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无力,整个人无论精神还是体力上都被碾成了渣滓,就是动一动手指都觉疲累。
    忽然,后颈被一只大手轻轻抚摸,从上往下,就像在爱抚一只乖顺的宠物。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摸我的背,上次记得也是这样。
    我汗水淋漓,气息奄奄,偏偏身上比平时更为敏感,只是一个小小触碰便会给出极大反应。
    “唔……耶(别)……”
    手掌从下,由来到上方,按住我的脖颈。
    身后传来盛珉鸥有些慵懒,又不容置喙的嗓音:“不许发表意见……不许随意碰触……不许有异议……”
    每说一句话,他就抽插一次,在我体内的部分也更坚硬一分。
    这才过去几分钟,他竟然又要来?
    他喝得不是酒,是伟哥吧?
    心里腹诽连连,但我仍然听从他的吩咐,驯服地接受他的一切,由他带领着再次陷入欲望的泥沼。
    一夜狂欢,痛快不已。他就跟饿了几天几夜的猛兽似的,尽情享用我的身体,不吃到最后一根骨头渣,都无法填饱他海一样深的欲壑。后头我实在体力告竭,没撑下去,半途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床垫上只剩我一个人,屋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从我爸去世起,我就有种说不清的,盛珉鸥将离我越来越远的预感。
    这种感觉起初并不强烈,只是朦胧的一个概念,然而在盛珉鸥考上大学那年,它突然鲜明起来。
    考上名校,跻身精英阶层,对大多数人来说应该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盛珉鸥收到大学入取通知书那日,夏日炎炎,我正坐在家里吹风扇吃冰棍,忽然门铃响了。
    盛珉鸥去开了门,门口快递员与他说着恭喜,叫他签收了一封东西。
    他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拆开快递。我看到外封上的大学名称,一下子跳起来,挨到他身边:“哥,你收到入取通知书啦!”
    “嗯。”盛珉鸥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是粗粗看了眼,便把通知书塞了回去,收进屋里。
    再出来,他好像完全将这回事忘了一般,仍旧拿着书在沙发上翻看,任风扇吹拂他的衣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试失利。
    清湾最好的大学,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踏进它的校门。一朝金榜高中,恨不得十里八乡都知晓。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却好像并不高兴。
    “哥你不开心吗?”我嘬着冰棍,凑过去问。
    “为什么要开心?”盛珉鸥眼也不抬,翻了页书,旋转的风扇吹动纸张,发出细细的摩擦声。
    我微愣,咬着冰棍想了想道:“因为……你考上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学啊。”
    “别人的梦寐以求,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时语塞,总觉得这话有问题,又挑不出什么错处。但那一瞬间,“盛珉鸥和我不一样,和普通人也不一样”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出现在脑海。
    我开始回忆,结果发现盛珉鸥好像从来没有为了哪件事欣喜若狂过,也从没见他落过泪。年纪越大,他便像与谁都隔着一层,感情越不外露。
    他并非不擅交际,也不是只会闷头读书,他就是……和谁都不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别人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他的事也不需要别人掺和。
    后来他大学住校,搬离了家里,现实上的距离差,让一直以来只是模糊存在的“可能会失去他”的念头逐渐成型。
    从前,我以为是盛珉鸥的无比聪慧,是他有别于我等凡人的高超智商造成了这种距离感。我拼命地追赶他,缩短彼此的距离。他拉开一丈,我就缩短九尺八;他不喜欢我粘他,我就越是要粘得紧;我无法阻止他离我越来越远,那我就去做那个离他最近的人。
    后来,我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
    就好像人一日要吃三餐,花谢必定经历花开,落雨就会有阴云。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拥有一份为人称羡的好工作,对盛珉鸥来说也不过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个寻常步骤。他按部就班地做着普通人该做的一切,世界不过布景板,旁人不过NPC,他能分辨对错,却无法产生过多的情感波动。
    就像他不断告诫自己要远离我一样,认定一个目标,他便不会去管旁的,仿佛一名固执的殉道者,严苛扫除一切障碍,并不顾及我的悲喜。
    而当“不要靠近我”这一决策出现偏差,他可能也并不能很好的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失控。
    别人感到快乐的,他未必快乐;别人感到伤心的,他也未必伤心。相反,别人不会为此感到快乐的,他未必不会感到快乐;别人不会为此感到愤怒的,他也未必不会感到愤怒。
    他总是显得十分冷酷,因为没有什么能真正触动他的心。他又很疲惫,因为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过无趣、愚昧,不和他的心意。他认为痛苦的人生毫无意义,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丝甜而忍受九分苦。
    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但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点。
    醒时已经接近十点,我倒是不想起,但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实在猛烈,让我无法再睡下去。
    盛珉鸥不在屋里,鉴于今天是工作日,他又是个工作狂,所以我猜他应该是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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