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回到书院的时候,睡了一下午的柳意绵早就醒了。

    他没见着季唯,就去找了林泰,果不其然听到留言。又想起今日是他生辰,就换了身衣服,在校舍里等着他。

    季唯看到柳意绵时,他换了身衣裳。是他卖了曲奇小赚了一笔后,带着柳意绵去布庄买的料子。还记得是一匹天青色与藕色,后被柳意绵裁成了衣裳。

    天青色他穿的勤,但藕色却甚少见柳意绵穿上。这藕色带着点淡粉,柳意绵又肤色极白,一上身就衬的他肤色如雪,面容清秀漂亮,眉心一点孕痣鲜红如火,倒叫他一怔。

    季唯上前拉住柳意绵手掌,上下细细打量,好半晌没说话。

    柳意绵第二回 穿这身衣服,还记得上回他穿出去时,学子们古怪的眼神,他后来就没再穿过。再看季唯这不做声的模样,有些犹豫道:季哥,不如我再去换一身?

    不必,这身很好。季唯顿了顿,买了许久,怎不见你穿?

    不好看柳意绵喃喃。

    怎会?季唯失笑,刮了刮柳意绵挺巧的鼻尖,牵起他的小手握在掌心就朝外走,我倒是庆幸你没穿过,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以后我给你买多多的藕色料子,你做了只穿给我看。

    柳意绵听得一呆,完全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缘由。脸颊爬上了丝丝缕缕的红,过了一会才应了声。

    季唯带着柳意绵出现在福星楼上时,孙洪还没到。其实他原也邀请了林泰等人,只是他们不想打扰,就推脱了有事不来。

    桌上的每样菜色都用精美的瓷盖给盖住了,看不到里头的东西。等了没多久,孙洪就抱着一坛子酒出现了。

    叫你们好等!是我的错,一会我罚酒三杯!孙洪看到一桌子该起来的菜,豪气地挥了挥手,怎的还不掀开,人都到齐了!快快快,我肚子饿得很了!

    季唯笑了,跟柳意绵一起将盖子掀了,放到一旁。满桌子菜色看得人迷了眼睛,特别是那精致又粉嫩的蛋糕,吸的柳意绵眼睛都移不开。

    蛋糕上插了极细极细的彩色蜡烛,是季唯专门找人订制的。此时划了火柴点燃,随风摇曳的火苗,衬的蛋糕更加的柔美。

    季唯轻声道:许个愿望吧,生日是对着蜡烛许愿,会实现的哦。

    孙洪看得有趣,忍不住在一旁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果真是铁汉柔情。

    柳意绵十指交叉抱在胸@前,眼睛刚一合上,就忍不住瞥了季唯一眼,脸颊微红了些,紧紧闭上双眼,嗫嚅着嘴唇,飞快许了个愿。

    许了什么?说来听听,看孙哥能不能给你实现!孙洪拔开酒坛的塞子,给桌上的空碗倒了三碗。

    柳意绵摇了下头,缓慢坚定道:许愿了说出来会不灵的。

    孙洪哈哈大笑,也不强求,来,我们一起干了它!

    柳意绵还没碰上酒碗,就被季唯给拦住,说他年纪小不能喝。孙洪听得直摇头,嚷着柳意绵都十六了,换做别家早嫁人生子了怎会小。

    最后两人只得看向柳意绵,他却是目光微微闪动,不知在想什么,然后抿唇笑了笑,伸手将那酒碗接过,仰头一口饮尽。

    动作倒是学的极像了,只不过呛得直咳嗽,脸颊嫣红地像是涂了胭脂。

    好喝不?孙洪笑眯眯地问。

    柳意绵点头,说好喝。

    好喝那就多喝几碗。

    许是有孙洪撑腰,又或许是喝了酒壮胆,在季唯凶巴巴地目光下,柳意绵大着胆子地喝了一碗,又喝了一碗。

    天渐渐暗下来,永安街上的灯笼亮起来了。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划破长空的嘶嘶响声,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夜色中,金红的火星四下飞溅。

    柳意绵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绚烂的烟火,痴痴依靠在窗边,那彩光映在他脸颊上,宛如画中,如梦似幻。

    第115章

    孙洪也有些醉, 他撑着下巴看窗边的柳意绵。

    季唯走到他身边,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与他并肩而立, 看窗外彩光璀璨的模样,像极了眷侣。

    他身边不缺人,但却缺贴心人, 看着莫名有些羡慕。

    这烟火就在福星楼后院里放起来的,离街很近。烟火放了许久,浩大的声势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全都聚在福星楼门口。热闹的模样, 好似年会。

    烟火散去的时候,空气中还残留着火药的味道。

    孙洪起身道: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了, 改天有机会再聚。他冲两人抱了个拳,也不等季唯开口挽留,就推开门走了。

    季唯上前跟了两步, 等他找到门边时, 孙洪已三步并作一步下了台阶,很快出福星楼走远了。

    这烟火真美。柳意绵说完, 眯着一双有些迷离的大眼,歪着脑袋看几步外的人。他舔了舔上唇,伸手倒了一碗酒,在季唯回头之前,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柳意绵脸颊坨红, 看起来醉醺醺的,液摇晃,似乎是连酒碗都抓不住,季唯抬手包住柳意绵的手,以目光示意。

    季哥送我一场火树银花,我送你一碗酒。柳意绵翘着嘴角,眼波流转看的季唯不醉也醉了,倒是没想到他都有些迷蒙了,还能猜到这烟火是他所放。

    也不枉费他早早地托人订了。

    季唯握住柳意绵的手,将酒碗递到嘴边,抵着唇,仰面一口饮尽。

    敬季哥。柳意绵也倒了碗,豪爽地喝干,把碗翻过来给他看,我喝光了哦。

    你喝醉了。季唯失笑,一根根掰着柳意绵白嫩的手指,将他紧攥的酒碗掰下来,丢到了一边,警告道,可不许再喝了,醉猫。

    醉猫好,醉猫妙,快乐的醉猫不会叫柳意绵脚步虚浮绵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还没走出两步,就歪斜着身子向前倾倒。

    可他一点也不怕,他知道有人会接住他。

    季唯无奈张开手臂,牢牢接住了这只醉猫。

    小心脚下,万一磕着可他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目光惊愕地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感受着唇角突如其来的温热柔@软。

    季唯有些怔忪,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还不自知,玩得不亦乐乎。

    见季唯没反应,嘟着唇又在下巴上亲了一口,嘻嘻笑了声,搂紧了季唯的脖子。

    他醉的很了,不知身边人心绪翻腾,只顺着自个儿心思还要捣乱,被季唯一把按住了脑袋,牢牢地制在了怀里。

    季唯绷着身子,想着小祖宗总算能消停会,却不料他动了动小脑袋,埋在他脖颈里舔了一口,咂着嘴嘟囔:咸的。

    语气犹有不满,似在责怪为何不是甜的。

    这湿滑柔腻只是一触即分,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脖子涌向四肢百骸。季唯忍不住收紧力道,握紧了柳意绵的肩膀,手劲大了些,引得他低低呻@吟。

    心上人在怀,还能无动无衷,不是圣人就是废人。

    季唯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废人。

    柳意绵从他怀里抬起头,刚睁开迷蒙的眼睛,眼前一花,是季唯捏住了他下巴,凶狠地吻下来。

    一开始时是既凶且狠,吸得柳意绵舌根隐隐作疼。他眯着眼睛,发出似哭非哭地啜泣,腰间的手臂搂的更紧了些,嘴上的动作却温柔下来。

    柳意绵被亲的五迷三道,小脸晕红,四肢虚软,站也站不稳当,人还立着,骨头已经酥软了,整个人顺着季唯往下滑。

    此时季唯才发现少年异样,有些狼狈地将人扶到一旁,走到窗边吹冷风。

    秋风清凉,吹的季唯浑身燥热去了大半。

    柳意绵醉的不轻,此地也不好再留着。他深吸了口气,去抓柳意绵的手臂。后者以为他在玩耍,笑着举起手不让他抓。

    季唯无奈,捉住他两只手,绕过他脖子勾着,弯腰把人背到背上,朝楼下去走去。

    钱是早已付过了,人还是掌柜的贵客。

    小二哪敢怠慢,见状要来招呼,只不过看到财神爷一脸隐忍,背上的少年醉红着脸,伸手乱动,忍不住笑的双肩抽动,很自觉的退到一旁,不再打扰。

    季唯上街时,走的飞快。

    他忍不住苦笑,心里头又急又恼。谁能想到,平时那规矩又乖巧的少年,喝醉了酒竟如此的放肆又招人。

    只不过是把人背在背上罢了,这小手就忍不住到处乱摸。若只是这样倒还就罢了,这酒醉就乱亲人的毛病,还真是让季唯抓狂。

    刚才在福星楼,只他们二人,季唯都尚且狼狈。如今在大街上,柳意绵抱着他脖子和脸颊亲的不亦乐乎,人来人往的永安街上,不知引来了多少瞩目。

    饶是季唯如此厚脸皮之人,都有些受不住,心头微颤,忍不住长叹。

    好在福星楼距县学并不算太远,一进了书院,路上人少,路又宽敞,季唯步履飞快,背着人一路小跑冲进了屋里。顺脚一勾,将门带上,把身后醉猫反手搂着放在床上,刚要去拽被子把人盖住,脖子一紧,已经被人搂住。

    绵绵,放手。季唯忍得额头青筋乱蹦,他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是禽@兽,如此乘人之危之事,他绝不肯做。

    季哥?柳意绵凑得近了些,脸颊贴在季唯胸口蹭了蹭,软软道,不放,就不放。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夜色里,季唯的声音显得有些陌生。

    可醉酒的柳意绵知道,这人就是他的季哥,所以他搂得更紧了些,并不放手。

    季唯磨了磨牙,恶狠狠道:叫你放手,免得你后悔!

    柳意绵没说话,只以行动回答了他。手臂搂得更紧,腿也缠了上来。

    绵绵!

    柳意绵凑在季唯耳边轻轻道:方才许愿,要做季哥娘子,不知这心愿说了,可还做得数?

    季唯脑子那根弦,应声而崩。他想着这少年果然是老天派来收他的,不然怎的摸透了他浑身筋骨,一言一行都这样中他的意!

    忍什么忍!再忍他就不是人!不忍了!

    季唯低喘了声,压了下去。

    到底他没醉,还顾忌着这是校舍,进去的时候伸手递到人嘴边给他咬着,他痛他也痛,痛并快乐着。后来柳意绵受不住,哭的季唯心也碎了,就草草收了,起身烧水来给他擦身。

    后半夜时,柳意绵又醉又累,早早睡了过去。季唯擦干净他身子,半撑着手臂躺在他身边,借着月色看媳妇。

    虽说夜色浓重,可也是越看越喜欢。

    好半晌突然记起一个事,又翻身下床,从带来的包裹里摸出了东西,握着少年手腕套了进去。

    动作大了些,睡梦中的少年抽泣了几声,下意识地说不要了。

    季唯一怔,突然无声大笑。

    他上辈子活了三十一岁,到死都打着光棍。没想到老天厚待,来这就有了媳妇儿,又乖又软,真是心肝。

    他乐的半宿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觉出了几分困顿,打了个哈欠,合眼睡了。

    梦里绵绵气他酒后乱来,冷脸不肯理他。

    季唯急的手一伸,把人困在怀里,低头就去亲。

    结果香香软软没碰到,鼻子嘴@巴一阵疼,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这早上好啊,绵绵。柳意绵身着白色里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那锁骨上还有一道红痕,衬着雪白肌肤有些香@艳。

    他躺在季唯边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嘴唇紧抿,手里抓着枕头,却不说话。

    季唯一阵紧张,直咽口水,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一杯。他掀开被子要起床,还没越过柳意绵,就感觉衣角被攥住。

    他回头看他,却见柳意绵举起了纤细的手腕,翠玉深碧,皓腕若雪:这个?

    这是娘亲临走前留下的,说是讨了媳妇儿,就把这镯子给她,传媳不传女的。如今你是我媳妇,这玉镯当然是该给你的。季唯握住他伸出的手腕,贴在他跳动的心口上,你不想要么?

    他还当柳意绵真如他梦中那般,气他趁醉行事,心头正惴惴着,就听到一声被压抑地极低极低的呼声。他低头去看人,刚才还强忍着平静的少年,此时已是眼圈通红,含着泪花用力摇头了。

    我只是,只是太过欢喜了。季哥,我真是太欢喜了!柳意绵哭着笑着,朝季唯扑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将眼泪肆无忌惮的抹在他里衣上。

    他等着盼着,就为了能做季哥的娘子。如今他许下的愿已成真,由他亲口说出,还有什么生辰礼物比这更好吗?

    傻绵绵,这是大喜事,哭什么呢。季唯抚@摸着柳意绵顺滑的长发,将人紧紧搂住,安抚道,等到快过年时,书院放假,我便将你迎进门,双喜临门,你看可好?

    柳意绵眼里含着泪花,笑容却极灿烂,好!

    等两人心情都平复过了,季唯才松开手,从地上捡起昨日丢在一旁的外裳,拿来给柳意绵披上,现已入秋,不要着凉了。

    他说完要去穿衣,被柳意绵拉住,眼巴巴地看他。虽不说话,却一脸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把季唯看的一笑,伸手去弹他脸颊,你我如今已是一体,还有什么不能同为夫说的?

    他自称为夫,柳意绵还是有些羞涩,低垂着脑袋,半晌才呐呐道:文宣说,春三月时,会举办县试,我,我想去试试。

    如此好事,为何犹豫?

    可我底子差,学的不好,若是考不中,岂不是会叫人笑话么?他在这县学中,本就时常被人嘲笑。如今他不过接触了数月,就敢说要参加乡试,定会被人说自不量力。

    想到这,柳意绵脸色有些发白,两手手指绞的也越发频繁了。

    季唯了然,坐在床边,伸手抬起他下颌,微微一笑,年年县试,数百名学子赴考。可真考上的也不过寥寥二十许人。他们笑话你,难不成是都能考中秀才?若是如此,未免骄躁。若不如此,岂不更叫人笑话?

    短短几句话,就打消了柳意绵心中的顾忌。他牢牢攥住季唯的手指,用劲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乖,若有不解,可多请教张秀才。关于县试,他更有经验。

    可他尚在长柳镇

    鸿雁传书可也,我相信绵绵的字已小有所成了。季唯半搂住柳意绵细腰,轻轻抚了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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