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户人家,赫然就是林昊昨晚出急诊接生的两层半小洋楼。

    说来,也让人哭笑不得,昨晚忙活了大半夜,好容易救回了那两母子的命后,林昊与吴若蓝别说拿到接生红包,就连接生的诊费都没收到!

    这事,要是被吴仁耀知道了,肯定要数落林昊一通,幸亏他现在已经成了甩手掌柜,啥事不管了。

    在林昊有些失神的时候,严伯叹口气道:“没有错的,这一户就姓林,叫林石天,是我们村年轻一代中曾经最有名气的一个,嗯,没有之一!”

    “最出名,还没有之一?”林昊不屑的道:“因为他好赌酗酒?”

    严伯摇头,“这你就错了,林石天是我们村,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粤省都公认的天才!”

    “天才?”林昊疑惑的道:“我看他和一般的酒鬼赌鬼也没有什么分别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家里仅剩最后二百块了,媳妇也生产在即了,他竟然还拿着花天酒地。”

    严伯仍是摇头道:“你有所不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真的是个天才!”

    见严伯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说,林昊也不急着下车了,问道:“那严伯你说说,他到底有什么才华?”

    严伯道:“他会画画,而且画得特别特别好。三岁就能作画,六岁就能临摹清明上河图,从少年起就获奖无数,在粤省艺术学院毕业后又到中华美术学院进修,是中华美术家协会副会长,中华美术批评家协会理事……反正名头多得数不清,我们村也因为他多次受嘉奖,他从学校出来后曾多次举办画展,出版刊物画册!中华博物馆,各地画廊,画院,全球各地的收藏爱好者,都有收藏他的作品,他的一副八女出浴图曾在拍卖会上拍出一百二十万的天价,名气不要说国内,就是在国际上都响当当的。”

    “这么牛叉?”林昊惊讶之余,回想起那个酒气熏天,不修边副的男人,又十分纳闷的道:“完全看不出来啊!”

    严伯点头,“他是我们村姓林之中最早迁出去的一户,最风光的时候,身家达到数亿,在全国几个著名大城市都有房产,而且还开办了属于自己的艺术公司,拍卖行!”

    林昊听得睁大眼睛,疑惑的问:“既然他这么有钱,怎么会这么落魄呢?”

    严伯叹气道:“因为一场车祸!”

    林昊道:“呃?”

    严伯道:“大概是一年前吧,他在伦敦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那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华人能在国外举办个人画展的画家原本就很少,又怎么年轻,还这么多人认可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他包了专机,把自己的一家与妻子的一家通通接了过去。可那个时候正值冬天,伦敦下大雪,在去画展的半路上遭遇了连环车祸,两家总共十一口人,最后只剩下三个,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妻子苏晴,另一个就是他小舅子的儿子苏龙。林石天在那次车祸中受了重伤,最后抢救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废了,之后就再不能作画!”

    林昊道:“再之后呢?”

    严伯又叹口气道:“再之后,他就一蹶不振,彻底的堕落了,沾上了赌博,有一次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跑去澳省豪赌,数亿的存款在一个月内迅速输了个精光,最后还欠下一笔巨债,人也被扣押了,后来是苏晴把公司和房产都变卖了,反正就是倾家荡产吧,才好容易将他赎回,然后便搬回到村子仅剩的一处房产居住,谁知道他又染了上了酗酒的恶习!”

    林昊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这……”

    严伯接着还是叹气道:“他林姓之中第一个因为发了财搬出去的,但也是第一个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迁回来的。现在一家三口就领着村里的救济金过活。”

    林昊也没想到一代天之骄子会堕落于此,唏嘘感叹一阵后,和严伯一起下车,走进院子的时候,严伯听到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由疑惑的道:“苏晴生了?”

    林昊点头道:“是的,生了个男孩。”

    严伯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昊道:“我给她接的生,我能不知道!”

    严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给接的生?”

    林昊点头,“是啊!”

    严伯汗了下,道:“以后别给人家接生了,你还没成家,这样不吉利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严伯的语气和严素一模一样,林昊苦笑一下,没说什么,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进入空荡的客厅,只有苏龙一个人在地板上玩着小石子,看见两人进来,忙冲房间里叫道:“姑姑,医生叔叔和严伯伯来了!”

    “好,知道了,姑姑这就来!”正在房间里面的苏晴虚弱的应一声。

    “不,你别动!”林昊这就要走进去。

    严伯忙拉着他低声道:“林昊,月婆的房间晦气大,没出月子之前,男人不能随便进的。”

    林昊摇头道:“我是医生,没那么讲究的。”

    严伯哭笑不得,只好道:“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

    林昊微点一下头,这就走进房间。

    苏晴此时正在给孩子喂奶,看见林昊进来,原本要转身摭挡一下的,可是想到昨晚的情景,自己最什么的地方都他都看过了,于是就没转身,反倒是想从床上起来。

    林昊看见她正在喂奶,原本要转过脸去的,可是又看见她挣扎着欲起身,忙上前道:“嫂子,你别起来!你现在需要休息。”

    苏晴有些羞愧的道:“抱歉,林医生,昨晚我实在太累了,不但没能向你说声感谢,连接生的费用都没给你!我这还有……”

    林昊摆手道:“嫂子,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不是来问你要什么钱的,你安心的养好身体,别的不要多想!”

    苏晴眼眶有些红的道:“林医生,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母子俩恐怕就活不了了!”

    林昊摇摇头,“嫂子,你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你现在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吗?”

    苏晴道:“就是没有力气,别的都还好!”

    林昊见孩子已经吃饱了,这就顺手接过来,一边检查,一边问道:“你吃饭了吗?”

    苏晴点头道:“喝了些稀饭的。”

    林昊道:“喝稀饭怎么行,产后需要进补的。而且现在娃儿吃你的奶,更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苏晴脸上浮起窘迫的表情,她自然知道女人做月子要吃好喝好,不能随便的见风碰生水,可现在她这样的环境,哪有条件呢?

    林昊左右看看,没发现林石天的身影,这就问道:“你丈夫呢?”

    苏晴脸浮苦色的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又去喝酒了吧!”

    林昊气得不行的道:“家里都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喝酒。”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紊乱的脚步声,然后带着熏天酒气的林石天便跄跄啷啷的走进房间,看见林昊正蹲在床前,而自己的媳妇则有点衣衫不整,胸部的位置还湿湿的,顿时怒火万丈,哆哆嗦嗦指着林昊道:“你,你……”

    林昊见他又一副醉熏熏的模样,暗里也有些火光,有心要揍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于是站起来迎向他问道:“我什么?”

    林石天摇摇晃晃,含糊不清的道:“你,你对,我,我媳妇,做了什么?”

    那熏人的酒气朝林昊直喷而来,弄得他一阵恶心,忍不住伸手就推了他一把。

    结果这一推就把他给推倒了,然后……没有然后了,这厮喝得太醉了,只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苏晴见状有些着急,有些埋怨的看林昊一眼,这就要挣扎着起来去查看自己丈夫,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嫂子,他没事,只是睡着了!”林昊蹲下来看林石天一眼后,将他拉到了床上,

    苏晴仔细看看,发现丈夫真的只是醉得睡着了,这才稍稍安心。

    林昊则趁势拉起林石天的双手查看起来,只见他的一双手布满了疤痕,伸手上去摸了摸,发现里面的骨头并不是特别的平整,再仔细的感觉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里面明显还有固定骨折用的钢板支架,而且不只一处。

    肱骨,尺骨,桡骨,两条手臂总共六根长骨,其中有四根是镶有钢板支架,这双手,与其说是人的手,不用说是金属手更确切些。

    “怎么会打这么多钢板的呢?”林昊摸了一通后,不由喃喃的自语道。

    “他这双手,当初发生车锅的时候被绞起了变形的方向盘里,如果是国内,一定要截肢了,庆幸的是伦敦那边的医疗技术比国内发达,七个骨科专家同时手术,才勉强保将他的双手保留了下来,可是留下来也没用了,他的手现在什么也拿不稳。”

    林昊听了之后沉吟一下,把两根手指放到他右手摊开的掌心上,然后三指齐出,分别点到他前臂的三个位置上。

    手腕和手指屈伸活动的肌肉以及神经支配的分支,位于前臂近端!正中神经,尺神经,桡神经,这三条神就是控制整个手掌的关健!

    林昊摁压的这三个地方,就是三条神经所经过的位置,在突然受压的情况下,正常人会下意识的用力收紧拳头。

    只是,林石天明显不正常,因为他的手掌虽然有下意识的握拳动作,可是拳头并没有握住,也没有丝毫的收缩力。

    这,无疑意味着他右手上控制着基本功能的三条神经虽然受损,但并不是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但也不容乐观,因为除此之外他的手上布满了创伤后的瘢痕组织,肌腱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着萎缩,黏连,肌肉萎缩等症状,手指关节也处于僵滞状态,无法曲伸。

    苏晴看见林昊反反复复的检查不停,不由摇头道:“林医生,你不用费心了,国外的医生说了,他这两只手能保留下来已经是万幸了,绝对不可能再拿画笔了!”

    这样一双手,对于传统医学来说,确实是无药可救了,别说是拿画笔,就连撸管都很困难。不过奇怪的是林昊仍然专注的检查不停。

    苏晴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没有什么恼意,只是苦叹着的轻抚丈夫零乱的头发,幽幽的道:“这,恐怕就是别人说的天妒英才吧,石天太优秀了,优秀得老天爷都妒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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