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到村子里的,要么是认了命,要么是当猪养着,要么是像韶斩母亲一样死了。

    韶斩缓缓抚摸着金环大刀,笑得很开心,我啊,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削成人棍,有的呢做成人彘,弄瞎眼睛,拔出舌头,扔在粪坑里。有的呢,就一点点把身上的皮肉削去,看能活多久。还有的呢,把人体的器官还有手脚砍下来,每天给他们止血,让他们活着死不了。

    他们说的没错啊,我就是妖女。

    她看向二虎,一双眼睛像是两弯月牙,你知道我那混账父亲的我是怎么料理的吗?我把他带到母亲当年住的屋子里面杀了他七天。

    我的好师兄,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免了我那几个师兄的苦难。你一点也没说错,我手段残暴喜怒无常,其实妖女这个名号我喜欢得紧呢。

    韶斩笑着,声音如银铃叮叮,二虎的脖颈上突然喷出了一道血泉。

    二虎还没有反应过来,韶斩随手按住,丝毫不在意鲜血淌了满手。

    她回过头看向雷世苍,腮边沾了点点血色。

    大个子,你别被我骗了。

    雷世苍摇摇头,拿出一方帕子递给韶斩,别脏了手。他看着韶斩,轻声道,阿斩,我知道我心思比不上这二虎,但是我看人从来没看错过。

    阿斩,那些东西你都不用担心,本就不是你的错,错在他们。以后我来护你,我来近你。

    雷世苍执拗地将镯子递在韶斩的面前,执意要等一个答案。

    韶斩看着那只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虎被割了脖颈,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惊又怒地瞪视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只过了流星破长空的一瞬,又好像久到夜色黯淡,天光乍破。

    韶斩终于抬起了手。

    大个子,这可是你说的。

    她的手指映着翡翠流光,也像是一块玉一样。

    宿主,你在想什么?二零八八摸了摸洛书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体型转换的迹象。

    我啊,我在想关于勺子说的,那些村庄的事情。

    他靠在二零八八身上,深吸一口气,在原本我的世界曾说过这种事情。

    二零八八摸了摸洛书的头,递给他一块桂花糕,和施己教有关吗?

    洛书摇摇头,有关的是贫穷与无知。

    两人静默了一会,洛书仰头问道:小八,等任务完成,你说咱们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当个教书先生怎么样?

    二零八八点点头,好。

    还有勺子的名声,那几虎也够狠,不管自己的名声也要将勺子抹黑,就是怕韶斩一朝找他们算账。

    那宿主打算怎么办?二零八八抚过洛书的长发,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当然是将勺子事情的疑点一桩桩翻出来说道说道。

    工作量大吗?确实大。

    这件事难吗?不见得。

    本就是被扭曲的事实,纠正有何难处,不过是一群人的偏信与故作无知罢了。

    你说等勺子大婚咱们送点什么好呢?洛书点着手指,认真思索,二零八八被他的一声咱们弄得心头一动,低头轻轻吻上洛书的发心,提议道:一对龙凤配饰如何?

    洛书眼前一亮,弄个情侣款?

    好。

    二零八八低下头,看着洛书玉白纤长的手指,忍不住捏在掌心,然后缓缓扣住。

    小八?洛书脸一热,深吸一口气,冬日的晨风也凉不了脸上的温度。

    宿主,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洛书心头像是被谁轻吻的了一下,变成一捧温热的水。

    小八、我

    小洛!

    雪月归跑过来,看见洛书的刹那顿住了脚步,结结巴巴地背过身,你、你们继续。

    话音落时他已经跑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洛书脸颊通红,只觉得浑身燥热,二零八八别过头看向别处,耳朵红成了一片,却又将手臂紧了紧。

    宿主

    啊?!啊小八,怎么了?

    你还没有说完。

    说什么啊?洛书目光漂移,试图萌混过关。

    宿主

    二零八八把头靠在洛书的肩上,与洛书对视,其中的爱意灼地洛书头晕眼花,如饮陈年佳酿,一醉不知年。

    小八,咳 洛书像跟木头似的直视前方,不敢回头。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279章

    一夜之间宫中就变了天。

    引发囚蛊经脉尽断的冉苍被送回了皇宫,整个御医院的大夫出动,大殿中人群来往不绝。皇后嫔妃有的提着自己的做的羹汤等在外面,纵使知道见不到人,也要做个苦等的样子,有的则是在房中去庙里祈福,抄送经文。

    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觉,更不要说是这么大的事情,即使冉苍想要封锁消息,也奈何不得,最后索性就放消息出去皇上微服私访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遇到了刺客此言一出宫中又是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皇子。毕竟冉苍在位置上坐得太久,加之前段时间中毒昏睡,冉苍年事已高后力不足的消息已经在众人心里播了种子,谁都免不了多点小心思。

    放出这个消息也是敲打一下他的这些儿子,都是从皇子时期过来的,不要以为他们的心思他不知道,他还没有死呢。

    而明面上受到这个消息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冉星辰。

    冉星辰,穹国的太子,理应是穹国的下一任皇帝,一旦冉苍去了,便是他继位。而且在之前冉苍对他颇为照顾,甚至要他一起处理朝政,批阅奏折,对于冉苍的路线计划,定是比旁人更清楚几分。

    不过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没几个人信。

    不说当年太子舍身护驾、多年守卫边疆,也不说这些年太子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德行,单单说冉星辰是穹国太子,皇位早晚都会给他,就不应该操之过急,作出这种蠢事。

    太子一颗玲珑心,这件事不会不知道。

    与之相对,落得猜测最多的是五皇子,冉星河。

    ***

    有凤栖。

    母后!究竟是哪个混账放出的风声,儿臣这段时间都在宫中依您所说的跟着先生学东西,就连内力都已经小成,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是儿臣做的啊!

    河儿,稍安。

    德皇后捏起茶杯轻轻吹动,套着甲套的两指翘起,脊背挺直,说不出的优雅端庄。

    母后,您说是不是冉星辰那个混账,一肚子坏水的阴险小人,故意做了这件事就是为了坑到儿臣头上?这件事一出来,全落在儿臣身上了,他什么事都没有招惹!

    冉星河一想到外面的人对自己议论纷纷,却对冉星辰信任有加,就恨不能将这件事全都扣在冉星辰头上。

    明明他的母后才是当今的皇后!明明他才是最受宠的皇子!

    凭什么一个前皇后的儿子能一直占着这太子的名头,就连失踪的十年也未曾摘下,回来之后父皇也没有生出芥蒂?!

    冉星河不甘,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应该是他的。

    德皇后看着焦躁的儿子,想起之前冉星辰那边的反应,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是差那么一点。

    她向来要做就做到最好,可是在那对母子身上却栽了跟头。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前面却始终压了一个先皇后,她的儿子始终都是皇子,而不是太子。

    当年那个小杂种失踪的时候只有六七岁,她才不信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能若能让冉苍为他留住太子的名号十年,说来说去,还不是冉苍记挂那个贱人。

    德皇后想到这里眸色微暗,几乎要掰断了做工精美的甲套。

    母后,儿臣该怎么做?

    河儿,你不要轻举妄动,这几日随母后去庙里吃斋念佛祈福,早宫里安排些人将舆论往太子身上引一下。

    可是现在该怎么引导?满朝文武都不信他会这样做!

    那就让他们信不想信的。

    放出猜测,太子正是因为摸准了旁人心思,才会大胆动作,就是料定了无人会怀疑他。

    冉星河眼前一亮,行礼便迫不及待地要告退,又被德皇后喊住。

    河儿,等等。

    母后还有什么事吗?冉星河一想到冉星辰百口莫辩的样子,就恨不能飞出去。

    你和国师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冉星河皱眉,国师啊母后,我搜集了许多旧时的机关藏本,但是连人都见不着。国师他不下占星台的吗?怎么这么大的架子。

    德皇后放下茶杯,叮嘱道:切莫急躁,你要知道你父皇极为看重他,若是得了他的青眼,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冉星河有些不以为意,母后,父皇都在他身边安插人了,早就看他不顺眼,我这上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河儿,你难道以为不过几个学了十几年的徒弟能比得上国师?德皇后摇摇头,坐在那个位置上,哪里有全心全意信任谁的,安插人不是正常得很。现在他的徒弟们还没有长成,皇上也没有换国师的打算,国师的意见皇上一定会考虑。

    冉星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母后,儿臣记得了。

    而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被看做心中无愧淡然自若的冉星辰其实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施己教和殷国有关?

    师父体型转换了两次?!

    二师兄中毒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

    还有师父和小八兄不对,师父和师娘???

    韶女侠准备和雷大侠成亲?地点就定在醉仙楼?

    老五老六的关系公布了!

    隐门大师兄折在墓里面了

    边疆震动,殷国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一条条消息砸得冉星辰头晕目眩,哪里顾得上冉苍。

    太子殿下,还有冉苍的消息。

    冉星辰随手接过,被施己教算计之后被毒蛇咬中,为了祛毒引发囚蛊造成的经脉断裂?咬得好!

    冉星辰想起这段时间敲打之意明显,甚至在隐隐控制自己的行动的言论,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太子的位置就是冉苍给他放头上来顶锅的,凡遇到了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看向他,好比这次,若不是他往日留给人的印象极深,恐怕就要糟糕了。

    不过如果不出他所料,他的好弟弟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引导言论,准备对他动手。

    冉星辰想起小师弟派过来的听风者,又想想边疆的殷国,顿时有些愧疚。

    他们同门之间虽未曾言语,却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要将自己所管理的处理干净。就好像大师兄和二师兄分管正邪两道,四师弟与小师弟游走灰白之间,子车位于医道,小六处于蛊域,而他应该处理的,就是这金銮之上,百姓之间。

    奈何直到现在都是自己的师兄弟帮自己,自己还只是顶着一个太子殿下的名头。

    冉星辰揉了揉太阳穴,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给自己打气。

    早日篡位,处理朝政!

    带着同门,游山玩水!

    冉苍靠在床头,隔着帷幕,外面跪着的是御医院的大夫。

    若是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冉苍往日俊朗凌厉的容颜已呈老态,一头乌木似的长发,鬓角已经沾了点点星白,眼角有细纹,嘴角已下拉,然而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上的暮气,竟如垂垂老人。

    分明是常人百姓五六十的容貌,却有着百岁老人的气息,

    相信不论是谁看到,都会认为冉苍已经时日无多,至少那个铁血君王与他创造的时代大势已去。

    冉苍从不是在意容貌的人,然而他梦回时想起重新站在他面前的宁恒,着一身白衣,执一把长剑,长身而立,容貌姿态更胜从前,再想起自己如今的样子,就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慌感。

    还有他这一身武功,内力全无,经脉尽断,若是经脉完好大不了他从头练起,可是满朝御医竟然无一人知晓经脉重塑之法,唯一一个吴御医,知晓的仅仅是一种药方。

    回皇上,这就是臣知晓的方子了,可是里面的药材

    他的话中为难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冉苍看着手中的方子,怔然出神。

    这方子他曾见过。

    当年为他重塑经脉之前,在阿恒那处见过。

    这些药物很难寻?

    吴御医在帷幕外连连点头,难寻。不要说是这年份上百上千的人参灵芝,就单单说这九色灵,据说是江湖上药庄里特有的,五年才产一滴,千金难换。还有生长在外的药材野草,有些长在雪山之巅,有些生在悬崖峭壁,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采药人,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不会摘取。

    冉苍听着,手上渐渐用力,将纸张捏地微微发皱。

    感受着体内苦修的内力消散的时候,是恨的。恨他强夺他多年内力,毁他根基。

    是怨的,怨他不懂自己心思,将他看做那些郎莽之徒,不懂他苦衷。

    是慌的,慌他内力尽失之后所面临的种种,慌宁恒是否当真对他一刀两断。

    然而种种情绪,最后都落笔与此时的茫然与疼。

    他错了吗?不对啊,他怎么会错呢?错的分明是阿恒啊,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呢?

    可是他没错吗?也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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