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厚重的阴云将残月遮得严严实实,天地间除了呼啸的狂风外再没有一点其余声响,草原上一片肃杀,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夜色中,一支骑军埋头狂奔,马蹄被厚厚的布帛裹住,发出阵阵闷响,黝黑的铁甲在黑暗中没有一点光亮,仿佛从地狱中踏出淡淡阴兵一般

    。

    不远处,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篝火若隐若现,低矮的牛皮帐篷杂乱无章,这一切都表明,这是鲜卑人的营地。

    鲜卑人是正儿八经的草原游牧民族,战时聚集在头领身旁,围绕在大王的身边,休息时以部落为单位各自散开,搭建帐篷,遮风挡雨。

    并且,鲜卑人可不会规划营地,他们的帐篷不仅分散,而且杂乱无章,不像是一支大军的营地,反而像是草原部落迁徙到了这里。

    呼啸的寒风中,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张扬伸手止住因为靠近鲜卑营地而放缓马速的众人,目光冰冷地看着管亥。

    管亥心领神会,伸手取下背上的铁胎弓,借着隐隐约约的火光,管亥张弓搭箭,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刺穿了鲜卑斥候的喉咙。鲜

    卑斥候一脸惊恐,双手用力的抓紧箭杆,却无力抽出,使劲地张大嘴巴想要大声提醒营地,却发现呼啸的狂风从他喉咙的疯狂灌入,他已经永远都发不

    出任何声音了。

    “噗通。”

    一声闷响,在马背上晃了两晃的鲜卑斥候不甘心地栽倒在地,疑惑不解的战马瞪着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主人,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颊

    ,可是它不知道的是,它的主人再也不能给它准备精致的食物,再也不能伸手摸摸它的头了。

    “第十一个。”

    管亥收起铁胎弓,挑衅似得看了一眼周仓和裴元绍,脸上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作为最先跟随张扬的黄巾军四将,除了留守马邑的廖化同样擅长箭术之外,周仓和裴元绍都不擅长箭术,但两人经不住管亥的激将,居然跟管亥比

    起了谁能射死更多的鲜卑斥候,结果就是两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管亥耀武扬威,拿他毫无办法,谁让他们两人加起来也没管亥射死的多呢。

    张扬骑乘在白雪宽阔的脊背上,缓缓抽出雪亮的天胜刀,遥指前方连绵不绝的鲜卑营帐,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大吼随着呼啸的狂风传入了每一名士卒

    的耳中。

    “弟兄们,看见前面那顶悬挂着金狼旗的牛皮大帐了吗?”

    “看见了!”

    一万五千大军轰然回应。

    “那就是鲜卑土狗中的狗王魁头的大帐,踏破王帐者,赏千户,手刃魁头狗头者,赏万户!”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万余大军的眼神炙热起来,浓烈的杀意在空中凝聚,无论是汉人或是匈奴人,还是乌桓人,都被张扬简简单单的一句

    话便点燃了胸中最为野蛮的**。

    立功受赏,这就是这群士卒最为朴实的想法,这也是他们臣服在张扬麾下的原因,因为张扬对他们一视同仁,只要有战功,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不像以前的汉军大官一般,只知道压榨他们。

    “去吧,为了你们自己的战功,为了你们的孩子,尽情地杀吧!”

    天下的乌云更浓重了一些,仿佛连明月都意识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忍再看。

    天色一片昏暗,唯有张扬的一双眸子里精光闪烁,他的身后,万余铁骑犹如黑色的浪潮,挟裹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越过冰冷荒芜的草原,无可阻挡

    地向着鲜卑人的大营汹涌而去。

    “杀!杀!杀!”

    如此近的距离,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行踪,鲜卑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抽刀声连成一片,和杂乱的马蹄声,疯狂的喊杀声混合在一起,震动天地,所有士卒的眼中除了那杆金狼旗下的牛皮大帐,再无他物。大地如潮水

    一般飞速倒退,狂乱的杀机在每名士卒的眸子里熊熊燃烧,就如同庞大的饿狼群,在头狼的率领下,向着美味的猎物狂扑而去。

    鲜卑人营地的辕门处,终于有昏昏欲睡的鲜卑人发现了危险的临近。

    “偷袭,有人偷袭!”

    “快吹号!”

    “快去禀告大王!”

    驻守辕门的鲜卑勇士慌乱不堪,作为鲜卑王庭的勇士,他们何曾遇到过这种场景。

    魁头从睡梦中被巨大的骚乱声惊醒,不曾披挂战甲,甚至连鞋都没穿便冲出了大帐,厉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慌乱的步度根匆忙赶到魁头的面前,喘息道:“王兄,好像是汉军偷营。”

    “什么?”魁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步度根,问道:“汉军有多少人马?今夜是哪个部落守夜?本王要砍了他的脑袋。”

    就这片刻的功夫,狂乱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近在咫尺,步度根急道:“王兄,来不及了,还是快走吧!”

    “嗷!”

    步度根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狼嚎响起,魁头猛然回头,只见一名骑士骑乘着一匹巨大的白狼出现在了他视野中,黝黑的铁甲在火光下反射出幽暗

    的光芒,硕大的天狼头盔狰狞可怖,老虎一般大的巨狼威风凛凛,昂首狂啸,雪白的狼毫随北风飞舞。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传说中的神将一般,向着

    王帐疾驰而至。

    “神神将?”

    “是神将,神将来了,快跑啊,我们惹怒了神将,会被天罚的!”

    张扬所过之处,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鲜卑人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倒,草原上流传了无数年的传说和眼前的景象瞬间被重叠,传说中,天狼神的

    主人将骑乘着天狼神重新降临世间,摧毁一切不信仰天狼神的人,带给草原无尽的杀戮和鲜血,直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草原将在神将的统领下迎来辉

    煌。

    魁头目露惊骇,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传说,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硕大的巨狼,难不成真是他们的天狼神?

    “装神弄鬼之辈,去死吧!”

    步度根挺起一杆沉重的大铁枪,对着疾驰而来的张扬直直刺出。

    张扬天狼盔下的双眉紧皱,他倒不是害怕步度根,而是步度根作为鲜卑族有名的勇士,他肯定无法在一两招内便将其击败,再加上白雪实在不适合

    作为坐骑,狼和狗都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虽然白雪能勉强驮起张扬飞奔,但若在白雪身上作战对它的负担太大,可是如若不能快速将其击败,那苦心费

    力装成神将便会原形毕露。

    “大胆,吃你小七爷一枪!”

    就在张扬游移不定之时,一声大喝响起,一名少年武将挺枪直入战场,截住步度根便打,招式狂暴,仿佛和步度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只见这少年武将二十上下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俊俏异常,手中一杆虎头乌金枪,长约一丈三,枪头虎头吞刃,精钢淬乌金而成,招招搏命,枪

    枪狠辣。

    “将军休慌,老朽杨业来也!”

    一声虎啸声起,只见一员须发花白的金甲老将,手提一杆金背砍山刀,奋力劈下,锋利的长刀撕裂了空气,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斜斩一名鲜卑勇

    将的脖颈,鲜卑勇将狼嚎一声奋力举起手中三叉戟,无非是看杨业年老,气血衰竭,意图硬磕杨业的长刀,幽暗的夜空下顿时溅起无数灿烂的火花。

    “噹!”

    一声轰然巨响,鲜卑勇将的三叉戟倒撞而回,杨业的大刀去势不减,冰冷地从鲜卑勇将的左肩切入,右肋透出,鲜卑勇将顿时被斩成两段,下半身

    稳稳端坐马上,上半身冲天而起,无尽的鲜血从空中挥洒。

    “金刀杨无敌?!”

    魁头惊叫一声,显然认出了这位一生驻守边塞的老将。

    又有两名不认识杨业的鲜卑勇士挥舞着弯刀悍不畏死地迎了上来,死死挡住杨业的去路。

    “鲜卑土狗,给老夫滚开!”

    杨业怒吼一声,沉重的大刀抡起,借助腰腹之力,呼啸着向着两名鲜卑勇将拦腰斩来。

    两名年轻的鲜卑勇士万万没有想到,一名老将的刀速尽然如此之快,连给他们格挡的时间都没有。

    “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殷红的血迹透过简陋的皮甲缓缓渗出,下一刻,两截泼洒着鲜血的残躯从马背上缓缓滑落。一刀四截,杨业一刀之威,竟恐怖

    至斯。

    与此同时,杨希也将步度根打得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落败只见片刻之间。张扬不再犹豫,怒吼道:“杀!”

    一行人向着鲜卑王帐急冲而至。

    目睹汉将如此凶威,魁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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