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婢女拦住她,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小点声。
    她这才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往屋里走着,心里怕得很。
    那讨厌精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子,脸色却苍白得很,任她小声唤了许久也没睁眼。
    就像那只母狼一样,怎就不睁眼了。
    洛衾眼泪直流,伏在床边就哭了起来,哭得浑身一抽一抽的,双眼通红一片。
    魏青鸿来的时候便看见这着实悲惨的一幕,哭笑不得道:她一会就醒了,霜儿别哭。
    洛衾红着眼看他,道:霜儿看了书,有能治百病的药人,要不伯伯把霜儿做成药人好了,姐姐一病就啃我一口,啃一口就好起来了。
    魏青鸿觉得,是时候把书阁里一些没用的书籍给清理掉了。
    说是一会就醒,可魏星阑这一睡就睡了几日,起来便看见洛衾伏在床边,压在手臂上的脸颊通红一片,便忍不住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脸。
    洛衾醒来后愣了一会,随即扑到了魏星阑的怀里,怎么也不撒手,我还以为你不醒了。
    我这不是被你气病了么。魏星阑故作严肃道。
    洛衾懵着,没明白她的意思。
    魏星阑又道:那日我们把狼抱回来,你却说你不知道,我这一气就气病了。
    听了这话,洛衾更难过了,总觉得是自己闯下的祸,于是委屈着脸给魏星阑赔了罪,从那以后就对魏家小姐言听计从的。
    魏星阑出世不久方倦舒就没了,也不曾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在玩过家家的时候,洛衾就自告奋勇给这大小姐当娘,还学着洛明婉的样子,把这笑得狡黠的人抱进怀里,拍拂着对方的背道:不怕不怕,月光照下来了,该睡了。
    这一扮就扮了数日,洛衾一时间没能改过来,在洛明婉问她去北阁做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便道:找闺女。
    洛衾:
    连忙捂住了嘴。
    洛明婉满脸不解。
    到了北阁,洛衾又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只见魏星阑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还有滋有味地看着话本。
    这是什么?洛衾问道。
    魏星阑翻了一页,道:是话本。
    洛衾识字还不多,不大看得明白,便把脑袋搭在手肘上,半伏在了桌案上。
    魏星阑又道:这话本里讲了南边的花灯节,我听爹说你和叶叔,还有明婉夫人是从南边来的。
    洛衾哪见过什么花灯节,她生时便是在北寒,若不是爹娘提及,她还以为自己是北寒人了。
    见那像是璞玉一样的小姑娘一脸懵懂,魏星阑又道:你知道花灯长什么模样么?
    洛衾摇头,她连花灯都未听说过,又怎么知道花灯长什么样。
    魏星阑一脸高深莫测地道:那过几日我带你去看看。
    洛衾侧头看她,也不知她要从哪变出花灯来。
    这日过后,魏星阑一直闭门不出,剑也不练了,字也不写了,任魏青鸿怎么骂也不肯动上一动。
    婢女摇头便道:我也不知姑娘在做什么。
    一众婢女守口如瓶,就连洛衾也不知道这人又怎么了。
    过了几日,魏星阑特意到西院找她,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洛衾迟疑了许久,问道:莫不是又有一窝狼崽子?
    养一只还不够么,可不能太贪心。魏星阑睨了她一眼。
    洛衾眼眸一垂,耳廓都红了,最终还是顶不过魏姑娘的蜜语甜言,跟着她就往外走,连去哪儿也不知道,实在好唬弄得很。
    在临近那地方的时候,魏星阑还把她的双眸捂了,意味深长道:我带着你走,不会让你摔了。
    洛衾眼前漆黑一片,她半信半疑,心如撞鹿一般,僵着身被身后的人推着走。
    那掩住双眸的手一放,骤然间,漫天彩灯映入眼帘。
    漆黑的洞窟里悬着数个花灯,做得不甚精致,可有模有样的,里边亮着的也不是星火,而是不知从哪捉来的夜光虫。
    那夜光虫又叫萤火,尾部能发出光来,聚在一起时明亮得很,幽绿的光朦胧又柔美,在花灯里轻盈地飞动着,将大半个山洞都照亮了。
    我做的。魏星阑道。
    洛衾呆呆看着,眼里映着光,好看。
    魏星阑笑了,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带你去看看真正的花灯。
    花灯节是什么模样?洛衾仰着头道。
    书里说,遍城都是千姿百态的花灯,彩光熠熠,如火树银花。魏星阑想了想说。
    洛衾捏住了魏星阑的袖口,低声道:那我想去看看。
    在听那讨厌精答应下来后,洛衾总觉得,那人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还同对方更亲近了一些,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
    两人常常一起习武,魏星阑也会偶尔教她写字,而魏青鸿和叶子奕不知在忙什么,数月竟都见不到人影。
    入冬时魏青鸿和叶子奕回来了,得知楼里的二香主和听莲堂主已互表了心意,便大张旗鼓地办起了喜事。
    那向来舞刀弄剑的二香主竟偎依在堂主怀里,做足了小女子的姿态,一身红衣又娇又媚的,引得一众手下喧哗不已。
    在把人送入洞房后,洛明婉感叹道:日后我也会给咱们霜儿找个好人家。
    洛衾年岁尚小,也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她脸颊一红,拉着洛明婉的袖口便讷讷道:霜儿不想嫁人,就想跟着娘亲。
    洛明婉笑了:可你如今也没跟着我,日日跟着魏姑娘呢。她捉弄般道,以后嫁予魏姑娘算了。
    洛衾愣了一瞬,手足皆染上了绯色,一双眼眸转向了另一侧,也不出声,就睨着魏星阑。
    可那也要看魏姑娘要不要你。洛明婉又道。
    洛衾攥着细白的手指没说话。
    魏星阑道:要的。
    魏青鸿大笑起来,摇摇头道:那霜儿意下如何。
    洛衾轻声说:要嫁的。
    一众人全都笑得快喘不上气了,还以为这两个小丫头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隔天魏星阑就把洛衾唤作卿卿了,还是从二香主和听莲堂主那学来的。
    过了一阵大雪簌簌而下,洛衾换上了新袄子,同魏星阑在雪里追着狼跑,那两只狼崽子长大了不少,远远看着威风凛凛的。
    那白眉又来了,却不是来要剑的,他疯了一般,说要把余下的大半真气传给洛衾,也不顾这垂髫小童受不受得住。
    洛衾僵在了原地,看着那掌急急而来,她匆忙闭紧了双眸,掌风却只掀起了她的一缕头发。
    在睁开眼时,便看见魏星阑挡在前边,像是飘零落地的花一样,仰头倒在了雪里。
    魏青鸿和叶子奕本想将这疯子杀了一了百了,可洛明婉却制止了他们,流着泪道:若他死了,媗儿这一身真气怎么办?!
    两人只好把白眉囚了起来,又封住了魏星阑周身大穴,在半月后,才将那股霸道强劲的真气封住了。他们心知肚明,只封得住一时,封不住一世。
    洛衾忧心得很,日日陪在魏星阑身侧,就等她醒来。
    可在魏星阑好不容易睁眼的时候,她们养的一只狼没了,是病故的。
    洛衾抱着那硬了的狼身不肯走,魏青鸿便把狼皮割了下来,给她做成了水囊的外套,道:这样它便能陪着你了。
    小姑娘眼泪还没干,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数月后,魏星阑的身子好了不少,许是体内真气被封住的缘故,连强身健体的药汁也不用再喝了,武艺也更上了一层楼。
    彼时江湖皆知那身怀白眉真气的魏大姑娘已故,众人不免又将目光放在了惊浪剑上,可不知楼内何人传出,惊浪剑早被掏空了,真正的秘诀其实在天霜玉里。
    那时秋水十三楼是江湖第一大暗帮,所谓暗帮,便是无组织无领头人,但他们的人在江湖中无处不在,又没有人能将他们认出来。
    他们混入了北寒,杀害了楼内一众高手,就为了偷那块天霜玉。
    魏青鸿断言:楼中有内贼!
    叶子奕便道:你将媗儿和霜儿带去逍遥城,我和明婉留下御敌。
    洛衾未谙世事,只觉得心生苦意,抓着洛明婉的手怎么也不肯走,说道:你们不要留下。
    叶子奕掰开了她的手,在她和魏星阑的耳边一字一顿道:侠之大者,就该如此。
    洛衾依旧不肯走,向来乖巧得很的霜儿姑娘,竟又哭又闹的。
    洛明婉不得已,向游牧人讨来了一只白隼,塞到了她的怀里,柔声说:这只海东青,白翅击空,睥睨苍穹,有它伴着你,我也得以安心。
    那白隼还小,歪着脑袋叫不出声,似是有些先天不足。
    最后洛衾还是哭着被魏青鸿带去了逍遥城,路上魏星阑哄着她道:叶叔和明婉夫人很快就会赶上,逍遥城有花灯的,我们先去看看花灯。
    可逍遥城却没有花灯,只有漫天的血光。
    她和魏星阑被塞进了塔里的佛龛,听着外边的打斗声,僵着身不敢动上一动。
    这一打就是数日,她们也在佛龛里待了数日,那只小白隼已是奄奄一息的。
    那裹着狼皮的水囊被推来拒去的,魏星阑怎么也不肯喝上一口,还小声哄着洛衾多喝一些。
    没有吃的,水也快喝完了,两个小姑娘又饥又渴,险些晕了过去。
    洛衾流着泪道:我们会不会睁不开眼。
    魏星阑愣了一瞬,这才明白她意指会不会死,便道:不会。
    那我们若是死了呢。洛衾又问。
    魏星阑想了想,认真道:那就化作一双厉鬼,回来将恶人斩尽杀绝,可叶叔道侠客不可任性伤人,他不准那便算了。
    洛衾哽咽着,伏在魏星阑的膝上,饿得快喘不过气来,又问道:我们若是化作了厉鬼,那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不会,我们又不曾作恶。魏星阑抚着她的发道。
    可我害怕。洛衾道。
    魏星阑笑了:有我和你一同走那黄泉路,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做厉鬼,我们也要做一双。
    又挨了几个时辰,洛衾见身旁的人不说话了,她心底一慌,在黑暗中摸上了对方的脸颊,碰到了那干裂的唇。
    她颤着手给魏星阑喂水,魏星阑却只小口小口地吮一下,怎么也不肯多喝。
    再后来,佛龛底下的木柜被打开,魏星阑被方倦晴带走,而一个蒙着脸的红衣女子将她带回了青锋岛。
    是她总在洛明婉口中听说的青锋岛。
    恍惚中,洛衾如身坠冰渊一般,冷得她忍不住哆嗦,她猛地睁开眼,便看见远处祈凤跪在雪里,正用双手将雪捂化,让雪水滴在盛水的宽叶上。
    那一双小手又红又肿,那双灵动的杏眼也哭肿了。
    祈凤看着她,愣愣的,过了一会,把手里的雪都扔了出去,朝洛衾扑了过去,一声声喊着姐姐。
    洛衾捂着她的手,运起内力将那小手焐热,转头朝躺在一旁的魏星阑看去,说道:她
    这一开口,她才发觉,喉咙竟干渴得很,似是数日未曾喝水了一般。
    祈凤这才道:魏姐姐将那些人打跑了,可你们两人都晕了过去,随后就下起了雪,我只好把你们拖到这地方避一避,哪知你们这一睡就了三日。
    说着说着,又要哭了出来。
    洛衾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魏星阑的模样忍不住想起幼时的事来,她伸手去把了这人的脉,脉搏还在,她也就安心了些许。
    只是魏星阑的身上却不是凉的,不仅不凉,还热得厉害,显然是发了热病。
    祈凤转身把地上盛着雪水的叶片捧了过来,说道:我焐了好久,只有这么点。
    够了。洛衾道。
    她捏着魏星阑的下颌,缓缓给这倒霉玩意喂水,不曾想,幼时在佛龛里时,是魏星阑把水让给了她喝。
    过了许久,那落在雪地里的手指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了发出细碎的声音。
    洛衾靠在了她的耳边,细细听着她的话。
    这人竟是在说:花灯不可再错过了
    洛衾一愣,又听见她道:还未带霜儿去看花灯
    她抿起唇,双眸一闭,过了一会才低声道:看过了,看过花灯了。
    那人的手又动了动,眼皮颤动不已,过了许久才睁开眼来,那凤眸缓缓一动,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也兴许是烧糊涂了,那沾了雪水的唇一张,道:你又不是霜儿,你怎么知道。
    我是。洛衾蹙眉说。
    胡说,我霜儿何时长这么大了,她都被那什么岛主教坏了,哪还认得出我来,这账我还得找那位岛主算。魏星阑声音干哑地道。
    你烧糊涂了。洛衾又说。
    地上躺着的人双眸渐渐有了神,随后她嘴角一勾竟露出了笑来,虚虚地说:我的霜儿可甜,让我尝上一尝,我就知道你是不是霜儿了。
    洛衾愣了一瞬,随即双颊热了起来,看魏星阑这般放浪轻浮的模样,显然是回过神来了,根本就没烧傻!
    作者有话要说:  =3=
    小洛和魏二可忒惨了。
    第81章
    81
    三人未必能环抱的巨木拦腰截断,那干枯的树干正好倒在洞口处,将略显宽敞的洞口挡了大半。
    冷风呼啸着从洞外刮过,呼哇一声如鬼哭狼嚎一般,吹得洞里的人像被刮肉剜骨,浑身发疼。
    祈凤还坐在远处抱着膝头看着那两人,半张脸掩在膝下,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她紧抱着自己,时不时抖上一抖,是真的冷极了。
    过了一会她双眸忽地一亮,细声道:姐姐,我捡到一样东西。
    洛衾回头看她,招了招手道:是什么?
    祈凤站了起来,许是焐雪的时候跪太久了,如今坐了一会也没缓过来,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些险些倒在地上。
    她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那布还是先前洛衾遮脸的那一块,打开后便看见里面有一枚梅花模样的暗器,足足有她一个手掌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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