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延津城外的大营中灯火幽幽,奔腾的马蹄声渐渐不复可闻,甚至连附近的花鸟鱼虫都感受到了大营的肃杀气氛,跑了一个干干净净。

    甘宁、乌力等将端坐在大帐之中,只有法正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猛然抬头,仿佛恶狼一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大营中的众人,开口道:“如今的形式,诸位可都明了?”

    甘宁等人齐声道:“末将已经知晓。”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兴霸,联军战船已经全部被焚毁,也就是说,在大河之上,你的水军再无敌手。若是搭乘战船逆流而上赶回河套,可能比走陆

    路要快?”

    甘宁沉吟片刻道:“主公,大河不比大江,大河越往上游河套越狭窄,河水也越湍急,我军大船之前已被苏飞将军带走,只凭这些小船,只怕是...”

    “那我军如果赶到河东再换乘大船呢?”

    “大河上游水浅,大船只怕是难以行动。”

    “也罢。”张扬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我军便按原定计划,走太行小径,直接进入上党,再从并州赶往河套。东路联军的战船虽然全部被毁,应当

    无法再渡河,但为保万一,兴霸还是率水军前往河东助阵,以策万全。”

    甘宁起身右拳撞胸,大声道:“末将遵命!”

    典韦迟疑了一下,道:“主公,我军不趁势将虎牢关攻破?只要击破虎牢关,就能将联军彻底关在京兆,饿也饿死他们。”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我军兵力太少,加上兴霸的水军才不过两万余人,联军却还有十万大军。我军若是占据虎牢,联军必定发狠猛攻,我军

    未必能坚守得住,再者说,武关方向同样可以安然退出京兆,无非是多绕一些路罢了。”

    典韦一脸羞愧道:“末将孟浪了。”

    张扬挥挥手表示不必在意,正准备继续开口,却不想一名斥候快步奔入大帐,高声道:“主公,东路联军撤兵了!”

    “什么?”张扬长身而起,大声问道:“联军是一起撤兵还是分散撤兵,具体从何处撤兵,兵力有多少,你且详细道来。”

    斥候愣了一下,仔细在脑海中回想一遍才道:“禀主公,联军是分散撤兵,第一个撤兵的应该是袁术,不过其看起来匆匆忙忙,而且是连夜撤军,人数

    大约在三四万人,方向正是朝虎牢关、延津而来。”

    “可知联军中发生了何事?”

    “并不知晓。”

    “再探再报,务必要将联军的消息全部探查清楚。”

    “遵命!”

    看着斥候离去的背影,张扬沉声道:“计划有变,河套还有李严的四万大军,暂时应该不会被攻破,我军再等两天,看看联军中发生了何事。”

    “末将遵命!”

    ...

    袁术为什么要撤兵,这得追溯到一日之前。

    自从战船被焚之后,孙策和周瑜的日子并不好过,战败的责任基本全部落在了他们两人的头上,走在大营之中,孙策时常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无非是

    说他愧为江东猛虎之子,说周瑜徒有虚名。如今的孙策基本上已经成为了虎父犬子的代名词,甚至孙策觉得连袁术看他们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这日夜晚,孙策刚刚回营,周瑜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发生了何事,劝慰道:“伯符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一些看不懂大势的小人罢了。”

    孙策怒气冲冲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下令出击的明明是那曹操的军师郭嘉,怎得战败的罪责全部都到了我江东军的头上?”

    “此事无关大局,不过战船的焚毁使得攻入河东已变得不再可能,留在此处再无意义,我军该返回江东了。”

    “撤兵?”孙策愣了一下,缓缓道:“可是我军不辞而别的话,只怕会被曹操等人记恨,袁术只怕也不会放过我们。”

    周瑜微微一笑道:“我们若是自行离去,确实是会这样,但若是袁术也撤兵了呢?谁还会在乎我们?”

    孙策不傻,一下就明白了周瑜的意思,沉声道:“公瑾的意思是,将张扬在南方肆虐的消息告诉袁术?”

    “没错。”

    孙策点了点头,起身风风火火而去。

    袁术的大帐距离孙策的营帐并不远,大概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孙策便来到袁术帐外。

    心情不好的袁术正准备歇息,却发现阎象不经通报便闯了进来,抱拳道:“主公,孙策将军前来,说是有要事禀告。”

    听到孙策的名字,袁术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孙策紧随在阎象身后进入大帐,抱拳道:“末将参见太尉。”

    “无需多礼。”袁术没好气道:“伯符深夜来此,究竟有何事禀告?”

    孙策环顾左右,发现大帐内除了他、袁术和阎象三人之外再无别人之外,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太尉,不知丞相率军回来之后可曾对您说过小人屠的

    去向?”

    袁术愣了一下,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孟德没说,可是那小人屠不是按原路从武关返回洛阳了吗?如今应该在河东吧。”

    孙策微微一笑,道:“我军和并州军隔大河对持已有月余,太尉可曾见过张扬出现?”

    “没有。”袁术心中一惊,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孙策,颤声道:“伯符的意思是说,小人屠没有回军,还留在南方?”

    孙策加重语气道:“太尉,末将刚得到消息,那小人屠在击败曹操之后根本没有率军回师洛阳,而是直接顺江南下,整个扬州都乱成了一团,不少城池

    都遭了小人屠的毒手,城中的粮草被其掳掠一空,辎重全被其焚毁。”

    “什么?”袁术怒吼一声,又觉得不对,大声道:“不可能,张扬若是南下,那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了,本将治下各郡怎么可能不遣人来报?而且刘繇

    那厮也没有任何动作,难不成小人屠只劫掠我的城池,不理会刘繇的城池吗?”

    孙策开口道:“太尉,这消息还是末将麾下的斥候因为在路上碰到一伙盗匪,不得不绕路荆州才送回来,据说之前已经派了数波斥候,但末将这里也没

    见过一人。”

    袁术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沉声道:“伯符的意思是说,你、我,包括刘繇等人的斥候全部被拦截了?可是,谁拦截了我们的斥候,目的又是什

    么?”

    孙策凝重道:“太尉不妨想想,联军若是继续留在洛阳,对谁有利?”

    袁术沉思片刻,惊异道:“伯符是说孟德拦截了我们的斥候?”

    不等孙策答话,袁术便自问自答道:“是了,我们若是知道小人屠在南方肆虐,一定会撤兵,孟德攻打并州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还可能要独自面对小

    人屠的反扑。怪不得,怪不得曹操要请陛下封我当太尉,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可恨!”

    “不只如此。”孙策火上浇油道:“太尉再想想,若是联军攻入并州,曹操便可凭借陛下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占据并州,而各镇诸侯能得到什么?除了一

    个空头官爵之外,什么都得不到。曹操实力大涨,而我们的治下却被那小人屠搅得天翻地覆,此消彼长,天下谁还是他曹孟德的对手?”

    袁术脸色难看,但还不敢确定,转头向阎象看去。

    只见阎象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属下无能,未能看出曹操的诡计,还请主公降罪。”

    “可恨!”袁术反手抽出腰间宝剑,一剑把面前案几劈成两段,大怒道:“曹阿瞒欺人太甚,伯符,你回营点起兵马,来人!”

    孙策连忙劝道:“太尉且暂歇雷霆之怒。”

    “伯符要背我不成?”

    孙策连忙抱拳道:“末将怎敢,只是曹操挟持陛下,我军要是攻打曹操,只怕会失去大义之名。”

    “汉室名存实亡,不必在意。”袁术不屑道:“刘协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那张扬不是还推出一个刘辩?都是些无胆匪类,我袁氏四世三公,合当为帝

    。伯符勇猛,我若为帝,你当为大将军!”

    孙策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袁术这么狂妄,竟然意图称帝,连忙劝道:“太尉息怒,汉失其鹿,太尉取之顺应天意,只是此事回到扬州再办不迟。当

    务之急是先率军赶回扬州,否则策只怕曹操那厮还有后招。”

    “此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阎象开口道:“主公,伯符将军所言不差,此时确实不宜和曹操翻脸,否则的话难免被其所害。我军不妨先行撤走,趁刘繇不在,彻底收复整个扬州,

    再北上攻打兖州不迟。”

    “也罢。”袁术下令道:“伯符可立刻回去整备兵马,你我连夜率军撤走。伯符放心,我若为帝,大将军之位非你莫属。”

    孙策强忍着心中的不屑,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来,抱拳道:“多谢陛下,孙策一定唯陛下之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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