扶手上狰狞的兽头,那是睚眦一族的象征,他抚摸片刻,然后挥袖坐了上去,大马金刀,威势初成。
    凤栖梧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施之意威,朝纵看向了他道,若还是不行,需要动之以武,到时候还需凤前辈在旁协助。
    你让我帮你打?凤栖梧负手问道。
    这是最快的办法,朝纵直视着他道,这里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折损太多的力量,还希望前辈能够多多相助。
    凤栖梧在一旁落座:本座不做无利之事。
    事成之后,自有凤凰蛋相赠,朝纵看着他说道,不知这个可是够了?
    凤栖梧微微眯眸:成交。
    他本就是为了子嗣绵延,让朝纵给和让朝砚给并无太大的区别。
    有凤栖梧相助,很多的事情就好解决的多了,对于权力的收拢,其他三支已然成型的自然是不愿的。
    崖瑰乃是女子,睚眦族本就生的艳丽,她更是其中之最,看不出半分被岁月摧残的痕迹,此时侧身静坐,语气悠悠:族长进境之快,的确是世所罕见,只是族长当日大乘修为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修为已成,便想要出尔反尔了么?
    朝纵看着她道:我若出尔反尔,你待如何?
    族长手握睚眦一族的血脉传承,又有高手在旁,崖瑰笑道,我们又能如何?只是如此言而无信,只怕对族长的威信并无半分的益处。
    本座何曾出尔反尔过?朝纵反问。
    他便是直接将当日所说矢口否认了,崖瑰还好,崖梓冷笑了一声:让我等交出手中权力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手下人听不听调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不听调遣,杀了便是,朝纵并无半分的迟疑,若皆是不听,虽是过去了数十年,当年崖狞一族被灭想来助威还是记得的。
    若无朝砚,族长当真以为自己能够成事?崖道此话脱口而出,话出却觉不妥,但让他收回却绝无可能。
    朝纵抚摸着的兽首瞬间碎裂成灰,一时场面静寂,他却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道:如果诸位不信,可以试试。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也让几人有着几分的色变,当日崖狞一族之祸历历在目,汇聚灵兽各族,不过数日间便将崖狞一族覆灭,便是想要拥有权势,也要有命有才是。
    崖道深吸了一口气,与崖梓对视了一眼道:既然如此,我等心甘情愿交出手中权势,只愿睚眦族能够归一。
    朝纵颔首,看向了崖瑰:你呢?
    睚眦族能够上下一心自然是好的,崖瑰笑道,若能如此,也不枉费我等多年筹谋,只是多年辛劳,族长便无半分赏赐么?
    自然是有的,朝纵看向了崖古,崖古一人给予了一枚储物戒指,三人皆看其中,在看到其中的东西时皆是露出了些许喜色。
    崖道与崖梓道谢,崖瑰却是笑得有些深意:那便多谢族长了。
    曾有杯酒释兵权,如今能够和平解决却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待三人离开,凤栖梧还未动身之时便听朝纵说道:还请凤前辈帮我杀一人。
    谁?凤栖梧蹙眉。
    崖道,朝纵轻轻开口,他们虽然口头答应,但是并无太多的归顺之心,还有可能阳奉阴违,必须要有杀鸡儆猴,至于原因,几天伪装成他要来刺杀取而代之,凤前辈觉得如何?
    当权之人,必须要做到杀伐果断,但是于自己的族人,凤栖梧总会多一分的仁慈之心,但是朝纵却似乎没有,他即便承继这睚眦族,似乎也没有真正将自己从人修的身份之中摆脱出来。
    虽要杀鸡儆猴,却不可做的太狠太绝,凤栖梧道。
    我有分寸,凤前辈去做便是了,朝纵轻笑了一声道。
    待凤栖梧离开,崖古在旁欲言又止:族长真要杀么?
    从前祖父下命令时,你也是这般质疑的么?朝纵问道。
    崖古微微蹙眉低头道:并无,是属下多嘴了。
    眼前的青年与之前可以随意结交时到底不同了,一族之长下的命令,若是属下随意的质疑,只怕威势不存。
    并非你多嘴,朝纵摩挲着那断裂的扶手道,只是我年纪尚轻,许多决定难以服众,若不用此法,只怕后续的混乱会牵扯更多无辜的性命进来,一切都是为了睚眦族后续的发展,为了祖父,我也不能让它乱了,你可明白?
    崖古也知他当年艰难,略有叹气后道:族长日后有何事尽管吩咐,不管旁人如何,崖古总是站在您这边的。
    多谢,朝纵笑道。
    水镜之下,朝砚执子却是久久未落,眼睛盯着屏幕没有半分的偏移,齐冕瞥了一眼笑道:御下之道,恩威并施,你果然教他教的不错。
    他说不错,可是听着却不像是夸赞。
    朝砚并未理他,他却像是早已习惯了,兀自说道:权势迷人心智,从前有你做他的明灯,没有你在,你说他会不会被权势迷了眼睛。
    自然不会,朝砚侧目看他。
    齐冕低笑了几声,然后像是收不住的转为了大笑:你犹豫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有可能了。
    你要这样关着我到什么时候?朝砚问他。
    齐冕以指抵唇,轻轻摇了摇道:别着急,棋总要一步一步的下,戏总要一步一步的演,感情是最经不住考验的东西,而金钱与权势才是亘古不变的追求,你觉得朝纵会受其所惑么?
    我说了,不会,朝砚答他。
    从前不会,可是现在分别数十载,朝纵一人度过的年岁占据生命的份量极重,他在太古洞府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当分别成为常态,便没有了小别胜新婚,只有感情愈发的淡薄。
    那你着急什么呢?齐冕问他。
    朝砚未答,他轻笑出声:澜清,你的心乱了。
    心脏鼓动,水镜之中的人一举一动与他无关,虽是看着,可不能触摸,不能感受他的痛苦,思念就像是撒着砒霜的糖浆,又甜又苦,让人难以忍受折磨,一点一点消磨人的心智。
    这盘棋还下么?齐冕问他,就像是问他他的前世自己还关心与否一样,你素来什么都不太在意,可是如今看你在乎他至深,真让人觉得嫉妒。
    朝砚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棋盘分布,这盘棋已经到了尾声,却也愈发的艰难,心一乱,便有可能扰乱从前的布局:下。
    做事总要有始有终,若要半途而废,不如一开始便不要做。
    朝砚落子,水镜之上世界还在演绎。
    崖道身死,死因是因为对朝纵的不服而暗中刺杀,结果被凤栖梧反杀了。
    此事一出,崖梓与崖瑰皆是有些沉默。
    狠辣之人,不好轻易糊弄,崖梓道,崖瑰长老如今想如何?
    若是拖延行事,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崖瑰摸着自己的蔻丹道,本来以为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的,如今一看,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倒颇得我心里,此时投奔,还真的有利可图。
    你想做什么?崖梓与她对手多年,又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不做什么,崖瑰拂了拂鬓边的长发,你说若我献身于他,他可会同意?
    你何时学了人修的做派?崖梓还真有几分诧异。
    他从前是人修,自然要用人修的法子来,崖瑰笑道,我虽年龄大了些,但是样子还是不错的。
    他有道侣了,鸿蒙仙宗宗主亲传弟子朝砚,可调动诸多灵兽族之人,崖梓言明道,你抢他的道侣,不怕他到时候发难?
    发难也有有命发才是,崖瑰起身,衣领处露出了漂亮细腻的肌肤,那朝砚数十年不出,据说是因为被人抓走了,各灵兽族数十年都未曾找到踪影,虽为道侣,却让自己的道侣空旷了数十年,还不准他人插足么?
    那崖狞求他之时他可是反悔的极快,冲冠一怒为蓝颜,崖梓嗤笑了一声,你且小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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