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险些晕倒在地。
    洛衾:聘谁
    聘你。魏星阑笑道。
    洛衾:
    她心乱如麻,若不是知道这人就爱胡言乱语,怕不是就信了她的胡话。
    没想到那魏星阑接着又道:洛姑娘出尘绝艳,想来这一整个私库也是不够的,我还得再多努力些,不然连谈心两个时辰的费用也要付不起了。
    闻言,掌柜目瞪口呆,只想倒地不起。
    而洛衾双颊倏然一热,心道,这一整个私库,别说付不起,怕是能把她整个人包下来。
    总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危险,于是洛衾又冷下脸道:胡说些什么,你就不怕魏大侠今夜回来找你谈心?
    魏星阑:谈过了,他还挺满意。
    洛衾:
    谈什么,满意什么,早已经不言而喻。
    回头魏星阑只取了万两银票,而私库里的东西动也没动,就像是带着洛衾和掌柜到此处观光了一番。
    掌柜心有余悸,眼神飘忽不定的,他在这待了数十年,可从未见过谁把家底全都掏空当聘礼的,哦,更何况提及这是聘礼的,还是个面容冶丽的姑娘,另一位也是个姑娘。
    哎,这世道真是变了。
    在出去时,掌柜忧心忡忡道:数十年前,魏大侠曾救过我一命,那时候魏家还未曾没落,如今江湖形势我也有所听闻,还望姑娘在外莫提魏家和天殊楼,以免遭来无妄之灾。
    外边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正站在柜台前,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
    掌柜朝洛衾和魏星阑比了个眼神,只道:万水千山,还望二位多加保重。
    那蓑衣客随之也沉声道:是该多加小心。他压低斗笠遮住了面容,叫人辨不清他脸上是不是有疤痕,而身后的蓑衣也遮住了他背上之物,也不知背着的是不是刀。
    洛衾和魏星阑相视了一眼,只朝掌柜微一颔首,便朝外走了出去。
    渡口边上停靠着不少船只,却只有一个摆渡人是识得青锋岛方向的。
    洛衾在这数十艘楼船和渔船中寻觅着,一边同身侧的人道:是一位老叟,白发黑衣,他左腿微跛,然而气势凌然,一眼便能认出来与常人不同。
    可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这人,倒是看到了一艘无主的船。
    洛衾朝那船走近,只见船桨上刻着青锋岛的标志,看来确实是青锋岛的船了,这船只比起渡口的其余楼船而言实在小了些,相比之下也略显简陋。
    而摆渡所用的也只有这么一个木桨,就跟出海是玩儿似的。
    然而洛衾却清楚得很,之所以青锋岛的摆渡人能往来无阻,甚至还比别的船只摆渡得更快些,那是因为摆渡的艄公以内力驱船,而非用的蛮力。
    只是这艄公去了何处?
    洛衾蹙眉,说道:我们再等等。
    魏星阑微微颔首,抬眸朝远处看去,说道:那位是不是。
    洛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披蓑衣的老叟从远处走来,步子微跛,似是腿脚有些毛病,他顶上带着斗笠,把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给遮挡住了。
    那艄公走来,朝洛衾拱手道:星使大人,可是要回岛。
    是,麻烦摆船。洛衾颔首道。
    她朝祈凤伸手,想将那小姑娘给带上船,可没想到魏星阑先把手放了上来。
    那五指细瘦白皙,似是精雕细磨的一般,还冰冷得很,可洛衾却在触及那五指时,似是被雷电劈中一样,差点就撒开了手。
    她瞪着眼前的人,却还是借力让她上了船。
    魏星阑登船后悠悠说道:自己人,洛姑娘何必客气。
    洛衾:
    祈凤站在和尚和假道士之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人,原本是三个人的话本,而今她却不该有姓名。
    过了一会,那站在船沿上的魏二小姐朝祈凤勾了勾手指头,没等洛衾将那小姑娘抱上船,先行把人给举了起来。
    祈凤双脚踩了个空,却不敢挣扎,就怕这女妖精忽然把她扔下海了,直至平稳站在船上,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上船后,洛衾坐在船头,看着远处海上那若隐若现的雾,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人给带回去了。
    过了一会,魏星阑这冰块一样的人忽然贴了过来,以内力传音入耳道:这老艄公方才莫不是悄悄去杀鱼吃了,不然手上怎会有血,就连船上也沾上了几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57章
    57
    此事有诈!
    洛衾蹙眉朝老艄公的手看去,果真在虎口处看见了一抹鲜红的颜色,那颜色极为黯淡,当是匆忙擦拭又未擦净才遗下的。
    她侧头又顺着魏星阑暗暗指着的地方看去,果真在船上看见了几处血迹。
    这艄公为何没有在船上待着,为何迟迟归来。
    洛衾凝神抬眸,只见那摆船的人对摆渡似是有些生疏,在施力时跛了的那只腿微微受力,猛地一蹬将划入水下的木桨挥出,他的腿显然无事。
    这不是原本那位艄公,他根本不懂运劲划桨。
    魏星阑看见洛衾神色一变,便知道艄公定是出事了,而如今划桨的人定然来意不善。
    她见洛衾抿唇不语,便径自移步向前,朝艄公那染血的腕口抓去。
    那人觉察到危险,猛地将木桨弃于船上,侧身躲开了魏星阑的手。
    几次交手下来,魏星阑察觉此人内力雄厚,招式诡谲狠厉,路子又野,显然是秋水十三楼的人,若不是及时发现,也不知这人会把船划向何处。
    在诡计败露之后,那假艄公施展轻功欲踏水而去。没想到刚腾身而去,脖颈倏然一紧,在抬手卡住那勒在脖颈上的玩意后,才发觉是一根粗麻绳。
    洛衾拾起船上的粗麻绳,将绳尾绑成了一个圈,用来套住了假艄公脖颈,她足下略微使劲,双手猛地往回一拽,欲将那人扯回船上。
    艄公脖颈上青筋暴起,脸上血液上涌,脸色不由一片通红,看模样几近窒息。
    他五指如利爪一般,将套住脖颈的粗绳一端硬生生扯断了,鞋尖轻点水面,只留下了几圈涟漪,身影如飞燕般朝岸边掠去。
    魏星阑回头道:大师,凤儿拜托你了。
    大师滚着佛珠串的手一顿,微一颔首,伸手便扯回了那垂落到海里的粗麻绳。
    所幸船只出行还不远,离岸边才十尺不到,这绳索被大师猛地挥出,套在了岸边的木桩上,他只稍一用力,船身便被拉拽着往岸边而去。
    洛衾见罔尘大师应对自如,便跟着魏星阑的身影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这偌大的渡口中。
    那扮成老艄公的人轻功了得,但比起二人还差了一些,不过多时便被二人一前一后地困住了。
    他停下了下脚步,抬手将戴在头上的斗笠一挥而出,在那斗笠被回旋着掷出之时,他手中五寸细刃寒光一现,一把把尖细锐利,足足有六把有余。
    洛衾认得这暗器,这是江湖用出了名的玩意,她冷声说道:怒锦蜂刀。
    不错,小美人还挺有眼力。那人嗤笑了一声,接着又道:可惜有人买了你们的命。
    说完他手中的细刀嗖一声射出,如飞蛇出动般,势比电光雷鸣。
    洛衾拔剑出鞘,将剑身一横,意挡住那些袭来的暗器,可没想到那些刀上注入了雄厚的内力,竟将她推得往后一个踉跄,所幸有魏星阑在后边顶着她的背。
    怒锦蜂刀,不过尔尔。魏星阑手如拂风,那手腕一转,余下的几把细刃顿时朝那人反袭而去。
    杀手将细刀收回手中,笑道:这才刚刚开始。
    原本就该是躲在暗处,在无人觉察之时出手的暗子,如今全然暴露在两人的眼下,却丝毫不显弱势,反倒占据了上风,全因魏星阑忽然失了魂。
    洛衾心道糟糕,这人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这时候又乱了心智。
    魏星阑在运劲将那些飞刀挥走之后,体内的真气一时走岔,她一个踉跄,浑身似被针扎一般,周身寒气外溢,堪堪用剑撑着才能站立。
    洛衾不但要护着她,还得时时提防那怒锦蜂刀,在她们被逼入困境时,一位身披蓑衣的刀客忽然现身,挡住了飞撒而来的细刃。
    那假扮艄公的杀手一时错愕,显然是认出了挡刀的人,他难以置信道:你
    他愣了一瞬,让来者有机可乘,他一时不备,腹部忽受一刀。
    魏星阑靠在洛衾身侧,五感皆被寒气屏蔽,不但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像是身处虚空之地一般,就连自身的存在,也似是化为了须有。
    渐渐的,心魔再现。
    眼前的黑暗逐渐被取代,又能看见这万事万物了,只是身侧扶着她的人似是变作了另一个可怖的模样,周围的人也变作了她梦魇中的样子。
    她心道不好,浑身气血上涌,真气逆转,又要入魔障了。
    洛衾忽被推开,她抬眸朝魏星阑看去,却只见那人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极力克制着,紧咬着牙关,手里五指紧握着剑柄,那玉白的手背筋骨分明,似是几近粉碎般。
    离我远点。那向来低笑调侃的人,如今却用冰冷得声音道。
    洛衾本欲伸手,在听见这话后动作一顿。
    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忽然从心头冒出,也不知是魏星阑身上冒出的寒气使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竟觉得伸出的指尖凉了一瞬。
    她刹那间收回手,莫名有些失落。心道兴许这才是真实的她,不然两人素不相识,怎会无端对另一人心生情愫。
    这念头只生出片刻,洛衾于心不忍,又朝那在一旁用剑杵着地的人看去,只见魏二小姐面色渐如缟素,她双手微微发颤,显然是又着了心魔的模样,但她却没有大开杀戒,她在隐忍。
    洛衾怔愣了片刻,她怎这般能忍。
    在惊讶之余,竟莫名心疼起来,可她朝魏星阑走近一步,魏星阑便退后一步,像是见着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洛衾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是我。
    魏星阑抿唇不语,却依然没有出手。
    洛衾心想,她应当还是认得自己的,不然为何没有像那日在林中一般大打出手,她忍耐着步步后退,莫不是怕伤到了自己?
    于是洛衾抢先出了手,她的速度于魏星阑而言算不得快,可魏星阑却避也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么一掌,她腿脚一软,顿时便往下倒。
    洛衾连忙伸出手将人托着,还让那被拍晕的人全然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此时氛围不太旖旎,只因其中一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样也好,省得这人胡说八道,最后还是得将她拍晕过去,洛衾心道。
    远处那握着刀而来的人正是肖不欺,肖不欺手握无柄的长刀,将那手持暗器的杀手打得避无可避。
    最后刀刃入体,那杀手双目一瞪,只道:你竟敢叛离秋水十三楼楼主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肖不欺收回了刀,他从那人的身上撕下了一角布料,细细擦拭着刀上沾着的血,尔后又耐着性子,用那落在地上的细长黑布,把刀刃又一寸一寸的重新裹了起来。
    前辈可是肖不欺?洛衾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肖不欺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们该走了,秋水十三楼的人很快会赶来。
    前辈何不和我们一起走。洛衾蹙眉,她知道秋水十三楼的实力,那群人要是问责肖不欺,天涯海角,他无处可逃。
    肖不欺却沉声说道:我不能见她。
    见谁?洛衾下意识问道,在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肖不欺是不想见祈凤。
    肖不欺慢条斯理地裹着剑,像是在对待着一件无价之宝一般,在杀人时有多狠厉,此时便有多轻柔。
    我不能见她,也不该见她,若她知道桂娘是因我而死,想必会恨透我。肖不欺道。
    洛衾一时无言。
    肖不欺抬眸朝她看去,我跟了你们一路,唯恐你们会吃到接令人的亏,你们救了祈凤,于我便是恩人。
    不敢当。洛衾蹙眉,就算是换了别人,想必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置之不理。
    肖不欺将手中的无柄刀裹得严严实实的,最后在顶上打了个结,用牙将绕成结的布料给咬着扯紧了。
    洛衾想到那懵懵懂懂的小祈凤,顿时觉得肖不欺如今这模样太过于无情,不知为何,她竟心痛得厉害,蹙眉道:你就不想见她一面?
    我已在暗中看过她们无数次。肖不欺道。
    他说得清清楚楚,不单单是她,还带了个们。
    洛衾: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狠心抛下她们,为何又要同她私奔。
    肖不欺自嘲般扬起唇角,这是我此生一错,我本该将她弃在崧山,却一时心软,于是酿就了此生大错。
    你不是断刀退出江湖了,为何又洛衾蹙眉。
    肖不欺:我前半生恶事做尽,遭来了不少寻仇之人,为保桂娘和凤儿平安,我不得不再入江湖,可现在想来也是,这江湖又怎是我说离开便能离开的。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瞬,洛衾连忙垂眸,点住了她肩上的两道穴。
    肖不欺将刀又背回了背上,在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杀手后,又道:他们定然能认出这刀伤,但我不能同你们一起走,凤儿不该有一个恶事做尽的爹,她也不该认我,我愧对她,恳请姑娘让祈凤留在岛上,我肖某来世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洛衾愣了一瞬,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肖不欺已经跪了下来,那双膝咚一声落在了地上,可想而知那该有多痛。
    前辈请起,凤儿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留在岛上。
    肖不欺用内力传音道:秋水十三楼绝不会透露令主之名,但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妨告诉姑娘,这次下追杀令的,是柳砌云。他顿了一瞬,只是我肖不欺不可再愧对秋水十三楼,故而不便为姑娘指证。
    柳砌云
    洛衾细细嚼着这三个字,忽如被雷电劈中一般,她讶然,原来武林盟没有内乱,而起了异心的,是盟主柳砌云。
    一时之间,洛衾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呢喃般道:怎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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