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的嚎叫充斥着整个书省,官员们饭也不吃了,一个个伸头探脑的往这边瞧,几个兵丁八成是受人指使,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待看清楚里面的情景,惊讶于马度的残暴,不敢前劝阻。

    马度把凳子扔到一旁,稍稍喘匀了气对几个兵丁招招手,“你们几个人把他抬走吧,记得到各个公事房门前转一圈。”

    兵丁们倒是听话,口里陪着罪,将地抽抽的刘骞抬走,马度这才整了整衣冠重新的坐下,“汪相咱们接着喝酒吧。”

    汪广洋手一哆嗦,“喝,接着喝!呵呵……玄重到底是在军伍历练过的,手功夫还真是了得,老夫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汪相取笑了,晚辈不过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人罢了,不说这个,咱们喝酒,喝酒。”

    马度跟汪广洋喝了一个下午的酒,眼看着天色不早,拉着已经酩酊大醉的汪广洋起身出了公事房,准备放衙。

    老汪走路一摇三晃,嘴里还不听的嘟嘟囔囔,“这群混账,平常怠慢老夫,看不起老夫,玄重今天你可替老夫出了一口恶气。”

    老汪一边走一边敲打着自己的胸脯,“玄重啊玄重,你不知道老夫这些年在书省有多么的憋屈……你看什么看,当心老夫叫玄重收拾你!还跑,你给老夫回来,哼,无胆鼠辈!”

    这老头真的是喝醉了,他的小厮和车夫把他扶车的时候还骂骂咧咧。

    等汪广洋的马车走了,马度对张五六道:“我还要到宫里一趟,你让瘪头把马车牵过来等着。”

    按照老朱的吩咐,马度再次的进了宫,老朱只抬头看了马度一眼,吩咐道:“把殿门关,给他搬个凳子。”

    “陛下您叫微臣来,还有什么吩咐。”

    “没看见朕正忙着呢吗,忙完了再与你说话。”老朱低下头继续的批折子。

    马度只好干坐着喝茶,一炷香的时间都快过去了老朱也不说话,眼瞧着天都快要黑了,老朱才道:“时辰不早了,你不走还等着朕留你用饭吗。”

    “哦,那微臣告退了。”殿门缓缓的打开,马度躬身退出殿外,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了正跟着小宦官入宫的胡惟庸,总算是明白老朱把他叫来原由。

    虽然他和老朱什么都没说,但是胡惟庸不知道,他定是认为马度是在找老朱汇报情况呢,心里头以为马度背后老朱的影子,定会越发的慌乱。

    刚刚的出了洪武门,便碰了齐泰等一干书院的学生,听说马度当了书省的左丞便前来道贺,说几人凑了钱请他到秦淮河喝花酒,另外则是表忠心说是准备给马度当帮凶,助他在朝堂大展拳脚。

    这在马度的预料之,若是他们不来才不正常,乡党和师生可以说是观场天然的盟友。尤其是师生关系,若是学生背叛了老师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马度是有良心的,他不会带着这些个小猫小狗的面对老朱这头魔龙,一通臭骂把一干人撵走,坐马车径直的出了城。

    “哦?他没和自己的学生聚会?也没有去魏国公府、郑国公府?他这是准备单打独斗了。”老朱随手把韩成递来的纸条撕的粉碎。

    元生在一旁笑道:“国舅爷还是有两下子的,韩都督不是说他一巴掌把人给抽倒在地了吗。”

    “这你还替他说好话,他说自己是一把菜刀,朕看他还是一把生锈的破菜刀。”老朱把指节捏得咔啪作响笑道:“不过这简单粗暴的手段朕喜欢。”

    “有道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国舅爷这是以力破巧呢。”

    老朱反倒是眉头一皱,“让朕没想到的是一个侯爵三拳两脚能镇住书省,你们觉得是不是勋贵的地位太高了些。”

    韩成道:“陛下仁德厚待功臣,百官自然也更加敬重。”

    “奴婢可不这么认为,那汪广洋不是也是勋贵,到了书省可不敢耍横,国舅爷有您在背后撑腰,凡事自然有胆气。”

    “没错,有朕给他撑腰哩。”老朱又对韩成道:“让你的人盯紧了胡惟庸,他心里不安,今天晚必定到李善长府问计,最好能够探听出来他们说了什么。”

    韩成面露难色,“恕微臣无能,胡惟庸与李公说起紧要的事情,常常都要去密室,这个怕是探听不出来的。”

    “无妨,让你的人不要暴露才好,朕是猜也猜得到他们说了什么。”

    老朱神机妙算,其实胡惟庸见老朱从皇宫里出来直奔韩国公府了。

    他刚才去宫里去告状,正碰马度出来,马度的表情却十分的轻松似乎没有挨骂。果然他进殿之后皇虽对他好言安抚,却决口不提处置马度的事情。

    在衙门里殴打同僚是很恶劣的事情,他胡惟庸也只敢在路殴打而已。

    老朱再明显不过的偏袒包庇,让胡惟庸惴惴不安,不等天黑去了李善长府。

    李善长是他的乡党又是姻亲,他胡惟庸能有今日显赫的地位,少不得李善长提拔、推荐和帮扶,当然他也没少往李府送了银子。

    可要说他是李善长的门徒也不全对,他能坐稳宰相的位子也少不得老朱的宠信。他是李善长权势的延伸,亦是独立的个体,总之两人的关系很微妙。

    李善长年纪大了脾胃不太好,纵有万贯家财,晚也不过是一碗百合银耳莲子汤而已,若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这一宿便不用睡了。

    李善长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精神,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最后一颗煮的松软的莲子咽进肚里,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老夫的饭不喝你的胃口吗?记得你从前挺爱吃的。”

    胡惟庸将手里半碗汤放倒桌道:“实在是有要事向您讨教。”

    “你也是当了多年宰辅的人了,怎得这般沉不住气,不能把饭吃完了再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李公此事非同寻常,昨日皇突然……”

    “嘘……”李善长对书房里服侍的丫鬟仆役道:“你们都出去,好生守着莫要让人进来。”

    等人都出去了,李善长这才起身拿起桌的烛台,缓步走到书橱边,在书橱慢慢的摸索着。

    “李公以您的地位和威望何须这般小心。”

    “正是因为地位高声望隆,才更该小心,事涉天子怎么能当着丫鬟仆役的面宣之于口,你太不谨慎了,当心祸从口出。”

    咔啪一声轻响,书架轻微的晃了晃,李善长轻轻一推挪到一帮,露出一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门,李善长轻轻的推开举灯进入,胡惟庸紧随其后,随手把门拴。

    密室没有窗户,举头也是看不见瓦片,而是一层厚厚的木板,很是严密,但是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书桌还有几张椅子,看来平时在这里说话的不止有两人。

    李善长在一张椅子坐下道:“说吧,到底是又碰到了什么难处。”

    胡惟庸也不废话,当下将这两日的事情,详细的给李善长说了。

    “李公,姓马的来势汹汹背后有皇撑腰,皇究竟要做什么,莫非是想废了我,让姓马的接我的位子。”

    李善长不屑的笑了一声,“你糊涂,皇让谁做宰相也不会让他做,他可不是个寻常的外戚,你想多了。”

    胡惟庸追问道:“那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多半不是要废你,别看你势大可皇要想废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拐弯抹角。”李善长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前些时候因为你擅shā're:n命,皇在朝堂敲打了你一番。你不知道悔改收敛近日又张扬起来,这才派他来书省。他不救你的儿子,你让人射杀他的爱宠,你们彼此生了仇怨,他来了书省自然与你为难,多半也是皇在变着法的敲打鞭策你。”

    胡惟庸一脸疑惑,“是这样?哦,李公以为是下官让人射杀姓马的爱宠吗?”

    李善长皱眉反问道:“莫非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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