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一出,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朝臣们纷纷低下了头。

    赵恒哀道:“朕听后是痛心疾首,大宋失去了一位才子,朝廷失去了一个栋梁,朕也失去了一位贤婿。”

    “斯人已逝,陛下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朕已过不惑之年,膝下子嗣稀薄,唯朕之长女自幼不离身旁,朕怜爱不忍之,遂召见了礼部与太常寺将明日的大婚取消,以死者为大,辍朝三日。”

    “所以此次召见你们来的首要目的是商议驸马落水之事,定下追封,以及身后之事。”赵恒表现的极为悲伤,“朕欲厚葬,诸卿以为呢?”

    “陛下!”左侧文官横跨出,持笏道:“臣以为可行,驸马进士出身,身藏功名,陛下委以重任,任上所行无差,进献良策出使西夏,不幸因公殉职,当以厚葬。”

    话完,接连上前几位反对之人,“陛下,臣以为不妥,出使西夏乃陛下委托驸马的重任,然途中因其决策失误导致徒生变故,虽是殉职,可也不能就此掩盖了他原先的失职之罪!”

    “此乱乃是天灾人祸,驸马受害其中,怎能以此定罪失职?”

    “驸马为此次出使的长官,其路线时间与人员调动皆归他部署,此次损伤如此多禁军,怎不是失职?”

    “殿前都指挥使拼尽全力,最后身负重伤也被你们这些御史弹劾失职遭贬,难道就因为驸马是皇婿,你们要偏袒不成?”

    “你...”

    “够了!”高座上,一向仁慈的君主厉声道:“人都不在了,难道诸卿还要将人从地府挖出来定罪不成?”

    “臣等不敢。”大臣们躬身低下头。

    赵恒威而不怒的轻看道左侧文臣,“丁卿家,你对朕处置殿前都指挥使一事,可有不满?”

    “臣不敢。”王旦身后的参知政事右跨一步走到中间,“陛下。”

    “臣听闻大驸马在接得西夏翁主的归程时,有对公主不忠之行。”现在东京城流言四起,朝中的人碍于惠宁公主之威与皇家颜面不敢提起,而如今李少怀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若是能把罪责推在死人身上,他想着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长子就又能被皇帝重新启用了。

    赵恒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皱起眉头看向周怀政,似在问:此事朕怎么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朕?

    周怀政一时间难以解释,只得站在旁边苦涩的摇着头。

    皇帝于是只好慎言问道:“不忠之行?”

    “是,回来的禁军中有人传,大驸马垂涎西夏翁主的美色,以宗主国使臣的身份在沿途中讨好奉承一个附庸势力的王女,如此,岂不是逾越了规矩?”

    “此不过是传言,不是亲眼所见,传言怎当得真!”群臣中,有看到周怀政眼色的一个官员站出来反驳道。

    “是真是假,唤来护送的禁军一问便知!”

    “呵,谁人不知更戍法,前几日京中的禁军早已调换!”

    赵恒拉沉着脸,怒声喊道:“王德用!”

    靠文德殿门口右侧的臣子中间走出来一人,容貌雄毅,面黑,镇定自若道:“臣在。”

    “军中可真传有此事?”

    王德用的父亲鲁国公王超曾与张士城为同僚,一起上过战场,景德初之时王超卒,赠侍中,追封为鲁国公,其子王德用就从内殿崇班迁升到了殿前左班都虞侯,与张士城分管殿前诸班直。

    “回陛下,军中确有此事传出。”

    王德用的话一出,殿内又陷入一片死寂,公主遇人不淑,天子用人不慎,这可都是他们自个儿选的,大臣们不想触霉头,便都陷入了沉默。

    接着他又道:“陛下,西夏为河西割据势力,先是投靠契丹,如今又求和我朝,名为称臣附庸,实则不过是求喘息之机罢了,而西夏翁主来朝目的很明显,若有差池使得西夏得到借口反宋,如今契丹铁骑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再起战争,臣斗胆以为,驸马之举不过是有先见之明,所谓先礼后兵。”

    王德用谈及到西夏的问题时无人敢反驳于这个十七岁随父出征,率万人战铁门关的年轻小将军。

    “都虞侯可解释得了,禁军发现西夏翁主之时她身上所盖的袍子乃男子的皮袍,其样式便是驸马生前所穿。”

    “这...”

    “事情真假,不若唤西夏翁主前来亲自回答。”这是现下最能确定真相的办法。

    王德用本意也不想与丁氏结下梁子,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追问他没有亲眼所见事情的经过,只得沉下脸退了回去。

    流言,于当世而言,是能害死人的利剑。

    “陛下,驸马为您的臣子,其为人如何,陛下知,同为臣僚的百官亦知,怎可凭借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乱定罪责。”

    “这是...”赵恒看着高座下远处极为眼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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