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烝一边摸烟叼上,一边笑他:是,毕竟不如你沉稳可靠。

    去你的,桑野说笑着也来了点烟瘾,刚要从口袋里摸烟,想了想又顿住,我要你嘴上那根。

    林烝的手一顿,头一回叫了他的名字:桑野。

    嗯?

    林烝停顿一会儿才说:过了。

    点到为止。

    桑野却不依不饶,轻声:哦?

    他的尾音和他的眼角一样弯弯,不见得里面藏有多少喜爱和玩笑,偏生得动人。

    林烝下意识咬了一下烟蒂,先是愣住,眸子里看不清情绪,然后摘出来把烟递给他。

    桑野没伸手拿,低头去够他的手。

    林烝突然使坏,把手往下一沉,桑野险些没栽到他腿上去,一把抓紧林烝的手臂,把他指间的烟叼起来。

    那头许卿远远的咳嗽了好几声,辛期似乎又红了脸。

    他两个恍若不闻,桑野用舌头拨弄了一下齿间香烟的方向,口齿不清地说:这要是少年人就要臊炸了,老色鬼却会给我点烟。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老色鬼,林烝低声一笑,给他点烟。

    所以说还是成熟的男人更性感,年轻人对爱情的期待值太高,作为恋人会很甜蜜,作为情人就太黏人了,分手的时候不够痛快,桑野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喏,你,北京那一个哄好了没有?

    林烝反问他:钱欲两讫,哄什么?

    你真狠心,我看他倒是倔强得很可爱呢。桑野说。

    林烝微微蹙眉,沉默一会儿然后说:太年轻的情人,的确不合适。

    桑野点点烟灰,淡淡地问他: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林烝犹疑地看着他,桑野笑了笑:我也很黏人,当断则断可你舍不得断的那种黏人。

    林烝说他:能不能有点脸?

    桑野轻声笑起来。

    那头许卿和辛期应该是谈完了,碍于他们这边气氛暧昧,没有过来,桑野拍拍裤子站起身,他俩这才走过来。

    辛期看待桑野的眼神不算友善,估计是怕桑野会把他的许辅导员带坏了。

    他对着林烝倒是一点头:林总,桑总,我这就走了,一会儿晚了怕没回市里的车。

    桑野抽着烟没理他,林烝也就淡淡一点头,许卿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微信上和我说一声。

    辛期在许辅导员面前笑起来十分阳光,点头说好,藏了甜头的喜悦年轻人藏不住,桑野别开眼去偷笑他,没人拆穿这种朝气,因为那是鲜活的、不谙世事的、无忧无虑的甜蜜。

    辛期遥遥地和他们挥手,去往垂钓台下边的车队等车。

    桑野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许卿脸上的笑意稍淡:桑总这话说得好像没有年轻过一样。

    桑野抽了口烟,望向大学生背着背包离开的方向,淡淡说:的确没有。我没有像他那样年轻过。

    林烝淡淡地看着他。

    桑野也是鲜活的,看起来不谙世事的,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也只是看起来。

    成年人有诸多烦恼,可他少年时也没什么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乐趣。

    我没有像他那样年轻过,这句话背后有些心酸和委屈,他的确没有在少年时候真正快乐过,成年之后有了不错的经济能力,张扬放肆的那几年里,也的确没有长长久久地爱过一个人。

    爱情于他是恐惧,是深渊,是毒药,是蒙彼利埃墓地里一方小小的远眺东方的坟墓。

    他渴望爱情,又排斥爱情,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情人。

    他和他爱过的那些人都是一往无前的直线,只相交于生命中短暂的一个点。

    桑野说的时候像是在开完笑一样轻声无情,寡淡。

    许卿拍拍桑野的肩,转开话题说:闹人的小孩儿也送走了,我们往河上游个船再下山,差不多又该吃饭了。

    吃饭吃饭,桑野跟在许卿身后孩子气地抱怨两句说,什么时候能一事休万事休,休了要吃饭的五脏庙啊?

    许卿笑他小孩儿脾气:修仙啊你?

    桑野啧啧嘴。

    从垂钓台往下走,右手边通往车队,左手边近水,有一个不大点儿的码头,旁边停了一溜的渔船,只有两艘稍微大一些,涂着红漆花带,花的样式有些老土,但还算不错。

    更惹人眼睛的是那一溜的渔船,上边的大大小小停了一群的鸟儿,通体漆黑,只有面颊上留一道月牙白。

    这是什么?桑野有些好奇。

    鸬鹚,鱼鹰,许卿说,当地人叫它水鸦,用来抓鱼的。

    桑野大概听说过,不过那都是很小的时候,还未出国的时候在课本上读到过的课文,他有些记不太清了:是不是那个被人拴住脖子,抓了鱼不让吞的那种鸟。

    许卿听他这种介绍微微皱了眉头:对,就是那种鸟。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外边回来的渔民,听见这边可能会拆,改造成旅游度假区,好些人被召回来组织水上的捕鱼表演项目,可古庄还有泉镇目前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

    桑野看了眼那一排的船,艄公大多懒散着,无所事事,还能听见其中一位仁兄在打呼。

    桑野看向那些个艄公,看向他们腿边梳理羽毛的鱼鹰。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桑秦手里的一只鱼鹰,嚼在口里的肉也会要他生生吐出来。

    桑野皱了眉头,很快又舒展开,对许卿笑说:走吧,我们去游船。

    第28章 住宿

    河上风光很好,艄公的调子桑野听不懂,但很有意思。

    许卿会说本地话,和艄公聊了两句,一边聊一边向他们翻译:阿公说你们两个长得好。

    艄公听得懂普通话,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比划:三过,三过。

    这我听懂了,桑野笑说,他明明讲的是三个,许哥你那么腼腆做什么。

    许卿笑得很儒雅。

    桑野没有问他和辛期的事,毕竟才认识第一天,不熟悉。但许卿明显的也没有避讳他们什么,落落大方,也开得起玩笑,这一点让桑野觉得很自在,许卿是真的想和他交朋友,至于动机桑野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

    绵山上的地林烝要是真的要,许卿这趟人情得卖四千万,那位正经的梁从道,还真不一定就能咽下四千万这口气。

    这人情欠得大了,要还也是一件难事。

    许卿叫桑野来,多半也有林烝的打算在里面,要知道桑野和桑秦不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想要桑野完全的和桑秦作对,搅黄绵山上的这块地,不太可能。

    桑秦并不是毫无戒心,桑野也不会任人拿捏。

    许卿看得通透,所以叫上桑野来绵山玩儿,也就真的是玩儿,顶多探一探虚实,看看这位桑少爷是个什么人罢了。

    看完了,这人骚包臭屁口无遮拦,勉强能赞一句性情中人,但多半他的真性情也是装出来的。

    挺有意思。

    碧水蓝天被黄昏的火烧云全部染成镶嵌金边的橙红颜色,艄公黝黑的皮肤上把汗水电镀,熠熠水波泛着金鳞光泽,大约是把龙溶成了水,才有这样的风景。

    其实我觉得,绵山也不需要什么建设,返程回垂钓台拿车的路上,桑野悠哉地说,人的建设算个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许卿笑了笑,照你这样讲,古建筑都是石头木头,我们只不过把它搬来搬去?

    你也说了那是古建筑,桑野眨眨眼睛,他们的存在还能承载历史和文化,几百年几千年历经修缮,屋脊不会塌。可你看看我们建的那些高楼大厦,他们能风光几年?避暑山庄,又能避几年的世?我死了,你死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也并不一定就会子承父业,愿意去搬愚公那座山,毕竟那不是皇帝的金銮殿。

    桑野玩笑说:而且我们你,我,他还不会有子子孙孙。

    新旧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总不能因为旧的事物生命短暂,就否认它存在的意义。许卿说。

    桑野顿了顿,突然笑起来点点头:许辅导员说得对。

    他又看向林烝:你觉得呢?

    现代建筑并不枯燥,高楼大厦是受立体主义影响,强调功能、效率、科学的现代主义设计产物,幕墙结构、中性色彩林烝忽然觉得他今天说的话够多了,于是直接总结道,长城不会倒塌,倒塌的都是民居。

    桑野因他这话笑了好半天。

    驱车赶往山脚,背后落山的夕照追了他们一路,最终把两辆车都吞进深蓝色的肚腹里去。

    晚饭仍旧尽兴,照道理来说,林烝这样的冰疙瘩碰见许卿这样的弱书生十分容易冷场,但好歹有个嘴上没把儿的桑野,暖场小王子兼代妈妈桑职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知不觉又填满过一回五脏庙。

    我订好了宾馆,在山脚下将就一晚上,明天早晨再去看温泉,怎么样?他们几个从小餐馆里走出来,许卿说。

    桑野笑说:好啊,我没问题。

    许卿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古怪:嗯

    怎么了?桑野问。

    许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又想通一般笑了出来:我原本不知道你们,嗯总共订了三间房,你们这情况

    桑野扑哧一声笑开,冲许卿眨眼睛说:算啦,林小四还在和我闹变扭,晚上我偷摸着去哄哄他。

    他说这话也没避开林烝,这句偷摸去哄就光明正大地摆在了林烝眼前。

    林老板更气了,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下面那个一样,还要人哄。

    许卿是个人精儿,哪能看不出他们两个的真假,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觉得桑野和林烝这两人都好玩,作壁上观他乐得自在。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许卿这回是真的不太好意思,你也知道泉镇就这德行,宾馆质量估计入不了你的眼。

    桑野摆摆手:这有什么。

    而后到宾馆,刷卡进房间之后,挑剔的桑公子皱皱鼻子,觉得自己应该去睡大街。

    他和林烝的房间是相邻的,许卿住他对面,过道又窄,墙板还薄,有什么声响都能听得见。

    桑野听见外边验房的清洁人员的呼机声和说话声,眼睛一转,凑到墙边偷听。

    那头林老板似乎在和谁讲电话。

    桑野看了看许卿定的这间大床房,他真不是嫌弃许卿,他是真的嫌弃这里的装潢条件。

    从他赚钱开始,他就再也没住过低档的地儿。

    桑野就是这么挑剔。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喜欢赚钱,也喜欢花钱。

    想了想桑野走出房门,正巧碰见许卿穿着个T恤头发湿漉漉的出门。

    你头发也不吹。桑野说。

    许卿指了指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吹风机。

    验房的清洁人员是个胖胖的大妈,推着装换被褥床套的车喊着:哎,伢崽让一让!

    桑野把自己挤到墙边,立刻抬手敲了林烝的房门。

    许卿先是一愣,刚要问他是不是走错了,就见林烝开门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桑野。

    桑野笑嘻嘻冲许卿一眨眼,然后把林烝推进去:哎,快快,阿姨叫你呢,让让!

    他把自己让进去了。

    许卿抓了把头发,看着桑野关上房门,没好气地笑了下。

    第29章 亲吻

    林烝皱着眉头瞪着他。

    桑野好不客气地回瞪,桃花眼里一眼芳菲尽,还要恶人先告状:你瞪我干什么!

    林烝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举着手机都无语,电话那头方秘书在问:林总?能听见吗?

    林烝陡然回神,还有点发愣:嗯就先这样。

    桑野倒是挺规矩,看着他挂了电话才笑起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烝只觉得越来越捉不准面前这人的心思,带了点疑惑:桑总有事?

    你总把我叫得这么规矩做什么?桑野撩起眼睛冲他飞了个媚眼,太生疏了。

    林烝并不觉得他们有多熟,脸色淡淡,一言不发,仍旧是刚刚那个问题。

    油盐不进,啧。桑野翻开手掌,托在林烝面前,林烝低头看去,只看见他手心的纹路:做什么?

    呃嗯借车。桑野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林烝不知道桑野又在打什么主意,于是果断说:不借。

    别这么小气,不够意思了啊!桑野有些不耐烦地耍赖,快点,借我车。

    他们吃过晚饭这会儿已经七点多,林烝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更疑惑:你要去哪儿?

    桑野眨眨眼:你猜?

    不借。林烝毫无兴趣地转身要开门送客,却被桑野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肩拧开往床上推。

    不堪重负的双人床吱呀一声把他俩都颠了颠。

    桑野动作太快了,还有点狠,林烝被他摔到床上的那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就要起身,被床颠得头晕眼花,一脑袋磕上桑野的额头,咚一声响。

    两个人当下都捂了脑门儿嘶一声倒吸凉气。

    林烝:你!

    桑野被他撞得不知道绊着了鼻梁上哪根神经,生理眼泪都撞出来了,低声骂了句我艹,声音里还带了泪酸味儿,委委屈屈说:快借我车。

    林烝捂着额头服了他了往床上一砸,无力地问他:到底去哪?

    桑野都被自己的哭腔吓了一跳,抹了把眼泪发现是真的,立马换了张脸继续装柔弱,手上劲儿一松,压在林烝胸口,小哭腔说:这宾馆太垃圾了,我要回市里住。

    林烝看着他变脸,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太不要脸了。

    桑野见他没动静,手里碰着的暖热的身体,心思就有些浪荡,想要往他腰上捏两把,手刚一动,就被林烝发现抓住。

    桑野被抓包有点尴尬,转了圈眼睛,看着林烝,腼腆地笑了一下。

    笑得非常青涩,穿上校服就活脱脱是个少年。

    看得林烝心头一跳。

    桑野说:你的心跳得有点快。

    林烝抿了下嘴唇,于是桑野的视线落在他嘴唇上,喉结当即上下一滚。

    桑野动了动手腕,林烝松了劲儿,只轻轻地握着,指尖往他手腕上一摩挲,桑野感觉自己像是过了电的毛衣,噼里啪啦从手上炸到背脊,脑子里都开始放烟花。

    桑野支起手撑在林烝耳边,低头看他的模样,林烝眉眼里仍旧带着不近人情的冷,只是眼角眉梢稍微柔和了一点,像初春将要解冻的溪流坠下了第一滴融化的冰,叮一声落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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