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骆亦那样的年轻人,怎么比得过他?
    黄牟泉,一个在山祥街卖串子的人,郝路的同乡——等于是他覃国省的同乡。
    此人来到冬邺市的时间比郝路早半年,当年郝路还跟他说过黄家的悲剧,提到自己与黄牟泉小时候一起玩过。
    早几年,覃国省最怕遇到胡吕镇的人,更是不敢与认识郝路的人接触。
    但现在不一样了,时间足以改变容貌,模糊记忆,他已经不担心被胡吕镇的人怀疑。
    时间紧迫,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合适的替死鬼。
    他去山祥街观察过黄牟泉,黄牟泉与他长得并不像,但体型却差不多。
    黄牟泉独自住在亡女的房子里,也就是山祥街坎子九巷4号楼41。他提着家乡风味的卤菜和酒,以郝路的身份到访。
    十年未见,他乡遇到了相亲,黄牟泉很惊讶。
    他对心理学的掌握是黄牟泉这样的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一顿饭的功夫,黄牟泉就放下了戒心。此后,他多次来到山祥街,带着口罩与帽子,因为是大冬天,他这一装扮从未引起旁人注意。
    趁黄牟泉不注意,他拿走黄家的钥匙,配了一把新的。
    不久,如他所料,巫震回来了。
    “我加入您的‘自杀’计划。”巫震声音发颤,“我们这样的人,除了互相帮助,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活着……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和蔼地安抚巫震,“没事,我们不能选择出生、天赋,所幸我们还能选择死亡。”
    计划定在春节——春节家家户户走亲访友,城管不工作,是作案的最佳时机。
    “你不用为我担上杀人的罪名,我会服毒自尽,你来这里帮我处理后事就好。”他带巫震来到41门口,“这是我父母留下的房子。我很少过来住,在他们生前,也没能好好孝敬他们。所以我希望在这里度过最后一刻。我一生无用,没有建立任何功名,无颜下去见我的家人,我将用这张布料蒙住脸,请你不要将布料拆开。”
    巫震郑重地点头,“您要服用的是,是什么毒?”
    他一笑,“氰化钠,没有痛苦,一会儿就过去了。你将来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份。”
    正月初三晚上,他去黄牟泉家中过节。
    两个在异乡的,没有亲人的老男人,一同喝个小酒,吃碟小菜,这年便算是过了。
    黄牟泉提前做好了许多家乡菜,覃国省将带来的水果切好装盘,剧毒的氰化钠就撒在橙子上。
    黄牟泉是个粗人,拿起就吃。氰化钠的毒性很快发作,黄牟泉倒在桌上,没多久就咽了气。
    他戴上手套,将黄牟泉搬去床上,并用准备好的黑布将黄牟泉的头包起来,在脑后扎一个死结,就像黄牟泉自己绑上去的。
    然后,他将所有被自己碰过的小物件——比如水果刀、碗碟——全部装入包里,再将现场清洁一番,保证没有丝毫属于自己的痕迹留下,这才离开,并将钥匙放在门外的花盆里。
    之后,巫震穿着清洁工的衣服,用钥匙打开41的门,将尚未僵硬的尸体放入准备好的环卫专用麻袋中,从4楼拖至1楼。再装入手推垃圾车,在满街的倒“福”与红灯笼中,步入黑水般的夜色。
    四个月后的6月22日,巫震服用氰化钠自杀,颇有“想象力”地将自己封入水泥中,也不知是想要永垂不朽,还是永世不被人发现。
    他愉悦地摆弄着家里的麻将块,等待被巫震“感化”的沙春将接力棒交给下一位“绝望者”。
    沙春是他为巫震选择的目标中,最“优秀”的一位。同一时间段,他煞费苦心将医科大新闻专业的汪颖引到了巫震面前,但巫震更看中的似乎是一个叫做“罗敢锋”的人。
    此人后来突然消失,他察觉到一线危机。
    不过巫震与沙春之间的顺利交接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与满足感,而此时,他正好得知,骆亦有一位名叫“闻鹤”的患者,此人的自我评价似乎非常低。
    又是一颗有潜力的“种子”。
    他暗自发笑,想起骆亦曾在一起交流会上建议有抑郁倾向的人培养个人爱好,便猜测骆亦对闻鹤也说过类似的话。
    于是,他将“蒹葭白露”的传单交给在街边玩耍的小孩,以零钱哄骗小孩把宣传单塞到闻鹤怀里。
    他的“种子”,还有在光邺医院大吵大闹的龙天浩。
    可和上次一样,事情的发展与他理想中的再次出现偏差,和沙春走得最近的是一个高三复读生,这人是主动到“蒹葭白露”学古筝,并非他为沙春选择的“种子”。
    渐渐失控了。
    “多米诺骨牌”只倒下了一张,就几乎卡住了。
    他极度怀疑罗敢锋是从巫震处得知了整件事的始末,才突然不见。他必须找到罗敢锋,用氰化钠杀死这个带着秘密逃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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