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广宗城,天下黄巾的圣地。

    不过此时的广宗城黑云压顶,天地一片昏暗,张梁手持张角的九节杖极目远眺,眼睛内却一片昏黑,无法视物。

    张白骑和雷公两人手按剑柄,肃立于张梁身后。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照耀在三人的脸上,只见张梁面色平静,无悲无喜,而张白骑和雷公两人却面色阴沉,眉宇之间尽是忧愁。

    借着闪电的光亮,一片巨大的阴影在城下缓缓蠕动,从旷野上朝着广宗城逼来,定睛一看,那阴影乃是由无数官军铁甲组成的阴云,他们身后如烈

    火一般的披风高高扬起。

    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在张梁的脸上,让他感觉如坠冰窟。

    “终于要开始了吗?”轻轻的呢喃从张梁的口中传出。

    “咚咚咚!”

    天地间骤然响起的战鼓声直冲云霄,张梁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城墙都不由随着鼓声颤动起来。

    “杀!”

    幽暗的天空下,激昂的战鼓声中,数之不尽的官军排成整齐的军阵,踩着整齐的步伐勇往直前,杀声震天!

    军阵最后,十几座高耸的黑影屹立在大地之上,仿佛匍匐的猛兽一般,在发出无声的咆哮。

    旌旗飘扬,刀枪如林,大汉左中郎将皇甫嵩在众军将校的护卫下出现在中军本阵,两只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庞然大物一般的广宗城,眼中杀机必露。

    城楼上,张梁右臂高举,手中九节杖在闪电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霎那间,张梁雄浑的而又略显凄凉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墙。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遥想当年他们兄弟三人便是凭借这一句口号起家,创下这偌大的家业,但如今大兄已死,二兄也被朱儁围在阳城之中,想到这里,一抹悲哀之色从

    张梁的眼中闪过。

    “杀!”

    无数的黄巾军疯狂呐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缓缓登上城墙。

    皇甫嵩眼中的不屑愈发浓烈,只见他把右臂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挥下,大喝道:“放!”

    传令兵急促的喊声瞬间响彻官军军阵。

    十数声刺耳的破空声在瞬间响起,官军后阵那十数具高耸的黑影猛地晃动一下,一块块巨石被抛在空中。

    十几个黑点在张梁的眼中骤然放大,向着广宗城头狠狠砸落下来。

    “三将军!”

    张白骑大吼一声,飞扑而至,把张梁扑倒在一旁,两人猛地回首,只见刚才站立的地方已被一块巨石砸地粉碎。

    不过半晌的时间,广宗城城墙已经坍塌,城门已经被撞开,连护城河都成为一片坦途。无数如虎狼一般的官军正如潮水一般从大开的城门内蜂拥而

    入,无数的黄巾军在哭嚎、在挣扎、在辗转哀鸣。

    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张白骑,张梁缓缓站起身来,只是他的目光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雷公大声向张梁喊道:“三将军,我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缓缓抬起头来,张梁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已不在躯体之内。

    “走?走到哪去?天下之大,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处吗?”

    张梁的面色无比凄凉,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

    张白骑亦出言道:“阳城,我们去阳城,二将军还有不少兵马,而且听说陷阵营头领张扬在南阳也混得风生水起,还攻陷了郡治宛城,三将军你如

    今是黄巾头领,张扬一定会效忠你的。”

    张梁眼神骤然一亮,道:“对,还有二兄,走,我们去阳城。”

    张白骑和雷公不在多言,扶起张梁后招呼亲兵一声,一行人顺着城墙向官军人少之处杀去,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颍川郡,襄城县。

    一名八尺大汉赤着膀子从一名官军手中抢过一柄环首刀,猛地一刀麾下,那名官军的头颅冲天而起,热血挥洒而出,瞬间让聚集在周围的平民百姓

    狂乱起来,这群百姓纷纷支援那汉子,和官军扭打在一起,还不忘大声喊着:“杀啊,杀光这群狗娘养的贪官污吏!”

    那大汉持刀跳到官府台阶之上,大声喊道:“先是大旱,再是蝗灾,我等已无生路,这群狗官不说开仓放粮,却还要征收我们的赋税,既然这群狗

    官不给我们活命,不如杀光这群狗娘养的官军去昆阳投奔神威大将军!”

    襄城县一众官员躲在县衙内瑟瑟发抖,随着门外官军的惨叫声密集的响起,最后趋近悄无声息,襄城县令一颗心也在瞬间跌落谷底。

    “大事去矣。”

    襄城县令无奈地哀叹一声,拔出腰间宝剑,横剑自刎,一抹妖艳的鲜血异常醒目。

    颍川郡,郏县。

    无数头裹黄巾的百姓手持各种武器,有锄头,有菜刀,还有的就拿一根木棍,如潮水一般把县城团团围住,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众人面前,挥

    舞着一柄从官军身上抢来的长矛大吼道:“兄弟们,大贤良师麾下神威大将军已经来到颍川了,颍川太守种拂已经成为大将军刀下之鬼,昆阳也已经陷

    落,大汉覆灭在即,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兄弟们杀啊!”

    “杀!”

    成千上万的黄巾军仿佛蝗虫一般大声呼喝,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凌空乱舞。

    郏县县令在城楼之上急得仿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嘴中还不停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话还没说完,县尉慌慌忙忙地赶上城楼,大声道:“大人,不好了,城内已有黄巾贼寇蜂拥而起,正在攻打县衙。”

    郏县县令闻言猛地一震,一屁股跌落在地,失魂落魄的道:“完了,全完了!”

    焦急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一道腥黄的液体顺着他们县令的裤腿泊泊流出

    颍川郡,颖阴县。

    “杀!”

    靳凯奋力将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之上,奋力大吼,其余黄巾军亦有样学样,搭好云梯,口衔长刀,手脚并用顺着云梯向城楼上爬去。

    城楼上立着一年约二十的青年文士,面色沉着,不动如山。

    颖阴县令在其旁边坐立不安,忍耐不住地对那青年文士道:“文若,差不多了,再不动手贼寇就要攀上城墙了!”

    那被县令称作文若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颍川大才荀彧。

    只见荀彧面色不变,稍等片刻之后才不急不缓的道:“动手!”

    城楼上的官军和荀家家丁齐齐动手,把烧得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上泼洒下去,瞬间惨叫之声四起,无数黄巾军翻滚落地,躺在地上嚎哭呻吟,好不凄

    惨。

    “放火箭!”

    荀彧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官军没有迟疑,张弓搭箭,无数火箭飞射而下。

    被泼到滚油的黄巾军身上立马燃起熊熊大火,哀嚎声更加凄厉。

    靳凯本是颍川黄巾督帅波才手下一个小头目,在波才事败之后率领一部残兵在附近山上当起山贼来,最近听闻张扬等人俘虏颍川太守种拂,攻破昆

    阳县城,以为时机已至,遂率众而起,一路裹挟附近村镇的百姓来攻颖阴,却不想在这碰到一个硬茬子。

    见势不妙,靳凯连忙后撤,一边率众狂奔,一边叫过心腹小校道:“速去昆阳与神威大将军张扬头领联络,请其派兵来援。”

    此时的张扬正端坐昆阳县衙之上,而大堂内一群铁匠瑟瑟发抖,不知这传得神乎其神的黄巾军神威大将军找他们何干。

    张扬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他认为还算和煦的笑容,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害怕,我请诸位来乃是有事相求,不会害大家性命。”

    却不知张扬的笑容十分冰冷,让众人更加惊恐,半天无人答话。还是一头发全白,但体格雄壮的年老铁匠伏拜于地道:“我等俱是不入流的工匠,

    还请将军饶我等一条性命。”

    张扬哭笑不得道:“莫慌,我请诸位来真是有事相求,诸位请看。”

    说着张扬拿出一幅羊皮来,上面画着一些图案。

    众铁匠这才相信张扬不是要他们性命,凑上前来观察张扬手中图案。

    只是过了半晌众人也不明白图上何物,还是那年老铁匠出声道:“将军所画之物,我等并未见过,不知是何物?”

    张扬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响起,周仓昂然而入。

    看见周仓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扬挥退众人,问道:“老周,何事吞吞吐吐?”

    “子昂,何氏兄弟和黄邵不听劝阻,率军进攻舞阳去了。”

    “去便去了。”

    张扬面色不变,一点不吃惊。山贼就是山贼,目光短浅,不自量力,以为陷阵营轻松攻陷昆阳便觉得官军的城池都是泥捏的不成?而且这群山贼毕

    竟不是陷阵营,不会对他张扬忠心耿耿,去攻打舞阳更多的是展现一下自身的实力,如果真让这群山贼攻下舞阳,挟裹起几万黄巾,恐怕都想让他张扬

    臣服于他们吧?何氏兄弟没有这个脑子,这主意恐怕是波才的狗头军师黄邵想出来的。

    不屑的嗤笑一声,张扬淡淡的道:“老周,他们要去便让他们去,无妨。”

    周仓不敢直视张扬,懦懦道:“他们还挟裹了昆阳附近村镇的百姓。”

    张扬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但还不等张扬发作,管亥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喊道:“子昂,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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