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儿臣从书上看,所有花花都是蝴蝶变的,蝴蝶可以飞,那为什么要变成花花呢?

    辰儿,你是不是又看那些宫外的话本了?

    嘿嘿~母后,我功课都做完了,太傅说我做的很好呢~不要告诉父皇。

    你呀

    母后~您还没说呢?蝴蝶为什么要变成花花呀?

    大概是因为,蝴蝶有了想一直陪伴的人吧。

    ***

    金色龙纹,锦缎织就,其上字迹端正,右下角一枚红色的大印盖得用力,几乎要透过去。

    这一份圣旨他再熟悉不过,当初为了篡位做准备时,曲青邪便给了一份仿制地九成真的圣旨,除了上面的那一枚玉玺,哪怕是孙公公,也辨别不出真假。

    他仍记得当初大师兄和二师兄还互相嘲笑,二师兄说大师兄去寻天下第一织娘,也不怕再被人家追着送玉簪,大师兄则道二师兄果然不愧是邪道魁首,这仿制字迹的手段也是一流。

    他曾无数次细细端详着那一卷假圣旨,只想着应该如何将本应该是玉玺的地方补全,却不曾想到,有一天竟会见到真的。

    冉苍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敲打他宫中动虎符的举动?是想将他这靶子立得更结实?还是发现了他篡位的意图?

    亦或是他现如今行动不便,终究是对当年的事情有了那么一丝忏悔呢?

    冉星辰不明白,看不透,于是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像每一个皇子一样谢过了圣旨,其中种种是重复了千百年的动作姿态,不加赘述。

    这是一场似乎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的交接,一切都像是参照最标准的礼法,直到冉苍叫冉星辰可以出去了,冉星辰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似镇定,实则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倒退着往外出,直到门口,突然听见冉苍叫了一声等等。

    辰儿。

    父皇?

    冉星辰心中一紧,全身肌肉紧绷,暗道一声来了。

    冉苍将冉星辰叫住,却没有说话,冉星辰于是也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辰儿,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顿了顿,冉苍道,不是德皇后。

    冉星辰瞳孔一缩。

    不是德皇后。

    那就是他的生母。

    冉星辰低头,眸光微暗,儿臣不敢忘。

    他的母亲,若是连他都忘了,还要谁记得。

    若是冉苍俯身去看,便能看见在被长睫遮住的,在冉星辰眼底闪动的森森恨意。

    冉苍看着明黄的床帐,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当年文小姐,一身鹅黄衣衫自树上正正落到的怀中的模样。

    你是哪家的公子?

    好俊的功夫!

    冉苍闭了闭眼,支起床帐,遥遥看见了低着头的冉星辰。

    像,真是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眸子,与她生的一模一样。

    冉星辰生的巧,五分像他,另外五分像极了文皇后。当年的文家小姐,还不必顾忌世俗礼仪的皇子妃,曾巧笑倩兮捏着怀中奶娃娃的鼻子,语气温柔,看啊苍哥哥,这是咱们两个的同心结呢。

    许是经了一回生死,便总会想起故人。

    冉苍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你娘亲温柔仁善,你要记得她的品行,不要让她失望。

    冉星辰双拳在袖中握紧又松开,身子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有什么终于探出了头。

    父皇,当年、娘亲病逝,可有什么话留给儿臣?

    说出来。

    母后不是病逝是毒杀。

    说出来。

    毕竟娘亲对你如此情根深种。

    说出来。

    只要你说出来,那我就给你一次干脆利落的解脱。

    冉星辰喉头梗住,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你说出来啊!

    让娘亲瞑目,至少她当年付出半生的人对她还有那么一丝良心!

    冉星辰能听见血液在耳畔喧嚣,心脏在胸腔中鼓噪,隆隆巨响炸裂在脑海,仿若站在悬崖之上,头顶是电闪雷鸣,脚下是隆隆飞瀑,脚尖踏在边缘,一块碎石滚落崖壁。

    殿中随着冉星辰的一句话安静下来,孙公公蓦地眉心一跳。

    冉星辰盯着明黄床帐中朦胧的人影,那双被保护明亮的眼睛隐隐可见血丝。

    最终,他听见了冉苍的声音。

    你母亲在临走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所以你切莫忘了她。

    ***

    让小三子继位?洛书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太惊讶,是冉苍又有什么打算,还是终于良心发现了呢?

    师父,需要我动手吗?兰追低声问。

    洛书摸了摸兰追的脑袋,先不用。

    兰追是凌晨赶上的马车。

    想着师父可能睡了,便悄悄落在了马车上,却没想到洛书缠着二零八八看了一场电影,还没歇下。洛书以为是哪个小贼,便从窗户轻手轻脚地翻到了马车上,画了个鬼怪妆,上演了灵异版的您的小可爱突然出现,与兰追对视的那一刹那,他明显看见自己可怜的徒儿呼吸一窒,浑身一僵。

    要不是兰追这次戴着的是穷奇的面具,换成白泽的,没准就从马车上翻下去了。

    兰追道,他想着这次可能会对敌玄黄军,所以便将自己的暗影阁带了出来,由他带队。

    他说得一本正经又没什么表情,显得尤为真诚,若不是洛书看见暗影阁左护法捧着一摞悬赏一脸怨念的样子,没准就信了他那这次带队之前把任务都处理完了的借口。

    你三师兄那边有小七派过去的人,至少有什么风吹草动能提前知道,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说实话洛书其实对冉苍让出皇位来这件事不是很惊讶,他也在生死之间走了很多次,最能体会到冉苍的情绪,现在的问题是,冉苍究竟是看破生死,还是心如死灰。

    若是已经将一切看淡,那边这张圣旨就是出于真心,小三子继位这件事是十拿九稳。

    若是心如死灰,便要小心外界的星火,死灰亦可复燃。

    洛书沉吟间,车帘微动,有听风者落在了车辕上。

    洛师父,这是武林盟和魔教那边的消息。

    听风者将信件放在洛书手边的桌旁,洛书拆开,细细看去,微微皱眉。

    师父,怎么了?

    兰追将糕点往洛书那边推了推,洛书将信纸递给兰追,随手拿起一枚糕点,糕点鲜甜。

    兰追看着也皱起了眉头。

    殷国动乱

    洛书点点头,沉声道:不仅仅是边境,在武林中也抓出了殷国的奸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潜进了平民之间。

    兰追按住脸上面具,思考片刻道,殷国近些年虽臣服于穹国,每年上供,但是因为两国互通往来,倒是将中原高产作物的种子引回去了好些,粮仓充足,不会是被逼无奈而起攻之。

    洛书颔首,冷笑一声,看看那幽冥墓,恐怕当年殷国败退之时,就有不少人隐在了穹国内。这是早有预谋。

    之前小三子守卫边疆,不但压制了殷国的蠢蠢欲动,而且在几次小型对战中占领了殷国的部分土地,他们怎么会甘心。

    穹国占地广大,地大物博,水草丰美,在周围国家眼中就是一块大肥肉。

    如今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世界和平组织、保护条约,弱小就是原罪。

    征战四方,扩展疆土根本就是每一个皇帝的野心,哪怕邻国与本国并无争端,也会暗暗戒备,甚至派兵出战。

    这种心态类比于买房子,谁都希望自己的房子越大越好,对于一个国家的皇来说,这片江山,这片国土,就是他们的房子。

    洛书的指尖在桌子上打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停下,眸色微深。

    不对,小三子有危险!

    ***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冉苍第一次没有在宁恒走后梦见宁恒。

    时日正是初春,天已暖,地上是芳草萋萋,空中是暗香阵阵。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想起这次是要和阿恒探讨一下功法,这里环境很好,人又不多,他找了很久。

    他左右看看,走到树下,这次约好了要在这里等他。

    时日还早,阿恒还没有来,只是一想他就心生欣喜,忍不住提前动身了。

    阿恒、阿恒

    正喃喃间,忽然听见一声惊叫。

    快闪开!

    冉苍还未反应过来,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躲避不及,他下意识地一接,一阵裹挟着温暖的鹅黄色香风落入怀里。

    抬眸,正对上少女怔愣着的眼睛。

    她的睫毛长而上翘,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第288章

    巧遇春意浓,暖风起,从家中溜出来放纸鸢的少女不慎将纸鸢挂在了树上,那只做工简单却有趣的燕子风筝随风招展,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来。

    左右看四下无人,便提起裙摆爬上了树去捉,偏巧有黑衣少年打树下路过停驻,又偏巧她躲得太久麻了腿脚,一脚踏空。

    春风正巧,春意正巧,那一身鹅黄衣衫正巧,那挂在树上的燕子风筝正巧,那少年的怀抱正巧,所以才会让她在那个春日那么巧得一眼钟情,一遇误终生。

    当初以为所有的巧合都是缘,后来才知道那是孽。

    冉苍睁开眼睛,房中暗淡,也不知是几时了,梦过留痕,眼前好像还残存着少女笑颜,她一身鹅黄衣衫,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眸光流转之间,尽是融融的爱意。

    冉苍怔忪片刻,那些画面便都如同梦似的消散了。

    他的声音因为久睡有些干涩沙哑,孙公公,几时了?

    寅初。

    冉苍刚要再吩咐,浑身突然紧绷。

    这不是孙公公的声音!

    床帘猛地被掀开,一张带着半脸狐狸面具的脸展现在了冉苍的面前。

    好久不见,圣上。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好。

    冉苍的身体微微放松,冷声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来人笑道:圣上别担心,就是在下来的时候您正酣睡,外面的人不给通报,您这里的守卫又太多,我们进不来,在下用了些小手段,孙公公他们正睡着,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说着他又作出的有些肉疼的表情,配上他的那张半脸面具,显得好笑又有几分诡异,见您的代价太大了,在下用了足足半年才能养出来的蛊,就为了给您带能治愈您身体的消息,您看

    治愈?

    冉苍心跳一顿,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多谢地狐仙,只是朕现在这幅身体已经没了治愈的可能,也不必再浪费时间。

    被称为地狐仙的男人摇摇头,夸张地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圣上,您是当今的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之前我教的蛊王实在是没有空闲,正巧忙着研制人蛊的事情,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教主也觉得很抱歉,这次这不是就将蛊王请过来了?

    他说着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猛地一划,血液喷涌而出,令人惊愕的是他面上竟然全无痛苦神色,反而带着几分狂热,好似他方才所为不是划开了血管,而是请出了神明。

    随着涌出的血液,一条猩红的虫子爬了出来。

    它体态细长如丝,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随着它爬出的动作,暴露在外面的身体迅速膨胀缩短,那原本长达三尺的身子最后变得不过一指长短粗细,在滚圆的身子上竖着细密的尖刺,看不到眼睛,菊花状的口器张开与身子同宽。

    千丝蛊。

    细若游丝,伸展于全身经脉,中蛊者全身血液被吸干而死,状若干尸。

    您别担心,您不过就是血液受阻才导致得半身不能动,千丝蛊可杀人亦可救人,可吸血亦可返血,至于那修补经脉的方子,方子整个江湖只有一张,若说是有旁的,一定都是些江湖郎中博取虚名夸大其谈,但是里面有些药材可有可无,只要加一味药引子,就可以代替,像药庄的九色灵芝露这种千年罕见的药材,也不是必要的。

    正是深夜,大殿暗淡,唯有一点烛光摇摇,将地狐仙的面具映照得朦胧而暧昧,那自面具下露出的眼睛仿若与面具融为一体,好像面前这就是一个狐狸化作的人形。

    就是这千丝蛊的返血,和方子的药引子,就要看您舍不舍得了。

    他的声音低哑仿若耳语,甜蜜而温柔,分明是男子,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冉苍看着静静伏在他指尖的千丝蛊,一点猩红如血,灼灼生辉。

    药引子,是什么?

    地狐仙执烛台,缓缓靠近,双瞳中亦有两点烛火摇摇。

    是血。

    至亲之人的血。

    其中以母为先,父为次,长子再次,其余儿女为最末。

    冉苍父母早已故去。

    以母之血为引,取半碗,可重塑经脉,功力有进。

    以父之血为引,取两碗,可重塑经脉,功力巩固。

    以长子之血为引,取半身,重塑经脉。

    以其余儿女之血肉为引,取三人之血,日夜熬煮,亦可重塑经脉,只是经脉脆弱,此后功力再无法寸进。

    圣上,您后宫佳丽三千,儿女不少吧?我记得您的长子,好像就是当今的太子。

    听说是个仁善的孩子,以后应当是位好皇帝。

    地狐仙直视着冉苍的双眼,说的分明是夸奖的话,语气之间却全是淡漠,仿若谈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

    但是这个孩子我记得天生体弱,身子极差,纵使有皇族的药材吊着,也活不过六十岁吧。

    六十岁,纵使是放在平民百姓之间,也不是长寿的岁数,便不要说在皇族,更不要说在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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