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东北百余里,堵阳县。

    大汉右中郎将朱儁的部队驻扎在此,所率人马除了本部五千精锐北军之外,还有折冲校尉袁绍率领的一千南军,西凉骁将董卓的一千西凉铁骑以及

    江东猛虎孙坚的一千江东义军,总计八千余众。

    右中郎将朱儁和左中郎将皇甫嵩联合剿灭颍川黄巾之后兵分两路,皇甫嵩北上协助北中郎将卢植进攻广宗张角的黄巾主力,朱儁则南下剿灭南阳附

    近的张曼成部黄巾。

    军营帅帐,众将分坐两旁,举行军议。

    朱儁端坐帅位,道:“仲颖首战得胜,可喜可贺,待得胜归朝,本将必为仲颖请功。”

    孙坚、袁绍等人面色不一,并不说话。

    “可恨刘辟那厮派来援军,不然末将定能全歼龚都所部。”董卓面色不善,恨恨道。

    朱儁摆了摆手,道:“无妨,仲颖不必恼怒,黄巾众贼不过土鸡瓦狗,破之易也。”

    这是官军的共识,事实也证明黄巾军确实不堪一击。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风尘仆仆,直接闯进大帐。

    “讲!”

    “黄巾贼赵弘部将廖化与昨日大败的龚都部发生冲突,疑有火并之嫌。”斥候虽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赶紧说道。

    在坐众将大喜,纷纷站出来请令,口称愿为先锋。

    “董卓!”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精骑扼守西鄂,截断城外黄巾退入宛城的道路,同时阻断宛城内黄巾的救援之路。”

    “诺!”

    “袁绍、孙坚!”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左右两翼,堵住黄巾贼两侧的逃跑之路,将之向河滩处驱赶。”

    “诺!”

    “本将自领大军正面击溃黄巾贼众,各部务必将黄巾贼合围在河滩,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朱儁意气风发,迅速发布军令。

    “嗷!”

    张扬长刀斜指天空,放声长啸。张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知道这么做十分畅快。

    “嗷嗷嗷”

    龚都营内众多黄巾军也反应过来,跟着张扬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那种绝望之后峰回路转的喜悦,让他们彻底的爆发了出来,这一刻,天地都为之

    变色。反观廖化带来的一千士卒,士气已经一落千丈,连勇武异常的廖化都败在了张扬手里,他们再无话可说。

    “杀了我吧!”廖化冷冷地凝视张扬,淡淡道。

    张扬收刀入鞘,看也不看廖化一眼,道:“昨天你救了我兄弟一命,一命还一命,我们两清。”

    廖化翻身从地上爬起,朝张扬抱拳一拜,朗声道“后会有期。”

    张扬只是挥了挥手,径直朝营内走去,并不回话。

    龚都亲自从辕门上迎下来,满脸堆笑的正想和张扬说点什么。

    “希望龚帅言而有信。”

    龚都还没开口就被张扬打断,满脸笑容瞬间凝固,面色难看的道:“非要如此?我黄巾”

    话还没说完,忽有雷声隐隐传来。龚都愕然转过头极目眺望,突然发现远在天边一条黑线在缓缓蠕动。

    声音愈发响亮,不但是龚都,全有的黄巾军都听到声响,纷纷转头眺望远方。

    那条黑线仿佛汹涌的黑色巨浪,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黄巾军驻地席卷而来。

    一片耀眼的寒光闪耀着远处的天空,所有人看得清楚,那是一排排雪亮的环首刀。

    “敌袭!列阵!”

    龚都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黄巾军大营的上空。

    没有人听龚都的,包括他自己。所有的黄巾军都在慌乱奔逃,龚都部被赶到了刘辟部,接着又追到了赵弘的营地,所有人拥挤在一起,向着南方宛

    城的方向狼奔豚突。刚刚大战一场的张扬和廖化成了难兄难弟,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奔跑了三十余里,董卓的西凉骑兵终于追上他们,东边和西边,袁绍、孙坚的军队包抄而至,牢牢地把黄巾军向西和向南的退路锁死。

    老辣的朱儁早已把口袋张开,就像长开大嘴的猛虎,等待着黄巾军送上门来。

    张皇失措的黄巾军就如无头苍蝇一般,结结实实地一头扎进朱儁的陷阱。

    无数黄巾军拥挤在狭窄的河滩上,茫然的不知所措,等待他们的好像除了被官军杀死,只有跳河这一条路。可是湍急的河水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跳

    河的命运。

    眼见黄巾贼已无退路,朱儁下令官军停止追击,在距离河滩一箭之地扎住阵脚,就地休整。

    大半天的追杀在造成黄巾军重大伤亡的同时,也让官军后继乏力,毕竟除了董卓部是骑兵外,其余官军都是步卒,如果这个时候一鼓作气杀入敌阵

    ,也许能够全歼黄巾军,但官军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这是朱儁不愿看到的。

    虽说慈不掌兵,但这种毫无意义的伤亡不是一个名将该有的作为。朱儁是名将吗?答案毫无疑问。

    黄巾军阵中。

    张扬无奈地叹了口气,官军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清楚楚,或许很多的黄巾将领也都明白,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鼓舞士气,说到底,黄巾军不过是一群

    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而这些将领也不过是这些农民中比较强壮的罢了。

    用不了半个时辰,等官军恢复了体力,等待这些黄巾军的将会是一场屠杀,他们将以自己的头颅见证汉末这一个个枭雄的崛起。

    张扬苦笑一下,还没等他脱离这该死的黄巾军,灭顶之灾就已经到来,比他想象的还要迅速。张扬不甘心,乱世之中命贱如狗,说这句话的人肯定

    没在乱世中呆过,或许呆过,但他是看着别人被屠杀的那个,不身临其境根本体会不到这种绝望。

    在这一刻,张扬无比渴望成为一军主将,甚至一方诸侯,他要把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不再听任何人摆布,不再受任何影响。他的野心,随着

    对命运的无奈,凶猛地膨胀起来。而要达成这一切,他必须拥有一支绝对听命于他的军队,眼前的黄巾军便是最好的对象。

    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张扬捡起一个无主的号角,呜呜地吹响。

    本来嘈杂的河滩瞬间安静下来,几万黄巾军齐齐转过头看着张扬,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不解。

    “低头看看,你们的卵子还在吗?你们这群懦夫,除了会抱头鼠窜还会做些什么?看看你们的周围有多少同伴,再看看对面的官军,他们有我们的

    一半吗?”

    “谁都怕死,我也不例外,但是怕死就可以不死吗?现在这个情况,除了拼死一搏,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是男人就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哪怕是死也要换两个官军陪葬!”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张扬挥舞一下手中长刀,仿佛这样能让他的话语更加有力一些。

    “死,并不可怕,但是我要让官军知道,想要我的头颅,拿命来填吧!”

    廖化扒开人群走到队伍最前面,愤怒的脸庞涨得通红,眸子里全是杀机,在张扬最后一声暴喝刚刚落下这厮已经振臂高呼起来:“血战到底!”

    官军阵前。

    朱儁目露惊疑之色,环顾左右道:“发生了什么?贼军的骚乱好像被平息了?”

    没人回答朱儁的问题,所有的官军都为黄巾军的气势而惊颤。

    “左右是个死,尔等敢不敢和我杀出一条血路?”

    “杀!”

    最开始只有廖化带头,然后龚都、杜远、赵弘、刘辟越来越多的黄巾军加入呐喊的行列,到最后几乎全有的黄巾军都开始疯狂呐喊起来,绝望、恐

    惧、沮丧等所有负面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发泄的渠道,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无疑是惊人的。

    “啊!”

    张扬转过身子,朝着官军的阵地挥舞着长刀疯狂的怒吼。

    所有的黄巾军有样学样,疯狂挥舞手中的兵器,疯狂的怒吼,数万人的齐声怒吼,让不远处的官军都被震地耳膜隐隐作痛。

    朱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不过很快就变为冷笑,不屑的摇摇头,他满含鄙夷的道:“这才有点意思,贼兵中还是有两个人才的,这样的对手

    才值得我重视啊!如果都是一些土鸡瓦狗,那这场仗赢得也太无趣了些。”

    朱儁眸子里的杀机大盛,本来冰冷的心脏都炙热起来。

    既然黄巾军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高昂斗志,朱儁决定给他们一个对手应有的待遇。那就是用最凶猛的进攻来消灭这群顽强的黄巾贼,他要告诉他们,

    贼永远是贼,挑衅官军的下场无疑会死的很惨。

    “弓箭手,准备!”

    朱儁右臂前挥,发号施令。

    在军官嘹亮的命令声中,一千名弓箭手从背上解下长弓,拉弓上箭,斜指苍天。

    “刀盾手准备!”

    一千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步卒走上前去,掩护身后的弓箭手。

    “汉军威武!”

    几千官军嘹亮的口号声竟然隐隐盖过了几万黄巾军的喊杀声。

    张扬知道此刻不能再让官军这么肆无忌惮下去,不然他刚刚鼓舞起来的士气将会在顷刻之间消散。

    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张扬打马冲到阵前,放声大喝:“我乃并州张扬,谁敢与我一战!”

    顿时,天地间一片寂静,官军怎么都没想到黄巾贼居然敢和他们斗将。

    不过片刻的寂静,官军的咆哮声骤然响起,张扬的行为已经彻底把他们激怒。

    “我乃南阳”

    官军阵中冲出一员小将,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扬砍下马去。

    “我对死人的名字不感兴趣。”

    张扬冰冷的声音响起。

    朱儁面色铁青,大喝一声:“放箭!”

    一千支羽箭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弯弯的弧线,霎那间飞临黄巾军的头顶,然后带着锐利的尖啸像无尽的雨点般铺天盖地扎落下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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