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野幽幽道:不然竞拍准备金怎么会往上翻,梓安的投资额怎么会往上抬?

    梁从道眉头一紧。

    可是啊,我还是个外人,我和我爸之间太久没见,他终究还是提防我,桑野叹说,何况我也没什么能耐,公司里的人在背后怎么说我,我也晓得,纨绔、富二代、啃老、败家、滥情,还他妈是个同性恋这叫我怎么待得下去?

    梁从道皱着眉头说:那你这一走,梓安在泉镇的项目岂不是

    我不走,泉镇的项目就会给梓安吗?桑野看着梁从道,林烝和许卿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他们通了气,在市局里有能耐,计局和规划处都是他们的人,市政府一施压,区政府还能顶得住?绵山上他们比我们少出资四千万,可市长的脸面难道不值四千万?嗯?你说呢梁局长?

    梁从道抿着嘴唇,一会儿又说:除了绵山,泉镇还有其他地方

    梁哥,桑野笑着打断了他,笑得正经,更叫梁从道心口发慌,要不是我说呢,你就是太犹豫,感情用事!弟弟和你一样,都被那林烝给骗了!

    梁从道怔住了,小苏花给他剥了葡萄喂给他,梁从道这一本正经的老色鬼一心两用,一边是错乱的桑野说的话,一边是撩人丰腴的小苏花,早乱了他的思维。

    梁从道:桑总,你这从何说起啊?

    桑野笑了笑:梁哥,我这人没能耐,绵山都拿不下,更别提泉镇。没能耐啊!就一双眼睛视力还不错,两边都是2.0。咱们第一次在苏庄见面,碰见了林烝,你和他打招呼的时候还提到了令嫒,是不是想着绵山上卖许卿一个人情,好添个金龟婿啊?

    梁从道脸色唰一下红白交错,被戳穿了隐秘黑暗的心思有些羞怒。

    桑野笑得很体贴也很亲切:哥,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梁哥这么个父亲,是令嫒的福分,人都有私心,这都没什么。我也就是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想说的主要还不是这个。

    梁从道再笑起来已经不太真实,皮笑肉不笑:那桑总是想说什么?

    桑野看着他突然间笑得更加放肆,站起身抹了把眼泪,弯腰靠近梁从道耳边:林烝是个黑心的人,他做那些善意和暧昧都是骗局。

    梁从道看着桑野的眼睛,桑野的桃花眼亮晶晶一弯:他是个gay,我们已经上过床了。

    梁从道彻底黑了脸。

    桑野丝毫没有骗人的自觉,对小苏花眨了眨眼睛:宝贝,要替我保密哦!

    小苏花抿着唇儿笑:桑爷,我们这里的人什么时候多话过?

    桑野勾了把她的脸,小苏花一躲,顺势倒进梁从道怀里去。

    桑野往梁从道肩上拍了拍:梁哥,你要真有这个招婿的想法,我建议你还是免了,要是是我猜错了,你就当我在说胡话。

    梁局憨憨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不过林烝这人可信不得。桑野笑说。

    小苏花插话道:我看啊,男人都信不得。

    桑野笑说:大胆了你,这话也敢当着你梦中情人讲。

    小苏花笑嘻嘻地勾着梁局的手指:梁局当然不一样,梁哥也就骗骗我说下回再来,谁知道一次也没再来过,要不是我往桑爷那里哭,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梁从道有些僵硬,笑着对小苏花讲:我哪有?

    小苏花娇哼两哼。

    桑野说:行啦,你们一对儿好鸳鸯,叫我羡慕死了,我单身狗,不当你的电灯泡好不好?

    小苏花笑骂说:桑爷你知道就好!

    梁从道戳了小苏花的脸蛋:你这丫头,不懂事。

    小苏花娇俏地一吐舌头。

    梁从道心里慌张又心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但深巷的姑娘撩人太有一套,喂的葡萄摸的手都太醉人,他已经糊涂了。

    最后只剩了桑野临走前一句话:梁哥,许卿这人,你千万提防住,他不是真心来巴结梁局的,别怪小弟没有提醒你。

    雕花门一关,走下漂亮的阁楼小院,桑野对着风韵美人一点头,去停车场坐进车里,给张鹿鸣打了个电话。

    张鹿鸣因着辞职的事被桑野那一通话说得脸红,接到桑野的电话还有些惊讶,但口吻间已经不把桑野当纨绔看待:桑总?

    桑野笑说:张姐,在忙?

    没有呢,桑总有什么事?

    桑野说:唉,我和我爸吵架了,情场事业双失意,准备后天飞回法国。

    张鹿鸣一脸懵:什么?

    桑野笑嘻嘻道:要是别人问起你来,你就这么和对方说。

    张鹿鸣:

    可是我爸一点都舍不得我,我是他的心肝儿好宝贝,桑野一点不嫌肉麻地卖起父子情,他把我接了回来,还准备过几天给我办生日宴,我那个哭得呀,稀里哗啦的。

    张鹿鸣:桑总,您这是演得哪一出?

    桑野笑嘻嘻说:什么演不演的,林烝敢在梁从道那里用美人计,我用一用苦肉计还不行了?

    张鹿鸣揉了揉额角:我明白了。

    好张姐,桑野笑说,有空请你吃饭。

    张鹿鸣怕了他了,笑着拒绝:桑总,这个就不用了

    嗳呀,我爸出钱,不来白不来嘛!生日宴你可得到啊!

    张鹿鸣心里气得要死,好嘛,原来你说请吃饭,就是这个顶着你爸名头的请,抠门不算还没一点真心。

    但桑野这人给人的印象本来就差,也不再差一次的请客吃饭,张鹿鸣很有涵养地说了句好。

    晚饭在深巷里没吃多少,清酒倒是喝了半瓶。

    桑野叫上桑家的司机把他送回桑秦的别墅。

    桑秦有应酬,还没回家,柏婷荷叫邱姨给他做饭,被桑野拦住,只吃了碗面条。

    柏婷荷对着这个继子又愧又怕,也不敢走,就在旁边客厅里站着。

    第一次她见着桑野的时候,桑野才读初中,脸上带着少年人嚣张难驯的稚气。

    现在的桑野也是嚣张难驯的,只是不再浮于表面,变得难懂起来。

    桑野优雅地擦了擦嘴,温水漱口,回头就看见继母在客厅里站着。

    他对着她是真的不太笑得出来。

    想了想,桑野还是打了个招呼:小妈,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柏婷荷拢了拢披肩:我等你爸爸回来。

    桑野点头,又问:他和谁吃饭去了?

    柏婷荷攥着手里的披肩很是紧张:好像是设计院的人,具体的我也、我也不知道。

    桑野看着女人担忧略显苍白的脸色,忽然笑了下:看来你过得也不怎么样。

    柏婷荷抿紧了嘴唇。

    对了,桑野说,小妈经常在苏河,应该和梁局的夫人有过联系吧?

    柏婷荷点了点头:有段时间你爸叫我去、去认识认识她,和她逛街什么的。

    桑野:他们家在省里是不是有位当官的亲戚?

    柏婷荷点点头:听他夫人讲过。

    桑野微一点头:我爸不在,我也就懒得说了,明天再讲吧。

    柏婷荷问:你要留下来住吗?很晚了。

    桑野脚一顿,头也没回,穿上鞋走了。

    三更半夜,柔软的床铺里噩梦惊醒,小苏花揉揉眼睛:梁哥?

    梁从道喘着粗气坐起身来,抹了把脸,脸上全是汗。

    他梦见他二叔落了马,许市长身边站着文儒一般的年轻人,在对地上的他们笑。

    作者有话要说:  桑野:林烝的心是黑的,你们千万别信!

    你怎么知道的?

    桑野:他的心在我这儿,我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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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醉酒

    梁哥?小苏花眼睛都睁不开,给梁从道擦了擦额上的汗, 梁哥, 梦都是反的,别怕。

    梁从道抓住小苏花的手捏了捏,缓下来长舒一口气, 被小苏花扶着缓缓躺回去。

    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 眩晕一般的旋转, 梁从道陷入不安的睡眠。

    傅知非的生日在桑野之前没多久, 可怜他这个离家出走的,没个陪他过生日的人。

    傅知非交心朋友也不算多,大部分同好画家多在上海,苏河比较少。

    桑野带着礼物来的时候,傅老师还沉浸于画画,画上彩蝶浪漫,翅膀上闪烁着些微的磷光,可是花园枯败, 无甚生机。

    桑野观摩一会儿, 叹了口气:你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既然觉得孤单,为啥不能屈尊就驾,去找个伴儿凑一下?

    傅知非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桑野嗤说:所以你也不听我的是吧?

    傅知非鼻子里轻哼一声,算是答应。

    行吧,桑野搁下手里的小蛋糕和礼物, 那爸爸您能不能讲讲,你喜欢哪样的啊?我帮你找找?

    傅知非随口说:好看的,年轻的,成熟稳重懂事的。

    桑野张了张嘴,被他给气笑了:你这到底是要年轻的还是成熟的?合着白天二十八,晚上一十八,早晚一换,好叫你这老流氓又能有老干部知己,还又鲜又嫩又好吃是不是?

    傅知非自己都笑了。

    你怎么想这么美呢?桑野摸了摸下巴,骚包道,我想了想,大概也就小爷有这样的魅力了。你这禽兽,竟然要对我这么朵小花下手,好狠的心!

    傅知非哭笑不得:滚远一点吧儿子,一天天就你戏多。

    桑野笑嘻嘻地:今天你过生日,我不和你争这个辈分,你愿当爸爸就当吧,朕勉为其难,准了。

    傅知非摇摇头,桑野抱着小棉花糖往他书房地上坐:哎,哥。

    桑野少叫他哥,傅知非换了张纸练字,头也不抬地问他:怎么了?

    语气倒是柔和不少。

    这么一算,咱们离30没几年了啊桑野掰了掰手指头,你这就28了,再过几天我也28。

    傅知非淡声说:阿野,你该长大了。

    桑野嗤笑:说得好像你就长大了一样,还不是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年。这么一算你的叛逆期也挺长,初中我们翻墙逃学的时候才几岁?刚十二吧?叛逆了十六年,杨过都能找见小龙女了。

    傅知非随手练字,报纸上边的空白处瘦金苍劲,写一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傅知非说:离家出走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知道你要什么吗?

    我要什么?我要桑秦不得好死。桑野淡淡说着,小狗子趴在他胸口凑上去嗅他的脸,被桑野揉着脑袋摁回去,像是在揉一个娃娃。

    小狗儿不满他动作,嗷嗷求助,被傅知非弯下腰来及时解救。

    傅知非拧着眉头,他想劝解桑野,可他知道桑野的脾气。

    就像他们作为老友一惯的相处模式那样,他们对事物有着不同的见解,看待问题用的是不同的角度。傅知非劝桑野淡然,桑野不会听;桑野希望傅知非洒脱,傅知非在某些传统的方面上也的确做不到。

    他们谁都不会听谁的,可这就是作为朋友的最好的相处模式,他们不一样,但是他们互相是包容的。

    桑野笑了笑:行了,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个,不然我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要被你这老古董唾骂死。

    傅知非笑着摇了摇头。

    中午时候傅知非没叫家政阿姨,点了酒店的饭菜送到家里来热,两个人喝了点酒。

    傅知非不喜喝酒,因为他不喜欢让人上瘾的东西,他慎独、自省,固执死板得很,但他酒量很好,偶尔和朋友喝酒,他喜欢威士忌。

    烈酒浇愁,泼了一捧辣喉的甜爽,桑野想不通他要的是什么,也想不通这样对还是不对。

    梓安里那几千万的亏空不是大风刮来的,在他还在蒙彼利埃的时候,手上拿到梓安的财报,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里面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所以他骄傲地、不屑一顾地来了。他要为墓地中那块远眺东方的小小墓碑求一个心甘,他恨,恨母亲深情错付,恨爸爸不屑一顾。

    可桑秦那烂了根的人,他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就算他报复了,也并不能得到报复的快感。

    他父亲不会痛哭流涕,不会虚心悔改,纵然虚心悔改,也早没了机会。

    算来算去,就是一个不甘心。

    桑野是来给傅知非过生日的,自己却先醉倒了。

    傅知非拦了他好几下,酒还是桑野带来的,拦不住他这酒疯子。

    威士忌烧了他的胃,桑野抹了把眼泪说:我也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而后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傅知非把他架到沙发上去叫他休息,桑野抱着傅知非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一声声喊他叫哥。

    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桑野有家里人宠着,哪怕他爸对他没个正眼,男孩子也是没心没肺快活的。

    他从小就是个娇气包,爱哭得很,又皮,又爱逞强。

    傅知非的大哥大他们好几岁,聪明又懂事,文质彬彬的,不和他两个小屁孩玩耍。桑野从小爱惹事,惹完事他先哭,大院里没人和他玩。傅知非只比他大几天,他就跟在傅知非后背像条小尾巴,一口一个哥。

    打架的时候自称叫哥,打完了眼泪巴巴地躲在他背后要他收拾烂摊子,管他叫一声哥。

    他两个叛逆少年的日常就这样,都坏得很。

    后来桑秦辞职走了,桑野跟着他妈妈搬离大院,过了一年半才租到房子重新住回来,傅知非再见着桑野的时候,他就变了。

    变狠了,眼神变得辛辣带着愁怨,笑起来也远没有幼时纯真,也再不管傅知非叫哥,两个人开始争谁是爸爸,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傅知非看着桑野抹了把眼泪鼻涕就要擦在他的沙发坐垫上,立刻塞过去一盒纸巾。

    桑野演戏般边哭边闹,简直叫人没辙。

    傅知非有心叫人送他回家,也不知道哪里才算是桑野的家。

    他们都是异类。

    桑野嚎了半天,嘀嘀咕咕开始讲他和傅知非小时候的糗事,讲他们把一个爱欺负人的胖墩怼进学校厕所的蹲坑儿里,讲他们少年时候为了装逼从二楼往下跳摔折了腿,讲他们和对面王八一中的流氓约架,不扛刀动棒,专扯裤子踩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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