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洛衾又道。
    魏星阑:大晚上行船不大安全,今夜风又大,船在海上还会颠簸得很。
    洛衾睨了她一眼,转身朝客房走去,在把门推开后,将方才被吓回屋里的祈凤给拉了出来。
    这下魏星阑不冷静了,你是嫌海上太暗,想给咱们带一盏明灯么。
    祈凤还是愣愣的。
    魏星阑斜了祈凤一眼,心道,可不是么,好大一盏耀眼的灯。
    洛衾却俯身平视着祈凤,问道:我们要走了,你要和我们一起么。
    祈凤虽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手却紧紧攥着洛衾的袖口,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被丢下了,不假思索地点了一下头,一双凤眼透亮得很。
    于是这两人被洛衾给拐走了,坐的是搁在岸上的乌篷船,点的是魏星阑从别院里顺走的油灯。
    魏星阑坐在船头长叹了一声,衣袂都被风刮到海里去了,也不扯上一扯,只道:到头来,还是和卿卿私奔了。
    洛衾:
    她肯定不叫叶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  =3=
    离岛就差不多恢复记忆了。
    第69章
    69
    看花不过是借口,岛上的昙花早在几月前就谢了。
    被引走的那几人跟着走了许久才猜想到岛主意不在此,在找借口回到晚霜别院后,才将此事告诉了几派门人。
    游倥偬本就对青锋岛怀有敌意,这样一来,眼里的怒意更是遮掩不住,他拍案即道:你们在那院子里可有见到魏二小姐?
    那几人都摇着头,没有,但撞见了洛星使。
    游倥偬冷呵了一声,人定然就在那别院里,我亲自去看看 。
    可那岛主一个后辈迟疑着道。
    怕她作甚!游倥偬紧握着手,拳骨咯吱作响,即便是年岁已高,依旧盛气凌人。
    又一人道:她定然派了人在四处盯着,不然不可能会在那时候派人去拦我们。
    这话音刚落,屋子里几个资历较深的前辈微微蹙眉。
    过了一会,有人缓缓道:你们说,她是不是刻意在那时候派人前去的。
    闻言游倥偬猛地站起了身,紧抿的唇一动,我去看看,若真是如此,我们得尽快离岛,将此事禀到盟内。
    他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去就去,只是为了避免被岛上的人发现,才翻了墙出去,院子的大门依旧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小寒别院里静悄悄一片,院子里种着一棵光秃秃的树,树叶显然已经落尽了。
    石桌上摆着一堆残羹冷炙,剩得还挺多,像是只被吃了几口的样子。
    游倥偬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院子里不止住了一个人,仅仅一人怎可能吃得了这么多的饭菜。于是他蹙着眉推开了远处左侧的客房,里面却连一盏油灯了没有。
    幸好常年习武,就连眼力也惊人的好,他往桌上扫了一眼,便看出来上边有放置过灯盏的痕迹,应当是被带走了。
    床褥有些凌乱,他将手背置于其上,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应当离开了许久。
    除此之外,他再看不出什么,只好又到隔壁的客房去。
    右侧的客房里放置的东西还挺多,两个包袱,还有一个
    蒲团?
    游倥偬愣了一瞬,顿时抖开了那两个包袱,只见里面只有男子的衣物,其中一件还是叠得整齐的干净僧衣,一旁还放了个木鱼。
    在看完了一圈后,他不禁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魏二小姐再怎么也不可能是男子,也不像是会女扮男装中途出家的人。
    然而在离开之时,他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那洛星使和岛主三番两次阻拦,定然是不想让人在这小寒别院里久待,分明就是藏了什么。
    就在转身之时,游倥偬忽然发现了别院高墙上的一个鞋印,那印子小小的,还就只有一个,看样子像是垂髫小儿无意蹭上去的一样。
    他用手试了一下,那泥迹还有些湿润,是新的。
    在翻墙到了院子外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了三对不一样的脚印,显然是有人刚刚离开。
    游倥偬心道不好,运起轻功就到了海边,漆黑的汪洋似乎与昏暗的天融为了一体,叫人看不见边际。
    那齐齐并着的乌篷船边,有一道船只曵动留下的痕迹,显然有一艘船被推到了海里。
    有人离岛了!
    望明楼上,岛主没在赏花,派小丫头去邀来赏花的人也没到。
    她百无聊赖地薅着叶子,时不时往垂帘外的人斜一眼。
    罔尘的定性果真非同寻常,到如今也还在捻着手里的佛珠,只是没在念经了,而一旁的温平忆时不时搔头抓耳的,彻底没了贵公子的模样,急得屡次想站起来走走。
    温平忆死缠烂打了这么久,也没等到岛主点头,他固执地道:若你再不肯,我就跟着罔尘大师去空海寺了。
    岛主本不想理他,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挫败他一下,你的体质不适合习武。
    洛姑娘不也习武了,岛上那么多小姑娘也习武了,怎轮到我就不行了。温平忆道。
    岛主嗤笑着,可你就是连小姑娘也比不上。
    温平忆:
    幸好你出来知道化名,跟了你母妃的姓氏,不然也不知惹下多少祸端。岛主接着又道。
    温平忆沉默了半晌,想不通为什么他在别人的眼里竟是这般愚钝的形象,过了一会,他又道:若你还是不肯,那我只好去找洛姑娘和媗儿姑娘了。
    她们自身难保,才懒得搭理你。岛主道。
    温平忆:
    她们怎么了?
    岛主想了想,这时候她们兴许已经在海上了,今夜风大,也不知把她们的船吹翻了没。这语气听着似乎有些怜悯。
    温平忆目瞪口呆,他就在这呆了那么一会,怎么人就跑了,这样岂不是连个教他武功的人都没了,她们去海上做什么?
    逃命。岛主淡淡道。
    温平忆:
    他向来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和两位姑娘相处得不久,可总觉得她们人还挺好。于是他别别扭扭道:你不教我就算了,人总得救一救,怎能放任她们出海呢。
    岛主沉默了许久,咬牙切齿道: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温平忆一个哆嗦,没敢说话。
    明日风一停,我就送你回都城。岛主道。
    温平忆抿着唇不肯回应。
    岛主又说:若你不肯,我便只好将你打晕再强行送走了。
    温平忆:
    那、那洛姑娘和媗儿姑娘
    岛主没说话,反倒是一旁捻佛珠的罔尘往外看去,静静道:海声澎湃,似有滔天之势。
    海上的波浪果真在翻涌着,风将那油灯屡次吹灭,一阵又一阵的浪潮拍打着船帮,那厢房隐隐有崩倒的兆头。
    矮小的乌篷船左摇右晃,在这漆黑的海上像是一片窄小的树叶。
    祈凤担惊受怕地躲在船厢里,紧紧地扒着厢门的边沿,不然早被风吹下海了,她战战兢兢道:姐姐,我们不会要死了吧。
    魏星阑回头睨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别说这么多晦气的话。
    祈凤只好抿起了唇,只瞪着一双杏眼惊恐地望着远处。
    小小的乌篷船没有帆,风浪也太大,一时之间,即便是两人合力也抵挡不住远处翻涌而来的浪潮,那艘孤帆像是随时要翻倒一般。
    随着一阵狂风袭来,洛衾不由看愣了,那几丈高的大浪似巨口一般,要将她们吞没。
    她身形一斜,竟是被魏星阑扯了过去,那惨白着脸的人将披风掀了起来,紧紧罩在她的身上,那十指掐在她的胳膊上,像是要嵌进肉里一样。
    轰隆一声,水咕噜作响。
    船果真翻了。
    渔村靠海,朝来暖阳映海,暮来晚霞凄凄,犹然是一片世外桃源。村里所有人靠打渔为生,即便是农妇也能一同出海。
    可林二嫂这几日却没跟着去捞虾捕鱼,还整日闭门不出,偶尔露一次脸还是急急忙忙地跑去药铺拿药,像是家里面有什么人生了大病一样。
    药铺子简陋得很,只有一些寻常的草药,往常村民打渔伤着了,亦或是受了风寒,便会来买上几包。
    掌柜的也是这村里的人,这么数十年下来,和所有来取药的人都熟络得很。
    他给林二嫂拿了一个药包,见她脸色不大好,便问道:若是人再不醒,我便给你换另一些。
    林二嫂拿了药包颔首道:多谢了,我再试试这最后一副药。
    说完她便匆匆走了出去,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了。
    一同来拿药的人面面相觑着,问道:林二嫂最近怎么回事,她那傻儿子不是好好的么,怎天天往家里带药。
    掌柜压低了声音道:前些日子林二嫂不是从岸边救了三个人回去么,还是求了陈家的人去背的,听说是她早些年失散的女儿,还有个小的是外孙。
    拿药的人愣愣道:林二不是早怎从未听闻她还丢过两个女儿。
    别多说了。掌柜连忙打断了这几人的猜疑。
    村子小,这样的闲言碎语传得也快,不过多时,整个村落都知道林家的女儿回来了,这回来的方式似乎还有些不对,是林二嫂找人从海边背回去的。
    听闻三个人回去的时候气息奄奄的,吃了好几日的药才把命吊住。
    又听说林二嫂请了尊佛像到家里供着,感恩上神将她的女儿送回来,众人渐渐的也就信了。
    这被海水冲到了岸边的,自然就是洛衾、魏星阑和那小祈凤。
    在翻船之时,魏星阑几乎用尽了浑身气力,将船板拆了下来,再将那僵成了石头的祈凤拉了过来,将她按在了木板上,而她则和洛衾挤在一起,攀上了木板的边沿。
    在醒来之后,洛衾才知自己是被渔村里的农妇救了,那农妇是个寡妇,家里只有个傻儿子,村里的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但背地里没少议论她。
    住了几日之后,她才了解到,这渔村不大待见外边来的人,只因为数年前有一群江湖骗子来骗走了他们的钱财,还害死了不少村民。
    所以那农妇才谎称,这两个姑娘一个小丫头,是她失散在外的血亲。
    农妇林二嫂那儿子傻得很,整日只知道笑,若不是有人肯带着他一同出海,这母子俩定然早就饿死了。
    洛衾承了林二嫂的恩情,猜想这几日买药也花了不少钱,她便径自摸向了魏星阑的衣襟,想将她从钱庄里取出来的银票和些许银两给拿出来,这一摸,人醒了。
    魏星阑睁着眼,一时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得衣襟被人缓缓拉开了。
    她猛地掐住了那人的手腕,刚握住便觉得手感似乎有些不对。
    这细细瘦瘦还滑腻如玉的手腕,怎么这么像她的卿卿。
    可她早对洛衾了解至极,那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摸她的胸口,于是哑着声说道:我这衣裳只能留给一人脱。
    洛衾手一顿,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冷声道:你要给谁脱。
    魏星阑一听,怎连声音也一样。
    她那双眼渐渐明晰起来,只见面前那白衣飘飘的姑娘正被她擒着手腕。
    洛衾冷眼看她。
    魏星阑哽了一下,道:你还没过门呢,不能这么急。
    洛衾:
    魏星阑昏睡了几日,如今醒过来还有些恍惚,她看着这残破的房子,又垂眸看了看身上盖着的一张缝了许多补丁的棉被,一时有些懵。
    咱们这是私奔到哪了。她错愕地问道。
    洛衾没说话,掐着时辰,那跟着农妇家傻儿子出海捕鱼的祈凤也该回来了。
    只听见外边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林二嫂低声道:蒙三,今日又多谢你带他们出海了,我这傻儿子还有凤儿这回没闹吧。
    没什么,他们乖得很。那叫蒙三的人说道,我替你们把鱼拿进屋里。
    那傻子哈哈笑着,一边道:好玩好玩。
    林二嫂不满地低斥了一声,要谢谢人家。
    傻儿子又道:多谢多谢。
    小祈凤迈着步子啪嗒啪嗒地小跑着,蒙叔,我明日还想出海。
    我明日多捕些分给你们,你们就不必跟着了。蒙三道。
    祈凤有些难为情地说:可我想亲自捕些鱼给娘亲吃,娘亲身子不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怎好一直劳烦你。
    蒙三不由开怀大笑,凤儿这般乖巧,你娘定会早日醒来。
    那几人越走越近,笑声也愈发清晰起来。
    屋里的魏星阑还是没搞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子像是被这海水给泡坏了一般。
    门嘎吱一声响起,是祈凤推门而入,而她身后跟着的,是那帮她和傻大个拿鱼篓的蒙三。
    几目相对着,祈凤双眼瞪大,随即机警地唤道:娘亲!
    魏星阑回头看了洛衾一眼,讪讪道:这孩子怎傻了。
    洛衾沉默着没有说话。
    魏星阑又压低了声音和洛衾咬耳朵,她是叫你还是叫我呢。
    只见门外的祈凤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执起了魏星阑的手,眼眶一红就哇一声哭了出来,娘亲,你终于醒了,我和姥姥、姨母都快要急死了。
    魏星阑目瞪口呆,她睡着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70章
    70
    林二嫂听见后匆匆跑近,目光越过蒙三的背影往屋里看着,眉梢终于扬起了一分喜色。
    蒙三脚步一顿,登时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手里拎着那装着鱼的竹篓,也跟着乐了起来,回头对林二嫂道:醒了就好,这下能省下一副药了。
    林二嫂连忙把蒙三手里的竹篓接了过去,低着声道:这几日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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