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之下,徐荣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饶是心志坚定如徐荣,心中也是一片冰凉,好在钟繇的出现总算带来了一个不错

    的消息。

    “李别何在?”

    李别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徐荣道:“速速挑选五百精锐,饱餐一顿,待今夜,潜入晋阳城内,进城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解救出被俘的将士,一路在城内放火,汇合之后抢夺

    城门。”

    李别抱拳道:“末将遵命!”

    “报!”李别还未离去,凄厉的长嚎声再度响起,又一名斥候快步登上瞭望台,急声道:“将军,长安急报!”

    “长安?”徐荣的脸色愈发阴沉,一贯从容冷静的军中宿将如今也忍不住怒火攻心,厉声大喝道:“快讲!”

    目睹徐荣如此爆操,斥候冷不丁吓了一跳,惴惴不安道:“小人屠麾下大将高顺和李严率两万铁骑(实际只有八千,诈称两万)经由高奴,南出上郡,

    十日内长驱直入近千里,兵锋直逼左冯翊治所高陵,长安危急。”

    徐荣的眸子顿时缩紧,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久久无语。

    李别、李据等将纷纷变声,尖叫道:“什么?高顺的两万铁骑已经逼近高陵?”

    “长安告急?”

    “将军,这下遭了,这高顺可是当初护匈奴中郎将部的猛将,我军留守长安、三辅的军队都是一些不堪一击的郡国兵,如今镇守长安的段煨也并非我军

    嫡系,就算长安有坚城可守,安知段煨不会生出异心?段煨若降,长安危矣,长安若失,则洛阳和凉州将彻底被小人屠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呀,将军,长安、三辅若是沦陷,凉州将不能再给主公支援,洛阳将成为一座孤城,还如何抵挡关东诸侯的进攻?”

    眼见诸将语无伦次,惊恐莫名,徐荣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额头青筋暴起,勃然大怒道:“住口!统统住口!”

    诸将凛然噤声,瞭望台上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地喘息声在耳边回荡。

    良久,兼任司隶校尉的钟繇才硬着头皮道:“将军,长安若失则大事休矣,凉州方是太师根本,相比较而言,并州反而不是那么要紧了,不如火速回师

    长安?”

    徐荣猛然回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晋阳雄伟的城廓,虎目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甘,地道已经掘进了城内,只要今夜一过,晋阳便能攻陷。可惜

    ,没机会了,而且徐荣隐隐有种感觉,只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并州的沦陷已经无可避免。

    整整三天的血战,数千将士的鲜血和生命,还有徐荣他自己的苦心孤诣、绞尽脑汁,一切的努力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唉。”徐荣长叹一声,再回过头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乌黑的眸子也重新填进了以往的深沉,转向身边众将道:“李别率本部骑兵断后

    ,李据、李暹各率本部骑兵游弋在大军左右,加强戒备,其余各部,即刻拔寨起营,回师长安。”

    “遵命!”

    诸将轰然回应,大步离去。

    ...

    洛阳城,司徒王允府邸。

    后院桂花树下,王允怀中坐着一位美人,仰望天上那轮皎皎明月,久久不发一眼,怀中美人轻轻端起一樽美酒递到王允嘴边,柔声道:“老爷,喝樽酒

    解解暑吧。”

    王允轻轻抿了一口樽中美酒,抬眼看去,只见怀中之人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

    余,当真是一位绝代佳人。

    此女姓任名红昌,本是宫中的貂蝉官,在何进被杀那一夜,王允、袁术等人攻破皇城,使得皇城一片混乱,而这任红昌便是当时王允救下的。后来王允

    见此女国色天香,便自纳为了侍妾,索性为其改名为貂蝉,疼爱非常。

    “老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允长叹一声,道:“董贼欺君罔上,气焰嚣张,洛阳城内世家被其屠杀一空,若不是老爷见机得早,恐怕这司徒府也免不了遭遇一场兵祸。可恨那董

    卓有吕布、张辽等虎狼之徒为其爪牙,关东诸侯于虎牢关前连战连败,汉室江山危矣,老夫徒然身居高位,上不能以报君王,铲除董贼,下不能安抚黎

    庶,愧对先帝厚望。”

    貂蝉道:“妾听闻平北将军张扬正率军攻略并州,若是并州被其攻下,张扬将军便可率军经河东直入洛阳。董贼看似声势浩大,其实根本已经开始动摇

    ,只要关东诸侯能够攻破虎牢关,兵逼洛阳,董卓军便会不战自溃。”

    “十八路诸侯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互不统属,各有心思,必然难以齐心,想要攻破虎牢关谈何容易?至于张扬...”王允冷笑一声,道:“张扬与

    董卓一样,都是狼子野心,两人本是一丘之貉,若是让其取了并州,则关中、凉州危矣,其势必成为下一个董卓。”

    貂蝉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对此等大事了解的并不详细,当下也不知说些什么。

    王允呆呆地望了貂蝉娇美的花容发了会呆,突然起身,双膝一软,纳头便拜。

    貂蝉吃了一惊,连忙起身也拜倒在地,慌忙道:“老爷何故如此?”

    王允叹道:“还请蝉儿可怜这天下生灵!”

    言罢,王允泪如泉涌。

    貂蝉道:“老爷但有使令,贱妾万死不辞。”

    王允也不起身,就这么跪着道:“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老夫上愧于天子,下愧于黎庶,今有一计,或可除去国贼,只是...”

    貂蝉虽不清楚王允的打算,但也猜到了一些,当下道:“当日若不是老爷相救,妾已死于乱军之中,老爷为报君恩,为天下百姓,妾只为报老爷救命之

    恩。”

    王允叹道:“蝉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羞煞老夫矣。”

    起身扶起貂蝉,低声道:“老夫今有一计,名为连环计。国贼董卓和其义子吕布均为好色之徒,吾意先将汝许以吕布为妻,后暗中献于董卓府上,汝可

    从中取事,令他父子反目。吕布无智,必杀董卓,如此吾便能重扶社稷,再立江山,不知蝉儿意下如何?”

    貂蝉先是一呆,半晌才咬牙道:“为报老爷救命之恩,蝉儿愿以身饲虎。”

    王允眸子里寒光一闪,道:“事若泄漏,老夫满门皆灭矣。”

    貂蝉目中闪过一丝悲哀,淡淡道:“老爷勿忧,妾若不报大恩,必死于万刃之下。”

    ...

    河东郡解县西南的官道之上。

    车辚辚,马萧萧,徐荣的一万五千大军正沿着官道向长安而来,卷起的滚滚烟尘几欲遮蔽整个天穹。

    “报!”徐荣正满怀心事,愁眉不展之时,忽有斥候疾驰而来,于马上抱拳道:“将军,前方发现两条岔路,南边大路烟尘滚滚,又有疑似斥候之人在

    暗中观察,似有伏兵。”

    徐荣沉吟片刻,问道:“那北边大路呢?”

    “并无异常。”

    李据接着说道:“将军,这小人屠的追兵来得好快。”

    李暹也道:“将军,看来南边大路有伏兵,不如我们走北边大陆吧。”

    “不可。”徐荣摇头道:“兵法有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是让你来埋伏,会做得如此明显吗?依本将来看,南边大路定然是那小人屠故布疑阵,

    其实并无伏兵,而北边大路看似毫无异常,定然有大军埋伏,传令全军,沿南边大路直奔弘农,再转道长安。”

    “遵命!”

    李据等将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浩浩荡荡的大军瞬间改变了方向,沿着南方的官道向弘农郡而去。

    ...

    与此同时,确认徐荣率军退走之后,林冲和孟拱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肃立在一座废弃的敌军营帐里。

    众人的面前的地面之上,赫然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甬道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一直延伸到目光难及之处。

    孟拱头皮发麻,心中一阵后怕。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刺探甬道通向哪里的两名士卒终于返回。

    “将军,地道长有三里左右,一直延伸到晋阳城西一座废弃的道观之中,只差数尺便能挖出地面。”

    林冲和孟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惊恐,心中也是一阵惊讶。他们万万没想到,徐荣在猛攻晋阳的同时,竟然还暗自挖了一条工程如此浩

    大的暗道。若是今日徐荣没有退兵,等到天色一黑,不需要太多人,只需要数百精兵潜入城中,将张绣的俘虏解救出来,那晋阳...

    孟拱微微颔首,目光寒凉似水,半晌才沉声道:“虽然不知徐荣为何退去,但为了确保万一,来人!”

    两名亲兵踏前一步,大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孟拱道:“立即召集三百将士,以巨石封死地道,再将徐荣的军营全部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道,确保万无一失!”

    “遵命!”

    两名亲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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