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文宣这样家境贫困的学子,是日日步行往返于两个镇子之间,可以说是非常的辛苦了。

    不过文宣从来不觉得苦。

    当初是能够在县学念书,他感到自豪。

    现在是能够为季唯办事,他感到满足。

    就算是走在路上,他也没忘记过复习,还在低声背诵着《大学》,为自己巩固学业。

    半个时辰左右,他总算是抵达了县学。

    宝山,好久不见了。

    县学门口有个穿着学生服饰,正低头扫地的年轻人。文宣见状,立刻出声喊他。

    那学子抬头,看到文宣,先是震惊许久,然后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拖着扫把上前来拍他肩膀。

    你怎么来了?纪宝山是大溪镇本地人,家境尚不算富庶,但比起丧父丧母的文宣来说,还是好上一筹,总不至于连书也念不起,从县学离开。

    他二人在书院时,因着出身相近,就破有些惺惺相惜。

    后来文宣退学离开,他还为此伤心许久,觉得可惜。

    难不成是想开了?又打算回来了?

    纪宝山一阵欣喜,拉住文宣手臂就往里头走,我就说嘛,你书念得这样好,迟早能考中秀才的,怎么能退学呢,我带你去找山长!

    山长,即是学院院长的尊称,亦是文宣心中除了父母以外,最为尊敬的人。

    一听好友这样说,他顿时心慌,连忙扯住他摇头,宝山,不是的。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

    能有什么事,比上学还重要?

    文宣心中刺痛,但还是强忍着笑道,为了挣钱回学院念书,难道不是顶重要的事?

    纪宝山一听,才松了口气。

    你说的也对,咱们家境贫寒,不比那些人。你更难些,我该体谅你才是。俩人关系不差,对各自情况都十分了解。看到文宣手里提着一大包四四方方的东西,有些好奇。

    你手里的是什么?能看看么?

    是吃的,叫做黄油曲奇。一会儿给你尝尝。文宣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一事。把腋下夹着的那叠宣传单拿出来,递了一半给纪宝山。

    宝山,一会儿你看到人,替我送一张给他们。

    这又是什么?纪宝山抽出一张,展开,迅速送上扫了一遍,忍不住喃喃出声。

    你的品位,绝无仅有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东西?纪宝山看了说明,心中猫抓似的万分好奇。

    可能是那些府上,才能见到的稀奇东西吧?文宣也不大确定。

    那一会我帮你,你拿什么谢我?

    多请你吃几块曲奇吧,可香了。文宣想起早晨到季家时,那一阵阵忍不住往鼻子里钻的味儿,肚子一下子咕咕叫起来。

    早晨起来到现在,他可还没吃东西呢。

    你还没吃?不行,我今天带了两个馒头,还没吃,送你一个。

    不了,还是先干活,赚学费要紧。

    那好吧。

    没过多久,书院内就结束了一场讲学。

    文宣和纪宝山瞅准时机,在讲学的学堂外备了桌椅候着,等人一出来,纪宝山就上前去分发宣传单。

    唷,宝山,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先生讲的经学,你竟然不来听,可是亏大发了!

    那能怎么办,不去扫地只怕要跟他那好友一样,被扫地出门了哈哈哈。

    有人好奇,有人嘲笑。

    纪宝山早已习惯了。

    他无视那些惹人厌烦的嘴脸,露出和善的笑容,走上前,递上纸。

    你们看看这个,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免费尝尝!纪宝山虽也是个麻杆身材,但声音尚算清亮,喊起话来,穿透性也强。

    此时从学堂里涌出来几十个人,听了一个时辰的讲课,肚子早就有些饿了。

    不少人是打算回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乍一听纪宝山说可以免费尝尝,就都兴冲冲跑过来询问。

    接着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文宣。

    文宣你怎么在这?

    这是什么,看起来好生奇怪,我从未见过。

    那我尝了?

    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个子生得矮,但脸却又白又圆,像个大白团子。一说话,脸上就跟着笑起来,和和气气的,很讨人喜欢。

    他见文宣点头,就伸手取了两块曲奇。先是小口小口的吃,等尝出味儿来,就一下子把一整块丢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兴奋地还要伸手去拿,却被文宣用手格开。

    阿泰,一人只能一块的,你已多拿了。文宣小声提醒。

    林泰可怜巴巴地望着文宣,哀怨道:这么好吃,你不让我吃,那还不如一开始别让我吃。

    林泰家中开吃食铺子,是不差钱的。生怕他真的跑了,文宣赶紧解释。

    不是的,这只是拿来给大家伙尝尝。如果喜欢,可以在我这登记一下要多少,然后下回给大家送来。

    那我可得赶紧写!林泰一听,眼睛就钉在文宣手中的毛笔上。

    你说我来写就好。

    那我就要个五斤吧!

    啊?

    文宣被吓了一跳。

    阿泰,这曲奇是按块来计算的。像这样两块一文钱,你说说看你要几块。

    嗯,我想想啊。林泰抬头仰望着天空,边儿上的学子都盯着他看。

    很快他脸上露出笑容,拍着手掌道,那就来个半两银子吧!他前些日子刚从老爹那要了月银,此刻财大气粗,半点儿不当回事。

    文宣赶紧写下,生怕林泰后悔。

    林泰盯着文宣写完,才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文宣,你的字还是那么漂亮。

    谢谢。文宣脸颊微微红了,声音轻飘飘的。

    林泰事儿一了,哼着小曲拨开人群走了。

    有了林泰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边上的人也忍不住都伸手去拿试吃的曲奇。

    要不是文宣紧紧盯着,恐怕要不了片刻,就该被人哄抢一空。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要订货,不过他们大都是普通学子,囊中羞涩,都是一二十块这样的订,并不能像林泰这般阔绰。

    为何在此聚众喧哗

    就在文宣忙得满头是汗时,突然一道略显嘶哑的少年声远远传来。

    刚才还在吵闹不休的学子,顿时安静了,朝身后看去。

    只见一位个头中等,身着锦服,肤色白皙的少年郎正朝这走来。

    挡在前方的人,纷纷朝旁挪开,给他让出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主攻艰难,读者好稀少,处境好凄凉。

    小可爱们,我们要互相珍惜啊o(╥﹏╥)o

    ps.还有两更【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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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快看!是陆玉书哎!

    他竟然也过来了, 万一跟山长告状怎么办?

    你还打算订吗?不然干脆走人吧?

    再等等, 看看陆玉书要干什么。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随着他越来越近, 大家的嘀咕声也越来越小。

    县学入学年龄在十二到二十岁之间,也就是说十二岁才可报名县学。若未曾考上功名,二十岁之前可一直在县学读书。

    文宣不认识陆玉书。

    只因陆玉书是在他退学之后, 才来的县学。

    这两年,他无一日不是风云人物。

    本人出身显赫,聪颖好学,深受各位先生喜爱, 就连山长都对他十分礼让。

    这书院里哪个人不敬他三分?即便他年纪不大。

    这是?文宣小声询问纪宝山。

    这可是县令的独苗苗,各位先生的心头肉。哎呀他过来了,可怎么好?就算是纪宝山, 也忍不住心虚。把手里的宣传单卷起来,藏在身后,不想叫陆玉书瞧见。

    不过, 最怕什么还是躲不过什么。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陆玉书眼睛为眯, 盯着纪宝山刚放到身后的手。

    是这个。有个早看纪宝山不顺眼的人,从身边同伴手里抽走一张宣传单, 在陆玉书面前展开,虽不知这是什么,但却公然在学院内做这些低贱的勾当,实在是有辱斯文。

    陆玉书扫了一眼,走到文宣跟前, 指着曲奇问他是什么。

    文宣心中虽有些不安,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讲解了曲奇的原料,以及口味、价格。

    我可以尝尝?

    当然!

    文宣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

    陆玉书先是拿了一块曲奇打量着,又闻了闻那股带着奶香的味,等把曲奇吃到嘴里。那种酥酥脆脆,又香又甜的滋味,一下子把他勾住,忍不住怔了一下。

    让他想起某位兄长,曾在信中与他说过一物,名曰饼干,口感酥脆,香甜,色泽淡黄,十分相似。

    他很快回过神来,收敛表情。

    你在书院中,此举为何?

    文宣有些窘迫,旁边的纪宝山口快替他回答:文宣是怕大家听完讲课,肚子饿,就让大家免费吃,顺便带大家见识见识这个叫做曲奇的东西。

    文宣感激地看了纪宝山一眼,后者跟他站的近,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拍了拍背,以示安抚。

    那么这个?陆玉书看向那叠订单。

    大家想要订些曲奇,我记一下。

    陆玉书少年老成,虽生的白净面嫩,但跟他黑脸父亲在一块久了,也变得拘谨严肃起来。平日连说话都压低三分,更显成熟。

    此刻陆玉书眉目间,带了几分酷似乃父的威严,看着文宣,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哦?陆玉书尾调微扬,你叫文宣?

    是。

    就是两年前,因家贫退学那个学子?

    文宣有些自卑,脑袋低垂着。

    纪宝山见不得文宣这般,想开口为他说话,但陆玉书一看他,快到嘴边的话又卡住了。

    我听山长夸过你,说可惜了。

    真的?文宣猛地抬头,两眼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

    陆玉书微笑,很快又收敛不见。

    你若以此挣钱,重回书院,想必山长也是欣慰的。他曾言,你有七成机会考中秀才,不要辜负山长期望。

    说完这话,陆玉书看向周围的学子。

    其他学子纷纷避让,他的目光很快对上刚才那个学子,朝他走去。

    陈兄,可否请问何为低贱的勾当?

    那陈沛之前还一副得意嘴脸,听到陆玉书这话,当即白了脸色。

    他知道,陆玉书是动了恻隐之心,要拿他开刀了!

    这陈沛转开视线,才感觉胸口那种凝滞的感觉消散,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辈学子本该视金钱如粪土,钻心研读圣人言语,怎可做如此低贱买卖?

    那若是一个人连饭也吃不饱了,书也买不起了,又该如何?

    陈沛被问的一哽,看到好友脸上隐隐的笑意,心头火气,顿时大声道:连书也买不起了,那便不要念书了,好好摆摊卖也是个好出路!何必强求?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何必以你的想法去揣测他人想法?陆玉书沉声道,陈兄,此乃你之错。

    陈沛显然不肯认错。

    陆玉书又道,其二,工农士商,不分贵贱,各司其职。若四者缺其一,则国家失常,百姓不安。陈兄,不可心怀偏见。

    他说完,也不管陈沛表情如何难看,径直走了。

    过了许久,直到他身影也看不见了,陈沛才怒气冲冲地甩袖子离开,现场又慢慢地热闹起来。

    纪宝山发光手里的宣传单,就帮文宣拦着那些二次拿曲奇的人。等差不多把现场的人都发了一遍,盒子里的曲奇还剩下十来块。

    宝山,这些你吃吧。文宣把盒子推到纪宝山跟前,自己又将那叠订单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无措,才松了口气。

    你还没吃东西呢,一起吧。

    文宣也确实饿得很了,没有拒绝,跟纪宝山一人一块的吃起来。

    吃的正高兴呢,就见个瘦瘦小小的半大少年郎,急匆匆地跑过来。

    到了两人跟前,两手撑住桌子,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幸好你们还在。

    嗯?怎么了?文宣柔声道。

    陆、陆公子说,他也要订些。少年说完,文宣跟纪宝山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严肃老成的陆玉书,竟然对这个感兴趣?

    那陆玉书干嘛不自己来?纪宝山好奇道。

    少年憋了半天,才心虚道:许是忘了也说不准。

    难不成陆公子,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说吗?文宣愣了一下,突然说道。

    你们快写呀,要订一两银子的!一两!少年胀红了脸,恼羞地拍桌。

    纪宝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文宣赶紧推了他一把,让他别笑,两人忍住,赶紧把陆玉书的订单写下。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来?

    快则三五日,要不了多久的。主要时间季唯也没说的太具体,只笼统一说,文宣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

    那少年听完,哼了一声,转头跑了。

    文宣跟纪宝山相视一眼,又笑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个陆玉书还挺有意思的。纪宝山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

    你是不知道,他刚来书院没多久,就把闫刚逼迫他人为他写策论一事揪出来了。后来山长给了他重则,让闫刚回家闭门思过三月,自那以后,人人都开始怕陆玉书了,生怕被他捉到什么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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