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若是不愿呢?曲青邪也随着眯起了眼睛,他长睫落下,打下一小片阴影,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尽是冷冽。

    若是不愿,那只好得罪了。高大男子一拱手,说的话与姿态倒是十足的谦和,语气中的笃定与隐隐的不耐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随着他的动作,有士兵走上前来,将几样东西扔到了两队之间,人群一静,接着像是油锅中倒入了沸水似的,猛地爆腾起来。

    那赫然是方才被撕裂手脚的几位侠士!

    他们被抓住双腿从中撕开,内脏流了一地,被扔在地上的时候许是动作太重,不知压迫了哪出脏器,鲜血四溢,浓重的血腥味逸散开来,后面有第一次随着师门历练的小弟子,终于忍不住这样近距离的冲击,呕吐了出来。

    之前被方尚清与理智压下的情绪冲破屏障,终于咆哮出声。

    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老子们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想让我们归降?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呸!什么狗东西!

    高大男子看着方尚清身后情绪几近崩坏的众人,即便是被用最恶毒的字眼辱骂,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反而看向方尚清,道:若是盟主能将诸位侠士劝服就更好了,我们教主定然十分欢喜,这也是为了让江湖更快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不是吗?

    他定定地看着方尚清,分明其中并不只是正道,还有以曲青邪为首的邪道众人。

    曲青邪挑了挑眉,逼音成线,我的方盟主,看出点什么了吗?

    即使是在如今的境地,方尚清也不由得在心里轻笑一声,他应道:这样都看不出来,那我的年岁也白长了。

    世人都知道,方尚清与曲青邪水火不容。

    对方的行为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挑衅。

    可是这样的挑衅未免也太低级,既是他们真的是世人所见的关系,在面对威胁整个武林的事情时,也会站在一起。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正道与邪道,已经无关恩怨。

    这是整个武林。

    高大男子不知道为何,心慌的感觉越发强烈,他环视一周,这里是他们他们的主场,与外界几乎隔绝的山林,是他们布置许久的万林阵,他怎么会莫名地感觉不安。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望向他们的半巫。

    半巫一直效忠于他们的皇,虽然身材矮小,但是无人敢轻视他,他有操控人心的力量。在他们的心中,半巫是比皇更加神秘的神灵,然而半巫说他不是神明,不过是半个巫,并令所有人都这样称呼他。

    他只觉得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许半巫能用他神奇的力量告诉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半巫感应着抬起头,又摇了摇头。

    就在方才,他也感受到了一阵不安。

    他抬头将江湖客一一看过,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手中的铃铛微微晃动,恰好没有发出声音。

    风好像比之前大了些。

    方尚清看着高大男子与半巫对视,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阴谋,只是暗暗警戒,面上冷淡而漠然,当不起。

    若是方某当真这么做了,就算是到九泉之下也没脸见武林的诸位前辈了。

    高大男子的表情没什么意外,他这句话本就不是对着方尚清说的。

    他瞥向曲青邪,曲青邪似笑非笑地看着巨大的机关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头长发不曾束剪,随意散在背后胸前,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曲青邪撩起一缕长发随意丢到脑后,勾了勾嘴角,又回过头,不知道对身侧的人说了什么。

    高大男子的心又是一慌。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本就没有想过方尚清几人会归降,打的不过是消磨他们精神气的主意,这样的才更好被催眠,被下蛊,地下的阵法还会有一次波折,但是他直觉等不及了。

    半巫大人,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属下有些

    半巫迟疑了一瞬,他觉得不应该动手,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移过江湖客的脸庞,突然意识到哪里出现了问题。

    方才他们脸上的愤怒与不甘消散了许多,那种要决一死战的决绝也已经消失不见,为首的方尚清神色淡漠,曲青邪更是笑容嘲讽,两人对将军的挑拨无动于衷。

    不对劲。

    太过于冷静了。

    就好像笃定了,会有人来救他们。

    半巫的神突然有些慌。

    上一次遮掩的慌神还是在被皇警惕,险些处死的时候。

    他甘愿自称半巫,以最神秘莫测的身份,宣誓甘愿效忠于皇,以他的身份来表示对皇的臣服,作为皇在民众中信仰的阶梯。

    他拼命观察着四周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却不曾发现手中的铃铛,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响。

    那是被风拨动的声音。

    第319章

    地下的隐门在马不停蹄地解着阵法,突然作为其中助力的木尽停了下来,身旁的隐门弟子也跟着停下来,木尽师叔,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连续高强度的解阵让木尽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他脸色苍白,初春时节,大滴的汗珠顺着脸庞滑下,最后打湿了衣襟,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随着小弟子的询问,周围的一圈弟子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木尽,木尽摇了摇头,指向面前阵法图中的某一点,错了,这是一个伪阵眼。

    若是不出所料,等我们解开这层阵后,真正的阵眼才会暴露出来。

    随着木尽的解说,看明白的弟子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

    连续两次的破阵,竟然都是被人兜圈子,怎么能让人不心生颓意。

    木尽摇摇头,道:别灰心,这个阵法可解。

    他握着手中的树枝,在周围凑上来的弟子的注视下,以树枝为笔,在地上画了起来,现如今咱们破解到这一步,若是继续按照阵眼的解法破解庚位,将会被误导得更远,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在甲位这样设置一个阵法,与己位连接起来,然后这样不仅能直接破解真阵眼,而且比之前的速度更快,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能进入隐门修习阵法的,哪个不是沉醉于此的人,木尽解说清晰,直中要害,面前拢着一层迷雾的阵法在木尽的解说下,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在人群中响起了小小的喧哗声。

    小师弟,真有你的!厉害!师兄几个佩服!

    五师兄大力拍打着木尽的肩膀,喜悦与兴奋毫不遮掩,周围几个师兄弟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木尽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故作不屑,古籍上的东西,当然难不住我木尽小爷!

    五师兄又好气又好笑,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按,看你这嘚瑟样,不把师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回去切磋!

    切磋就切磋!

    周围的弟子看着他们的动作,纷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木尽在门派辈分高,但是年龄却是最小的,大师兄的离开对他打击最大,已经好久没见过木尽这样耍宝了。

    有了解阵的方法,众人纷纷打起精神,充满干劲地投入了进去,却没有人看见,在木尽低头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沉思。

    这个阵法,他确实在隐门古籍上看过,但那阵法太过久远,后来门派有前辈发现了在阵法中的破绽,将这个阵法已经重新修改过,所以他才会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现在隐门所学的,都是被修改过的版本,那这个残缺的阵法,又是怎么流传到此处的?

    还是说,隐门的古籍,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泄露?亦或是隐门曾经真的出现过背叛武林的祸患?

    ***

    半巫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面前的人群,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

    蝉鸣聒噪,吵得他心烦,林子中的虫鸣此起彼伏,更令他作呕。

    他根本不想出这次的任务,来到穹国地蛊处,他对这些粘乎乎的虫子有天生的抗拒感,更不要说他与人蛊做的,都是操控人心的事情。

    但是也不得不来。

    他瞥向身侧的高大男子,这个男生女相的、是此次任命的将军,要是硬拼,他连他的一只手都打不过。

    殷国皇帝对他的巫术早有防备,大抵是太过诡异神奇,怕自己被操控,也怕他收揽民心,将皇帝取而代之,其无意露出的杀意简直令他毛骨悚然。

    他的巫术并不是万能的,这最多起到的是辅助的作用,他就算再厉害也拼不过真刀真枪。

    所以他果断对外宣称臣服于皇帝,以自己的神秘与至高无上去衬托现在的皇,将皇的地位又生生拔高了一层,又毫无保留竭尽所能地展现着自己的价值,这才将皇稳住。

    他的作用很大。

    然而人蛊的出现却让他受到了威胁。

    相比起只有一个人能操控的巫术,果然还是听命于自己的蛊更令人信服。

    他现在还有用,比如在有蛊王出现的情况下瞒天过海,比如聚拢民心,可是他知道,他的结局不会太好,自古兔死狗烹屡见不鲜,他毫不怀疑,等到穹国事了,他就会积劳成疾,他的尸体与荣耀一起被记载在史册中。

    殷国已经发兵,会不会皇现在就想对自己动手?

    他的弱点已经被研究得清清楚楚,这一群士兵一拥而上,他毫无还手之力。

    人说心血来潮,便是对未来的预警,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心慌的感觉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方才一直在看对面,却一直没有找到他想象中的危险,难道是因为危险就在身边?

    半巫脑中一片混乱,偏偏耳畔蝉鸣纷杂,虫鸣阵阵,吵得他几乎要骂出声音来。

    将军感受着身侧的异动,看见半巫眼中一站而过的怒气。

    他一惊。

    这怒气显然不是对着江湖客,倒像是对着他?对着他身后的士兵们??

    将军突然想起了在临走前皇近身的几个人之一,对自己的说的话。

    【你的职位是皇亲许的,与半巫齐平。】

    【这次行动全权听你指挥。】

    【任何人、任何人!若是有任何人,胆敢违纪,格杀勿论,不必回禀,记住,是任何人!】

    他再次低头看向半巫,半巫紧紧握着他的铃铛,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竭力抑制着什么。

    半巫是被他们看做半神的人物。

    但他依旧是臣服于皇的。

    皇才是国的根。

    皇的近身人为什么要那么说?

    难道是早有预料,半巫对皇有所不满?

    方尚清与曲青邪这些人,为什么突然镇定下来了,这明明是他们的主场,万无一失的布置,就连最近的穹国军赶到这里也要两三个时辰。

    他们究竟是轻生死,还是笃定他们不会受制于人?

    莫非是真有援兵?

    他们之前的慌乱不似作假,若真的早有援兵,为什么要等这些蠢货自爆经脉之后才出现?

    莫非这些人并不知情,方才知晓?

    还是说不是援兵,是他们之间出了内鬼,将阵法破解了?

    半巫为什么要拨弄他的铃铛,他方才还听见铃铛响了一下

    这次的任务,是不是还有一个?

    在必要时将半巫击杀?

    半巫后背感到一阵凉意,他心头一颤,不着痕迹地转动着手中的银铃,扭曲的镜面映出了一双充满杀意的眼。

    半巫浑身一颤,连忙收了银铃。

    片刻他再次抬头看向将军。

    半巫大人,您怎么了?

    一如既往的恭敬。

    好像方才所见,皆是幻象。

    将军有些按捺不住,之前想将他们的精神气磨光再用蛊和半巫的巫术控制,现在已经等不得,若半巫真的心怀不轨,岂不是坏了皇的大计!

    不等了,现将这些人拿下,慢慢磨耗精气也可。

    半巫闻言猛地抬头,心头大震,脱口而出,不可!

    将军顿了顿,不动神色地问道:为何?

    半巫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定了定心神,道:只有一次一次给予希望又推入绝望,才能将精气都消磨去,直接将人抓了,已知将死,别说可能会花费数十倍的时间力气去消磨,也许会被拼个鱼死网破!

    这些人若真的这么快被拿下,那他的猜测若是属实,他被拿下的时辰岂不是也不远了!

    方才那一眼像是幻觉,又像是真实,看得他心头发寒。

    将军声音越发低沉,可是大人,我有些心慌。

    半巫这样反对,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半巫心头一跳,他也有些心慌。

    久经沙场的将军,他对危险的感知力可以信任。

    可是面前这些人分明就是瓮中之鳖了。

    那危险来自哪里?

    难道是指他自己?

    半巫心中猛颤,但是却抵挡不住脊背加重的寒意,偏偏这时候,他手中的银铃轻轻一响。

    在安静的对峙中格外突兀。

    在江湖客中的七律与木卓,突然狠狠地弹了一下!

    不过眨眼之间,将军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

    半巫却没有发觉,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又软倒的七律与木尽,他的眼力很好,好到能看清有两只比蚊虫更小的虫子,从木卓与七律的耳朵中爬了出来。

    蛊虫!

    这一定是蛊虫!

    半巫慌乱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

    原来皇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防备他了。

    筹备这件事的两个月中,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体内被下了蛊。

    无论是被做蛊皿培养的七律,还是收拾阵法的木卓,都不应该被下蛊的

    原本江湖客这边为了防止风涉情绪太激动,暂且将其隔离开,七律突然毫无征兆地弹起,将风涉吓了一跳,不擅长近身的蛇书生,生生将几个人推开,跑到了七律身边。

    师!父

    一声呼喊还未完全出口,就被吞咽了。

    他看见师父身侧蹲了一个样貌不过三岁的孩童,正冲着他在嘴边束起一根食指,笑得一派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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