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司诺溪深吸口气,极力平静下来道:去找玄羽。

    慕沉满面复杂:找玄羽做什么?他不是才离开没几天么?还是说你又想骗我。

    司诺溪扯了扯唇角,觉得自己在慕沉锐利的目光中几乎无处可遁,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一下:找他有些事情你,一直没走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玄羽离开了是几个时辰还是几个白天黑夜,只是一直坐在那里,神游天外。

    慕沉感觉到他微弱的晃动,顿了顿,手上力气不自觉减小了些。

    直直望进那双深渊般迷蒙不清的眸子,慕沉心里亦不太好过,直白道:是,我一直在附近,你在门前坐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一直都在这里。

    司诺溪鼻头有些酸涩,怔怔的目光无神,垂了垂眼:你为什么不走呢,我这个人,狠辣无情谎话连篇,心比石头还硬,你为什么不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我才好啊。

    为什么还要再出现,除了徒增伤悲,再无益处。

    慕沉,慕沉,慕沉

    司诺溪愣愣的盯着地面,心口很痛,很舍不得。

    慕沉伸手碰了碰他冰冷的脸颊,蓦地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不管是无情还是谎话,我认了,总归你不能丢下我。过去的事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只要你以后能记挂着我,牢牢的将我慕沉放在心里,我怎样都可以。

    司诺溪,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以后?

    司诺溪牵了牵嘴角,他不能说的,不就是这个虚无缥缈的以后么。

    慕沉

    司诺溪低语喃喃,放纵自己拽住慕沉的衣角,将头埋在他颈肩处,极力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过,说说就好别当真。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落到肩上,慕沉瞪大双眼,手指也颤了颤,艰难道:我已经当真了,你究竟在顾虑什么?骗我就罢了,骗得过自己的心么

    司诺溪缓缓直立起身子,慢慢后撤了一步,出了那个让他眷恋的怀抱,缓缓的

    骗不骗的过,都无所谓了。我有些事要做,你,不要跟来。

    你要去做什么?慕沉莫名慌乱,着急了起来。

    司诺溪伸手碰了碰他的脸,轻声道: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让你跟着的。

    司诺溪顿了顿,慢慢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最后一次,再信我最后一次我会回来的。所以,别跟来,也别找我,等着我就好。

    清淡的眼眸里亮起微光,柔和而决绝的注视着慕沉。

    对不起,信我最后一次,也让我,骗你最后一次。

    如果,如果有以后,我一定再也不骗你。

    如果啊

    慕沉皱了皱眉,心底愈发急切,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一定会跟过去!

    他很慌。

    司诺溪扯了扯唇角,忽是又凑上前,在慕沉唇角轻轻碰了碰,声音低到几不可闻:看来是我谎话太多了,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是正常。

    但是慕沉,我请求你,别来找我,可以吗?我求你。

    司诺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轻飘飘的在耳中回荡,却让慕沉的心里愈发沉重。

    求他?什么事如此不想让他知道?!

    慕沉一把抓住司诺溪的手,心里满满的尽是不安:司诺溪,我还能信你吗?

    司诺溪低低应道:再信我最后一次吧。

    突然就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司诺溪道: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便完完全全没有顾虑了,以后我只跟着你,哪里都好,都跟着你。

    以后,以后

    呵呵,以后啊

    慕沉有些愣愣,茫然的看着他,惊疑不定:真的么?我可以信吗?

    嗯。

    慕沉心思转过几番,轻声开口:那,我信你,我不跟着,就在红枫谷等你。

    司诺溪抿了抿唇,浅浅一句话砸在了慕沉心上,狠狠将他推进冰冷的深渊,他道

    我要你立誓,如果跟来,则此生再也见不到司诺溪。

    司诺溪!

    慕沉大惊: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确实打算暗地里跟过去,但是立誓!立誓!!!

    这种誓言我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慕沉瞪大了眼,抓住司诺溪的手愈发用力:你老实告诉我要做什么好不好?不要让我猜,司诺溪我真的不想被你蒙在鼓里,司诺溪,司诺溪

    司诺溪顿了顿,却是不留一分余地:你不立,我立。

    司诺溪平静开口:苍天在上,仙道为证,我司诺溪赌上所有,如果慕沉跟来,我则灰飞

    够了!够了!

    慕沉骤然打断他,一把捂住他的嘴,目眦欲裂,红了眼眸嘶吼道:我立!我立还不行吗!你别再说了!

    慕沉胸膛剧烈起伏,通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司诺溪,恨恨道:我慕沉此人,对仙道起誓,定不打扰司诺溪今日事宜!行了吧?!

    司诺溪顿了顿,毫不犹豫道:若有违背,则再也见不到司诺溪。

    慕沉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泛起血丝:若有违背,则、则再也见不到司诺溪!这回可以了吧!

    他心跳的飞快,司诺溪的样子在白雾里几乎模糊起来,像是要一点点融进白雾里散开。他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司诺溪轻轻松口气,任由慕沉将自己的手腕捏的发红。

    慕沉呼吸都在颤栗,喘着粗气:你到底,到底要干什么?司诺溪,我不去,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司诺溪

    司诺溪摸了摸慕沉的脸,想了想又是往前凑去,覆上他的唇,感受这片刻温存,极力安抚着他:逼迫你也一定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还有最后一句停顿片刻,虽然知道他不爱听,但司诺溪轻声道:对不起。

    没有尽头的时间太长,慢慢的,你就会忘了我,像忘记河上一座不起眼的桥。在时间的冲刷下,记忆和桥,都会有湮灭的那一天。

    司诺溪!你会回来的吧?!

    司诺溪弯了弯唇,轻笑:会的。

    会吗?

    ☆、小少年

    司诺溪出了红枫谷,一路往前不曾有半分回头,顺着玄羽给的方向,到了一处极其陡峭的悬崖上。

    不算太遥远的一段路,司诺溪却几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面色惨白,连唇上都没有丝毫血色。

    玄羽在悬崖不远处冒出头来,拉住司诺溪将他带到树后隐蔽起来,严肃问道:你当真要这么做?

    司诺溪遥遥望了眼悬崖之上,敏锐的察觉到不少绰约的人影,淡淡道:我背了太多人命,想还清自然只有拿命来偿。况且,你不是也知道吗,即便不走这一步,我最多也就只能再撑个几天。

    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司诺溪停顿了下,看向远处那个小小少年的模糊身影:与其将一切都搭进雪崖剑里,还不如拿这条命消解那孩子的恨意。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期待的。

    玄羽皱眉:那慕沉呢,命债偿了,情债怎么还?你确定他不会突然出现打断你?

    司诺溪抿唇,眼中暗淡下去:我还不了了,所以才说对不起。至于今日我逼他立了誓,不会影响到的。

    玄羽满脸复杂之意。

    司诺溪平静看他一眼,手里握着雪崖剑,不遮不掩的往直接悬崖顶端走,头也不回道:我不需要同情,但是拜托你,如果慕沉难过,请帮我劝劝他。谢谢你了,玄羽公子。

    再见。

    再也不见。

    司诺溪一路到了悬崖之上,沿途看到了不少悄悄隐蔽着的暗卫,毫无疑问是司家的人。

    张渊死后,自己也再去找过他的义子却一直没找到,那日回司家既然在暗卫子弟中见到他了,想来只可能是被司绝涵带回去了。

    以司绝涵的巧言善辩蛊惑人心,这个不过十二三的小孩子根本就敌不过他。

    之前司绝涵传来讯息说这孩子有话要同他讲,也不过就是拿这孩子做个借口。司绝涵借机逼他现身想要他命,父亲则借他想要逼慕沉就范。

    可惜,慕沉立了誓,绝不会来的,父亲的打算要落空了。至于他这条命,已经无所谓了。

    到了顶端,脚下站到高,头顶阴云又压的极低,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昏沉的天际。

    这悬崖名为不留崖,乃是仙界凡间共同的禁地,不知为何修士站在上面灵力便会阻塞,而悬崖下面是数不胜数的妖兽,或是彼此争斗,或是安然相处。

    但人倘若掉下去,定是尸骨无存,什么都不会留下,故曰不留。

    在凡间,凡人多以为悬崖下就是无间地狱人间死地,而这个名字也寓意警示来人不要在这里停留。

    不留崖顶端明面上只站着两个人,张渊的义子和司绝涵。

    司绝涵依旧是那般诡异的笑着,丢了半条手臂似是让他更阴险狠辣了。

    那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倒是变化颇多,抽高了不少,手中拿着与之不符的长剑,即便长相稚嫩,可面色冷峻,眼里透着化不开的恨意。

    当然,他没穿司家弟子服。

    司诺溪抿唇看着他,当时那个痛哭大骂的单纯孩子,已经变成这般森寒的模样了啊。

    张渊因为自己招来祸端,性命没了,连珍视的义子都进了司家,大变性情。

    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

    司诺溪看着小少年:好久不见了。

    小少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别这么说话,你让我恶心!杀人犯!恶鬼!

    司诺溪扯了扯嘴角,低低道:说的倒也没错,呵。转而看向司绝涵,淡然面色不改:让藏着的人都出来吧,没必要遮遮掩掩。

    司绝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搭理他的话,说道:你还真的来了,就为了这个孩子?

    司诺溪对上小少年裹着冰的视线,片刻后看向司绝涵,平静道:你将这孩子骗回去,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么。算准了我不会对他动手,所以带回司家当暗卫训练,为的不就是借机杀了我。

    司绝涵斜着嘴角笑了笑:怎么会?哈哈,五弟真是爱说笑,是这孩子有事找你,我不过是帮忙联系而已,当然了

    停顿了一下,司绝涵凑到司诺溪耳边笑着低声道:即便父亲让司安来了,三哥我,也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哈哈。

    司诺溪抿了抿唇,并不想说些什么。

    父亲还是不了解他,司绝涵拿这个少年当借口引他现身,想来父亲并不相信他真的会来,但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仍旧让司安带了人过来。如此,倒是正好遂了司绝涵的意。

    司绝涵扭了扭脑袋,像一条灵活的蛇,附到小少年耳边幽幽道:他来了,现在,我把复仇的机会交到你手里了,哈,哈哈哈。

    说是低声,其实以司诺溪的修为完全听的一清二楚。司绝涵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毫不在意,上挑的眼尾里闪烁着不掺温度的光芒,对着司诺溪斜勾起嘴角笑了笑。

    转过身,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少年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下了不留崖。人影消失不见,不知道隐到哪里去了。

    悬崖上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风呼啸着,在见不到底的悬崖下发出鬼哭狼嚎般令人胆寒的回响。微弱阳光洒落下来,昏暗惨淡。

    司诺溪站在几乎发白的黯淡日光中,身上感觉不到分毫的温度,心里却觉得轻松了些。

    至少有光落在他身上了,至少不是在那个黝黑的祠堂里,身处黑暗却愣愣看着窗外如血残阳,渴望些许的微光与温暖。

    即便现在也没有温度,但已经有光了,他不奢求别的了。

    小少年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仔细看看才发现正是张渊死的那一天穿的,上面甚至还有着已经发黑的血迹,斑斑点点的包裹住他。

    小少年握紧拳头,忽然道:姓司的我问你,你那天到底给我义父吃了什么?丹药还是毒药?!

    他虽然年纪小,但他不傻,过了当时的悲愤冲动,有些事情在脑中想了一遍又一遍,自然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可是他不相信,打心底里不相信!

    司诺溪闻言一怔,细细看着这个眼眶泛红的孩子,明白过来他心中所想,竟颇觉欣慰,思量片刻,却道:你既然已经做了抉择,那就不要后悔,不管是丹药还是毒药,说到底你义父都是死于我的剑下,你应该报仇,不该犹豫。

    你闭嘴!

    小少年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脸上涌起愤恨:我不用你来教我!我今天一定会杀了你!动手!拔剑啊!

    司诺溪低头看了看手中雪崖剑,摇了摇头:我不会拔剑的。

    雪崖剑上的咒文狠厉,这小少年哪怕不小心割伤一点点,以他的年龄和那一点点的修为,怕也会像他义父那般丢了性命。

    小少年怒目圆睁大喊道:你什么意思!你们司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用你假惺惺!拔剑啊!

    小少年说着一把将手中长到不适合他的剑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对着司诺溪。

    司诺溪抿唇,雪崖剑依旧安稳的提在手中,忽是上前几步,在小少年绷紧的心弦上轻拨了两下,抚了抚他的头,温和道:别怕,也别犹豫,你做的是对的,报完仇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小少年的剑就抵在司诺溪腰侧,僵硬的定住。

    那只手动作很柔和,轻飘飘几乎没什么分量。可他不知怎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咬紧牙关,声音狠厉:不要装模作样,你再不拔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拔剑啊!像杀我义父那样动手拔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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