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们在热恋之外,还因为他想偷喝林烝这里的酒。

    今年的冬天依旧湿冷,南方的潮气和热度把雪化成水,把水变成泥,林烝别墅门口的小院子里也萧条了一片,那些个饱满的多肉植物被他细心地搬到了屋里,摆在落地窗边,红色的、蓝紫色的、翠绿欲滴的,看起来还很养眼。

    其中还有一盆屁屁花品味独特兼爱。

    桑野不乐意林烝每天都盯着它们的屁屁看,于是暗戳戳准备把它们浇水浇死。

    等到眼看着要烂了根,桑野幸灾乐祸:叫你和我争宠,还想雨露均沾不成吗?我给你沾沾,我用水涝死你。

    他太过得意,以至于林烝就在他身后楼梯上站着他也没发现。

    林烝拎住桑野的耳朵尖,像是拎住了猫的后颈皮,好气又好笑地说:雨露均沾?

    桑野笑嘻嘻抱住林烝的手臂撒娇说:你对着这些花花草草那么温柔,对着我就那么凶,我这不是看你偏心,替你好好照顾它们嘛谁叫你就宠我就宠我呢,烝烝宝贝儿

    他语调正常并不特别夸张,眼神和小表情却都绝了,又张扬又讨打,林烝没忍住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即便如此,林烝在看向那盆屁屁花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落寞惋惜,他仔细地把湿腐的土换掉,发现只剩一两个屁屁花的根还没有烂,别的都眼见着活不成了。

    林烝目光里像是带有压力,什么话也没讲,只偏头看了桑野一眼。

    桑野察觉他的眼神,背地里吐了吐舌头,他怕是做错了,可他不怕林烝说,他更怕林烝不会说。

    不说意味着容忍。

    他从前的那些个情人,在他故意讨嫌的时候,最开始都会说没事,这些东西都比不上一个你,而最后也都会说你死不悔改,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容忍只会是一时的,因为太过热爱,所以包容,改变了自己的喜恶,站在道德高点上俯视着他,向悬崖下的桑野伸出手去,天真的说一句没事,我原谅你。

    而最终把他推下悬崖的也不过这些事情,船舶停靠港湾都有个期限,就像集装箱滞留在港口会有一个不必承担费用的免箱期,而一旦过了这个期限,他们的容忍就要收费了,并且随着滞留的时间越长,费用也越滚越高。

    这是滞留,而不是爱情。

    桑野喜欢捣乱,喜欢做错事,喜欢被包容,他耍惯了这样的把戏,他太会撒娇了,这种娇气和体位上下没有关系。

    桑野抱着林烝的手臂轻轻一晃,下巴抵着他的手臂仰着头看他,一派天真地问:你生气啦?

    林烝看了他一眼,桑野便眨眨天真无邪的眼睛,只是他好得意,眼睛里还有笑意没藏紧。

    林烝不说话,桑野从林烝手臂挪到他胸前,轻轻蹭着他的脖子小小地笑说:别生我的气啊宝贝我补偿你。

    一般这样的时候桑野就该提枪上阵了,他十分得意。

    桑野决心过了元旦之后就把他的伟大理想实施,把林烝这大宝贝给睡了。

    他想得越来越美,连带着抱上了林烝的腰。

    林烝往他屁股上揍了一下,把他的美梦拍醒,林老板问:怎么补偿?涝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阅读,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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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爱情

    这一年的圣诞、元旦和除夕离得都近。桑野在国外也过中国年,和他的外公还有舅舅一起。桑野的外祖母离世得早, 桑野妈妈和他舅舅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费迪南的母亲虽然是法国人,却做得一手好中国菜。虽然味道和国内终究有所不同,但桑野也是珍惜的, 他们对他都很好。

    不仅是很好, 那是一种非常的关切, 好到桑野觉得他们不是一家人, 他只是一个外来客。

    这样的话桑野不曾和他们说过,他们相处了十多年,外来客这样的说法过于诛心,他不曾讲。

    但的确,桑野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和外祖父一家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刚到法国的小桑野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母亲的离开,紧接着融入新的校园生活和家庭生活, 这对于一个从中国普通教职工大院里走出的少年来说, 他的黑头发和黑眼睛,就像闯进一片金色当众的污点。

    他是格格不入的。

    桑野从小就桀骜, 内心深处也同样有一些自卑,少年人也有少年愁,也会惶恐,也会瑟缩,也有弱点

    桑野猛然咬住枕头的一角, 眼睛压在手臂上流露出隐忍,细白沙滩上落下粉嫩的晚霞,潮声将桑野一步步前推。他反手捏住林烝的那颗朱砂小痣,攥紧玫瑰,揉碎花瓣,点了一点颜色落在他腰上他非常喜欢这里。

    紧绷的神经拉扯着他的身体,把他撕碎又重拼,在长久的濒死的过程结束之后桑野瞬间松溃下来,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

    林烝的手臂从他身侧横亘过来,把他抱起,偏头亲吻他的眼睛。

    怎么了阿野哭什么?

    林烝的嗓音低哑,未褪的缱绻氛围把他们缠在一起。别墅里烧着暖热,宽敞的卧室被他们散乱的衣服填满。

    林烝的嗓音低哑,温柔的话语中裹挟着掩藏的占有欲和自得。他给桑野擦了擦眼睛,落下一个热乎乎的吻再次问:阿野哭什么?痛快吗?喜欢吗?

    桑野不愿在这时候说话,胡乱一点头。他汗津津的额发被林烝顺到脑后,五指摩挲过头皮的触觉非常舒适,桑野舒了口气。

    没有了额发遮挡的脸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漂亮,林烝顺过去捏捏他的后颈,起身去洗了个澡。

    他出来的时候桑野结束小憩已经坐在了床边,垂着两条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什么呢?看你腹肌没有了?林烝懒散地说。

    桑野冲他翻了个白眼,仰面倒在床上,叹说:我越来越懒了。

    林烝笑了声,心情愉悦。桑野向他伸出手去:抱我。

    林烝把他拉起来,弯腰一捧,将桑野稳稳托住挂着他两条腿抱他去卧室洗澡,这面对面的姿势桑野比林烝要高,他低头亲了下林烝的脸当做跑腿费。

    窗外挂起大红大绿的圣诞节装饰,红色的蝴蝶结下边绑着金色的铃铛围着绿色的圈儿,远处的儿歌音乐唱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坐在浴缸里的桑野享受着林老板给他搓背的福利待遇,毛巾顺着脊骨往下,途径肩胛,流连在他蝴蝶骨上,桑野咂摸着变了点味道。

    可他没耐心和林烝玩浴室play,从水里豁然起身的时候笑嘻嘻湿了林烝一身,林烝没好气地把毛巾往水里一砸,正要把活泛起来的这人就地正法,忽然看见他小腿腿肚子上有一小块横向的疤。

    疤痕很淡了,和旁边的皮肤颜色几乎没有区别,但烫伤的那种细碎如花纹的纹路和旁边的肌肤肌理不太一样。

    林烝原本有些近视看不见,奈何桑野为了用水照顾他,离得他很近,背着身一站起来,腿肚子正好怼到林烝鼻尖,想看不到都不行。

    林烝抓住他的小腿:怎么弄的?

    桑野差点被他抓得跳起来: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手劲放松点!

    林烝讪讪松了手,把洗干净的桑野用大浴巾一裹扛出去,随手开了屋里的大灯,床头拿过眼镜戴上,像专家学者做研究一样,压住桑野的小腿细看那块长方形的疤。

    桑野用力把腿拔回来,揉了揉脚踝,对上林烝冷淡的眼神,转了圈眼镜就开始瞎瘠薄撒娇:干嘛呀你,心疼啊?

    林烝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袍,面部线条斧削刀画,十分冷硬,金边镜框垂着的细细挂链却以一种顺滑的弧度中和了这种冷硬,柔柔地搭去他脖颈上。

    桑野看他软硬不吃,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只能从这种突如其来的倔强里看出林烝比他年纪小半岁的事实。

    他勾了勾林烝的手指,把林烝被他泼湿了的头发捋成他平时的三七分,又故意捣蛋,给他化成五五分。

    这个头型看上去老了不止一岁,林烝的颜值勉强扛住,但桑野还是笑趴了,在林烝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里给他重新顺好。

    桑野撇出腿来把那个疤露给林烝看,轻声笑说:这是好小时候的疤了,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吓死人了。

    林烝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好像怕把桑野碰坏,桑野便说:早就不疼了。

    怎么弄的?林烝问,桑秦打的?

    不是,桑野突然笑起来,桑秦虽然坏,但也没坏到要把我也整死的地步吧。

    小时候住在职工宿舍,每家都有个很小很窄的厨房,两个人嫌挤,一个人转身都烦。我妈生完我之后的七八年里身体都不太好,容易生病。大概就是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她病了好些天都没好,我爸买了只鸡炖汤给她补身体。桑野说到这里还顿了顿,冲林烝笑说:是不是想不到他还会做这种事?

    林烝摸了摸他的脑袋:人都是很复杂的。后来呢?

    桑野笑了笑:他拿高压锅炖的汤嘛,那时候厨房太小了,煤气灶是双头的,但是坏了一个,也没修。他炖汤等气消的时候,就把高压锅放在地上,然后炒菜做饭。我那时候可能是年纪小,看妈妈病了有些害怕,就黏着我爸,钻到厨房里去了。大概是地方太小,桑秦个子也有那么高大,他转身的时候我往后一退,腿肚子就烫在还在冒气的高压锅边上了。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只记得那时候他很紧张,一直抱着我来着,我哭得厉害,他就捏我的耳垂,像这样,桑野捏住林烝的耳垂揉了揉,低声说,痛痛飞。

    这件往事听起来很有年代感,泛黄的场景,在那个又小又窄的厨房里却是温馨的。

    时间无情又残忍,改变了许多事情,又把过去通通舍弃。

    林烝抬手捏着桑野的耳垂,低声也说:痛痛飞。

    桑野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哪有痛?都说了这个疤早就不痛了啊!

    林烝却还是重复了一句:痛痛飞。

    六七岁的孩子看父亲的背影总是高大的、不可及的,林烝知道桑野是个看起来外热内冷的人,但他的外热内冷之下,冰冷的胸腔里也有一颗懂爱的心。

    虽然目前看来他对于爱情这件事把那颗心长歪了,但不得不说,桑野有一双很会发掘美的眼睛。

    他看鱼,也看鸟,喜欢德国实验室狂人的理性,也爱印象派画家的疯狂,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美丽,并以一种荒诞的博爱眷恋着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美感。

    他必定也是爱他的父母的。林烝想。

    所以桑野才会把这块疤痕背后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不然六七岁的孩子已经长到二十八,还能记得什么清晰的童年呢?

    桑野坐着累,拍拍枕头躺下玩手机,林烝摘了眼镜关了大灯也躺下去。

    六七岁的小桑野被烫伤了一定哭得很可怜吧,毕竟他这么娇气。所以桑秦会抱他哄他,因为他们是父子,如同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普通父子一样。

    父母亲总会对幼小的孩童疼爱十分,关系的疏远在孩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后才发生。

    代沟、隔阂,孩童幼稚又伟大的奇思妙想成年人理解不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也完全不同。中国式父子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变得更为生疏。

    那些揉搓在孩子心上的对于父亲的爱,也会被孩子们天真又残忍的思维情感所割裂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直到长大后,思维愈渐成熟,变得和成年人的思维方式相近,他们才会理解当时的父母。

    而桑野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同家庭割裂得太早。

    夭折了的父爱和母爱,以及在父母爱情变质上所收到的波及,让他对于亲情和爱情都感到不同程度上的恐慌。

    林烝想到这儿忽然问了句桑野:费迪南对你怎么样?

    桑野在玩消消乐,卡在了475关,对于林烝的问题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想知道。林烝说。

    桑野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游戏,转头面向林烝:他对我很好,非常好。我外公在我妈去世后没两年就有点脑袋不清楚,阿尔茨海默症,到后来他根本不记得我,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以为我是庄园里新来的花匠的儿子。那时候费迪南也不过二十来岁,要接过外公的工作当高层管理,这个年纪太年轻了,他身边有很多的麻烦要处理。但他对我非常好,投资理财还有什么公司管理都是他教我的。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刻意模仿他

    谈话变得深入,桑野倏然住了口,林烝却仿若不觉,问道:为什么?

    在黑夜里情绪变得脆弱,林烝的话引诱起桑野倾诉的欲望,桑野说:因为他是一个非常热情开朗的人,他很爱笑,自信又强大。虽然他当时面临困境,但是他还是会一边愁眉不展地骂那些股东老顽固,又一边笑嘻嘻地和我说没关系他都处理得了,告诉我我可以安稳地住在庄园里,庄园也不会破产。

    林烝突然间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觉得这个话题开篇开得不是那么好,他想阻止桑野,但是桑野已经把话说了下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初恋。

    林烝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但是桑野并没有察觉。

    桑野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笑着解释说:打引号的初恋,那只是一种向往。美满的家庭,富裕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费迪南的妈妈不是我的亲外祖母,我的亲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当时我妈妈还在襁褓里,外公不得不选择了结婚,找一位母亲照顾她。外祖父二婚之后过得很幸福,他的儿子也非常幸福。

    桑野摸着林烝的脸,微微眯起疲惫的眼睛,他摩挲着林烝脸说:我向往那种幸福。

    你不知道费迪南笑起来有多天真好看,那是从没有情感伤痕的人才会有的强大和自信,桑野说,哪怕他爸爸因为我妈妈的事情才得了老年痴呆他也从没有怪过我,并且他认为我妈妈会在天上保佑他渡过难关,也会保佑我外祖父身体健康,还会保佑我无忧长大。

    如果不是我妈妈信仰的爱情倒塌了,她以前也喜欢那样笑,他们对事物充满了爱和希望。小时候我很蠢,我羡慕费迪南,就会模仿他那种笑容,我学得很像,你现在看到的我的笑和他有七分形似。小时候我偷偷地恋慕过他这样的人,但是后来我就放弃了,桑野轻轻笑了下,因为我做不到。

    林烝覆住桑野的手:你不必和他一样,阿野,你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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