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给我挡住,待丞相率军赶到,人人都有好处!”

    “别怕,丞相就在凉州,翼儿去武都郡搬救兵,最多一天便能率军赶到!”

    汉中郡沔阳县西北的一处小山谷中,一个满身血迹的中年汉子大声呼喝,鼓舞着家丁、护院们的士气,只是这效果嘛...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张扬会率军赶到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却小得可怜。先不说你家这八辈子没联系的亲戚人家会不会认,就说张翼就算能够赶到武都,

    武都太守请示张扬之后再派出援兵,这需要多少时间?

    可是投降又不能投降,张鲁派人来拦截他们为得是威胁张扬,主家若是被抓住,只要张扬没有传出不管不顾的意思,就不会有危险,但他们这些家丁、

    护院却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呢?

    奔走呼喝的中年男子名叫张乾,张翼之父,如今犍为张家的家主。其实张良的后代传到现在,已经成了很多支脉,早就没了主支,否则张扬随便认人家

    当祖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论能力,张乾并不强,原本也就是一个郡中的小吏,若不是有几个朋友的话,如今的张家已经被刘璋给拿下了。就算如此,面对张鲁的大军,他依然没

    什么太好的办法,除了看似毫无作用的鼓舞人心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得依靠年仅十岁的儿子杀出重围去请救兵...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鸣金声在张乾的耳中如同仙乐一般动听。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在血水之中。不过区区两天,但张乾却感

    觉已经度过了两个月一般,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躺在血水中望着漫天的晚霞,张乾的脑海中混乱无比。数日之前,他还是犍为张家的家主,有着父祖留下的荣光,哪怕是太守见了他也会客客气气,但

    是怎么几日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该怪谁呢,张扬?似乎怪不着,自己这个兄弟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便流落在外,被逼无奈之下竟然从留侯之后变成了黄巾军,换位思考一下,如果

    是自己落到这种田地,张乾敢确信,自己只怕连一个月都活不下来。

    可自己这位兄弟是真的有本事,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若是真的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也算完成当年祖宗的遗愿。

    别人不清楚,但作为张良的子孙,张乾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当年的张良刺杀秦始皇,未尝没有兴复韩国的心思。只是刘邦表现地太强势,张良

    自认为争不过刘邦,这才安心辅佐刘邦,混了一个善终。

    怪不得张扬,那又怪谁,自己?张乾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引张扬入蜀的心思,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漫天神佛各自斗法,他

    们这些可怜的家伙便成了筹码,命运已经不归自己掌管了。

    “家主,张鲁派了人来,你看要不要见一见?”

    张乾猛地起身,双眸中充满着希望,可是转瞬便黯淡下来。他能率人坚持两天,并不是他的这些家丁、护院有多么强悍,而是张鲁从一开始就打着活捉

    他们的心思,再加上这里地形狭窄,大军施展不开,否则的话,他能坚持一个时辰便是上天眷顾。如今张鲁派了人来,无非是让他投降,拿着他们去和

    张扬换取好处。

    可是张乾清楚,自家和张扬真的没什么交情,如今投降是简单,可日后张鲁发现他们毫无用处的话,还是逃不过一死,还会给张扬留下一个见死不救的

    恶名,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死在这里,最起码张翼逃了出去,张扬念着这个情分也能照顾一下不是?

    “带过来。”

    张乾的话有气无力,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他并不准备和张鲁马上翻脸,能拖一日便是一日,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等不多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张乾的面前,此人长着一双三角眼,颧骨突出,看起来颇为猥琐。

    “可是张大人当面?”

    张乾以前充其量就是郡中一个小吏,无论如何都和大人沾不上边,他心里也清楚,此人对他客气是因为张扬,而不是自己。

    “不才张乾,敢问大人是?”

    “不敢。”来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张师君幕僚杨松,当不得什么大人。”

    杨松,这个人在巴蜀、汉中两地的名声可不弱,可惜的是,他的名声并不是足智多谋、用兵如神,而是贪婪无度,典型的一个小人。至于他口中的师君

    则是张鲁,张鲁以五斗米教掌控汉中,颇为一副政教一体的架势。

    “原来是杨大人,久仰久仰,不知大人此来何意?”

    杨松嘿嘿一笑,道:“张师君对大人颇为仰慕,所以想请大人到南郑一叙,不知...”

    仰慕?张乾的嘴角有些抽搐,猛攻了我两日,然后跟我说张鲁仰慕我?你他娘的看我是傻子不成?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靠谱,杨松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本来师君听闻大人路过,心中仰慕已久,便想派人请大人前往南郑一叙,却没想

    到手下之人会错了意,这才...都是误会,那领军之人已被师君处置,如今师君已经亲自赶到了谷外,还请大人出谷一叙。”

    对于杨松鬼扯的本事,张乾算是见识到了,明明刚才双方还在交战,在这厮的嘴里却变成了误会,就凭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杨松能有今天绝对不是侥幸

    。

    “既然是误会,那还请师君先行收兵,待我休整一番,安葬一下战死的家丁,这便前往南郑拜会师君,可好?”

    虚与委蛇的本事谁都不差,能够做到一家的家主,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太不合格了。

    “这...”杨松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道:“大人此言不妥吧,师君如今就在谷外,若是让他久等,于理不合,再者说,大人这里若是有什么为难之

    事,我军也可帮衬一二,聊表心意不是?”

    “多谢师君和大人的好意,只是这是我张家的家事,便不劳府君费心了。”

    杨松眉头一皱,阴声道:“大人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软的不行,这是要来硬的了吗?

    张乾冷笑一声,道:“张师君确定要如此?我那兄弟如今占据两州之地,麾下雄兵十万,李傕、郭汜两贼刚刚授首,张师君莫非以为汉中的实力比那两

    贼还要强悍,准备开战不成?”

    杨松嗤笑一声,道:“大人未免也看得起自己了,就凭着早已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眷关系,张子昂就会和师君开战?况且就算张子昂领兵前来又能如何,

    汉中不是凉州,他的并州铁骑在汉中可没有丝毫用武之地,师君又有何惧?”

    “既然我等无用,张师君又何必抓着我们不放呢?还请大人美言几句,请张师君放我们离去如何?张家虽然不是巨富之家,但这些年也略微有些积蓄,

    就作为酬礼送予大人,您看这样可好?”

    “这...”杨松的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不过瞬间便转为清明,他虽然贪财,但也知道哪些钱能拿,哪些不能拿,如今张鲁就在谷外,若是他敢收下

    张家的钱财,只怕这钱是有命拿,没命花。

    “我杨松岂是贪慕钱财之辈?这次实乃师君仰慕大人,想请大人前往南郑一叙,还请大人莫要让我为难。”

    见杨松一番软硬不吃的样子,张乾心里清楚,只怕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正想开口拒绝,却不想身后响起了一声大喝。

    “张鲁是个什么东西,让他滚进谷中来见我!”

    杨松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男子大步而来,此人八尺上下的身高,样貌并不出众,但那一身气势却非同小可,一看就是久居人上才能养成的。

    这种气势,杨松只在张鲁的身上感受过,不过张鲁那点气势,和此人一比,就如同萤火与皓月一般,完全没有可比性。

    “敢问阁下是...”

    张扬却不搭理杨松,对张乾一抱拳道:“兄长,小弟来迟,让兄长受苦了。”

    张乾哪还能不知道来人的身份,正准备抱拳行礼,却被张扬不露痕迹地拖了一下,准备好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杨松见被来人无视,勃然大怒,对着张乾道:“张大人,这就是犍为张家的待客之道?杨某今日算是见识了。这位辱及杨某却是无所谓,但言语间对师

    君颇为不敬,莫非是要为张家招来灭门之祸?”

    张扬眉头一皱,经过无数次杀戮积累的杀气四散而出,喝道:“聒噪,你算什么东西,我再说一次,让张鲁滚来见我,否则的话,小心没命走出这个山

    谷!”

    “你...”

    杨松被张扬的气势逼退一步,还想说两句狠话,但被张扬的目光所逼,竟然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无法开口,只得狠狠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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