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五指拢紧的那一瞬,耳边传来魏星阑低低的叫喊声。像是把痛苦咽下一般,那声音低沉而隐忍,却还是有些许从齿缝间溜了出来。
    枯枝上的覆雪簌簌坍塌而下,周遭的白雪被无形之气荡开,漆黑的泥地斑驳露出。
    我真是把你宠坏了!在失去意识前,傻子魏二小姐还忍痛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真是被人捏在手里也不忘张牙舞爪。
    洛衾:
    她的虎口被真气震得生疼,身上气力耗尽,只能张嘴喘着气。覆在魏星阑背上的手往下一放,身上随即重了起来是这傻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兴许是气力耗尽的缘故,她莫名觉得身上压着的人重得很,往后一仰就躺在了雪地上。
    也不知乖顺的人究竟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称霸正邪两道,可偏偏轻易任着她胡来,真真是个傻子。
    雪地上冷得很,细碎的枯枝被压在雪下,看也看不见,却在倒下之时扎得腰背生疼。
    洛衾推了推身上这跟睡死了一样的人,没推动,只好作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有了些困意,即便是身下的雪透凉入骨,也没让她清醒起来。
    意识混沌之际,她察觉到那抵在颈侧的脑袋拱了拱,腰上横着的手臂收紧了些许,猛地睁开眼便看见那傻子正在窸窸窣窣地爬起来。
    一只手悬在她的面前,看那模样,像是要去摸她的脸一样。
    洛衾愣了一瞬,也不知这傻子究竟恢复了没有,下意识就捏住了对方垂落的袖口,抿着唇一副要与恶人苦斗到底的模样。
    魏星阑悬在半空的手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摸了过去。
    圆润的指尖轻飘飘的落在了白衣人的下颌上,正好按住了某一道指印,那指印一看便知是捏得太过用力才留下来的。
    她目光一垂,又见洛衾细白的脖颈上也痕迹斑驳,显然是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魏星阑一时无言,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砍下来。
    落在下颌和脖颈上的手又轻又揉,洛衾沉默了许久,手依旧捏在那人的袖口上,饶是脸颊被摸了又摸也没动,她见这傻子脸上的狂妄和傲慢没了,想着她大抵是恢复了。
    你
    魏星阑瞳孔一缩,趁洛衾还没把话说完,先发制人道:你是何人。
    洛衾唇还张着,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嗓子里的话音给挤出来了。
    我看你长得这般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魏星阑接着又道。
    洛衾眉心一蹙,忽然瞄到了魏星阑眼里的闪躲,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魏星阑。
    魏星阑沉默了一会,然后应了一声:在呢,你竟然识得我的名姓。
    洛衾气不知该打哪出,想拔剑吧,剑也没在,直接挥掌吧,又着实不大忍心,她就这么干瞪着跨坐在她腰上的人。
    魏星阑憋不住,忽然就笑了。她倾下身去蹭了蹭洛衾的脸,那散乱的长发垂在了身下人的脸上和身侧,就跟墨色的纱帘一样。
    洛衾抿着唇,开始清点着先前的事,猫儿是什么。
    魏星阑:
    要建天下第一派,还勉强赏我个掌门夫人当当?洛衾缓缓道。
    魏星阑神情凝滞了一瞬,她哭笑不得的,怎么知道走火入魔之后自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她能预料到今日之事,就不单单是把洞口堵上了,还得找个洞提前把自己埋起来。
    不建不建,也不勉强。
    要将武林盟到夙日教那一块划为己用?洛衾道。
    不敢不敢。魏星阑立即道。
    要我乖顺听话,还容得我任性?洛衾又道。
    魏星阑撑起了身,苦着脸说:没有没有。
    你还想伤祈凤?洛衾冷着脸道。
    魏星阑随即开口:不伤不伤。
    还说要把最好的都给我?洛衾缓缓又道。
    魏星阑:不声音戛然而止,她扯出一张笑脸,狗腿般地说:那是自然要给的。
    洛衾抿着唇不发一言了,就定定看着身上那人,将那人看得浑身发怵。
    魏星阑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全招了,起初竟还想假装失忆,真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哭笑不得,却又懊悔得很,倾下身把温热的脸贴在了洛衾的脸颊上。
    你这个骗子。洛衾冷声道。
    我是。魏星阑认下。
    你竟还想瞒着我,还令人支开我。洛衾语调愈发的低了。
    魏星阑揉着洛衾脖子上那些自己留下的指印,心疼得很,我是怕将你误伤。
    洛衾沉默了片刻,可今日若不是我进了洞里,你就想和那老头同归于尽么?
    魏星阑哑然,她只料到会有不好的结果,可没想到会让自己彻底乱了神志。
    傻子。洛衾缓缓道。
    魏星阑揽着她的腰,往旁一侧身,轱辘般滚了一下,换作是她躺在了雪地上,而原先在下的洛衾正压在她的身上。
    那乱成一团的头发散落在雪上,一黑一白分明得很,显得黑发如墨一般。
    是我不好。魏星阑看着身上的人,低着声道。
    洛衾将眼眸瞥向了另一边,还在心底责怪这人。
    我真不是个东西,幸好、幸好你无事。魏星阑握起她的手来,放在唇边啄了一口。
    洛衾眼眸一转,与雪比白的脖颈微微一动,显然是暗暗吞咽了一下,还没由魏星阑再数落自己两句,她缓缓点了一下头,你也知自己不是东西?
    日后若是真建立了天下第一派,你当掌门,我当夫人。魏星阑笑了起来。
    洛衾恼羞成怒,谁跟你说这个了!
    那我当你的猫儿。魏星阑想了想又说。
    洛衾:
    这猫儿长得实在太大了些,光是喂食也会把钱袋掏空,还是扔了罢。
    霜儿怎这般狠心。魏星阑眼神幽怨。
    洛衾:你再这般,我就
    魏星阑把她的心都拿捏准了,料到她刀子嘴豆腐心,嬉皮笑脸地道:无妨,你不理我,我便缠着你,直至你理我了。
    这人厚起脸皮来实在令人没辙,洛衾无奈之下,只睨了她一眼。
    也不知将人的真气抽出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洛衾身上的气力恢复了些许,可动一动依旧周身疲惫,她抿着唇从这傻子身上下来,张嘴喘息了两下后,说道:你身上可有不适?
    魏星阑盘腿坐起,运起真气将周身经脉穴道疏通了一遍,没有一处阻滞,甚至还顺畅得很。
    原先两股真气相合,气渊里相合的真气生生不息,骤然满溢而出,因为才失了神志。如今残留体内的真气恰好,不但修复了气渊的伤,还使得她犹像是被仙人抚顶般,对功法的参透更深了一层。
    她身侧的气流凝滞,而后又随着真气的流动而浮沉着,细雪飘落下来,被一同卷在了其中,犹然像是细碎的雪花绕着她起舞。
    洛衾愣了一瞬,没想到魏星阑在恢复神志后,心法竟又能突破了。
    想到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魏星阑容不得外人打扰,她便撑着枯树艰难地站起,缓缓后退了几步。
    一炷香后,魏星阑收回了双掌,周身的飞扬的雪花骤然落下,她睁开双目,眼里流露出喜意,霜儿,看。
    洛衾回头朝她看去,只见她手腕一转,像是隔空取叶一般,可取的却不是叶,可是那飘在半空的雪花。
    那雪似被裹在了气劲之中,在她的掌心上漂浮着。
    恭喜。洛衾眼眸柔和地道。
    拈花摘叶她尚且可以做到,可能将气劲这般收放自如,还能将雪花这么脆弱的玩意裹在其中,她如今知道的,只有魏星阑一人。
    魏星阑笑了:若是那老头知道他好不容易拍入我体内的真气被放出来一半,也不知该疯成什么样。
    洛衾道:正是他教我的。
    魏星阑一怔,难以置信道:他竟有这般善心?
    洛衾颔首,他古怪得很,喜怒无常,我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取人真气的功法,于你可有损伤?魏星阑蹙眉问道,紧张得将眼前的白衣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洛衾摇摇头,抬起手掌看了看,未曾,我自作主张,没有将抽出的真气收纳,而是任其和周遭的气流一齐流尽。
    竟能如此霜儿果真厉害。魏星阑笑起。
    洛衾:
    她着实想说,若是一人太傻,便会稍稍显得另一人更聪慧一些。
    魏星阑双眸忽然一亮,猛地朝远处覆雪的荒原拍去了一掌,不出片刻,那原本白茫茫的雪原上露出了些许灰黑的泥迹来。
    洛衾望了过去,不知这傻子在做什么。
    过了片刻,又一大片白雪被掀起,底下的泥地露了出来,渐渐显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洛衾愣了一瞬,双耳倏然热起,没想到这傻子耗费了内力,就为了在雪原上给她写一个霜字。
    魏星阑还邀功般笑道:写得如何?
    洛衾难以启齿地说:还行
    只是还行?魏星阑挑起眉,作势要再弄个字出来。
    洛衾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违心地道:写得很好。
    魏星阑笑了:你喜欢就好。
    洛衾:
    这时候改口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她正想朝魏星阑走过去的时候,足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幸好被不远处的人扶了个正着。
    魏星阑手一紧,着急地把了洛衾的脉,蹙眉道:是不是我伤着你了。
    洛衾见她紧张,不由失笑,兴许是那功法太伤元气。
    魏星阑捏着那细白的手腕,本是按着一指,慢慢又换成了两指、三指,还一寸寸往上摸着,凝重的神情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些许。
    洛衾本还以为她是太过担心了,可忽然察觉到那手竟从她的袖口钻了进去,像游鱼一般碰了碰她的手肘。
    她的手不由一抖,耳畔随即浮上了红霞,你做什么!
    那登徒子笑着说:我这不是在查看你身上有没有落下伤么。
    洛衾:
    厚颜无耻。她一字一顿地说。
    魏星阑捏着她的手肘,把人拉近了些许,凑到那浮了红霞的耳边道:刚才我还没恢复的时候,逼着你同我亲热,你挣扎也未挣扎,如今反倒不肯了,难不成比较喜欢那样的我?
    洛衾瞪直了眼。
    魏星阑笑着看她。
    洛衾欲言又止,胸膛因喘着气而起起伏伏着,她眼神躲闪,可一不留神又瞥见了远处雪原上的字,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她咬了咬下唇,用冷淡又微微发颤的声音道,你若再那样,我就
    就真不肯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94章
    94
    洛衾本想问罪于她,可没想到,到头来又被这傻子将了一军。
    罢了罢了,剑没拔,弩也没张的,两人不知不觉竟在这峰顶上给彼此把起了脉来,远远看着莫名还有点儿温情的意思。
    手指下按着的脉搏愈跳愈快,洛衾愣了一瞬,一抬眸就问:你是不是哪儿难受。
    可那人哪会难受呢,在被抽了部分满溢的真气出来后,简直算得上通体舒畅。
    在洛衾的注视下,魏星阑扯起嘴角笑了笑,没,就是
    听她一踟躇,洛衾顿时心一紧。虽然未曾经历过,可她明了这硬生生被抽了真气的疼痛,即便是圣人也应该难以忍受。
    可她却没在魏星阑的脸上看出来一丝痛楚,那傻子反倒还笑了起来,一副浑不正经的模样。
    你这么摸着我的手,让我有些紧张了,所以脉搏才跳得那么快。魏星阑好不要脸地道,毕竟你还未曾这么摸过我的手。
    洛衾顿时松开了捏在对方腕骨上的五指,只觉得那皮肉如今不只是温热了,简直称得上是烫手,你看大夫的时候,怎不说大夫摸你的手让你紧张了呢?
    大夫和你,哪能一样。魏星阑嬉皮笑脸的。
    洛衾:
    知道她并无大碍,一颗心全然放下,哪还气得起来。
    魏星阑解开了裘衣的系带,伸手就给洛衾披上,她刚要系起系带的时候,毛绒领子却被压了一下,一根细白的手指在系带上虚虚勾着,不让她绑紧。
    洛衾冷着脸道:你披得好好的,给我做甚。
    怕你冷着。魏星阑道。
    洛衾抬眸看她,你就不怕自己冷着了?
    我冷那就只是身上冷,若是见你受冻,我连心都冷了。魏星阑轻笑了一声,一双凤眼勾人似的。
    胡说八道。洛衾没想领情,说完就要把背上披着的狐裘给脱下来,心道这傻子里边穿得那么单薄,竟还想着要把裘衣给她,真是傻透了。
    魏星阑却按住了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你若不肯,那我就只能抱着你,再用裘衣将你我二人裹起来,让楼里的长老们都看个遍。
    洛衾:
    真是给她长了胆了,还会威胁人了。
    料想这人什么出奇的事都能做得出,洛衾耳畔热了好一阵,冷着脸道:我就披一阵,一会还你。
    魏星阑扯紧了那细细的系绳,双眼直瞅着面前的人,什么还不还的,我的就是你的。
    洛衾欲言又止,索性侧过头去,假装没有听见。
    白云降近在眼前,此时她们离那高耸入云的尖峰,只隔着一座连绵起伏的矮岭。
    苍穹之上皆是一望无际的云,将整片天遮得严严实实的,显得天色阴阴沉沉。
    许是她们站立的山峰较高,比之山下更冷一些,天殊楼此时并未落雪,可此处却有细细碎碎的雪花飘摇而下,像是毛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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