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梨儿一下子盯住了洛书,脸上是欣喜,也是紧张。

    洛书暗叹一声,平铺直叙:抱歉姑娘,我家弟子当时初到苗疆,并不知道格罗花的寓意,给姑娘添了麻烦。洛书无视李梨儿猛地失去血色的脸,继续道:后来他曾找过姑娘许多次,只是不曾找到,与姑娘的兄长解释过,可惜尊兄长并不相信他所说的,后来他被敌人追杀,唯恐殃及村子,只好不告而别。现下归来,也有想与你说清这件事的意味。

    给姑娘添了麻烦,我们很抱歉,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姑娘,若是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可能地去做。

    对于女子来说,这件事关乎名节,虽然苗疆对这种乌龙并不看重,但是洛书还是想尽可能地补偿,其中未必没有避免藕断丝连的意思。

    这个姑娘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洛书修习琴音幻境多年,对周围人的感情的感应已经敏感到极致,既然感觉不对,那还是远离得好。

    李梨儿听闻洛书的一席话,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如雨打梨花,令人心生怜惜。

    洛、师父,邪哥他对我当真就没有、没有半分情意吗?

    这种话对长辈说出来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可是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洛书又是暗叹一声,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抱歉。

    这个恶人还是让他来做吧,以长辈的身份来处理,那些可能出现的以势压人,以义压人的莫须有的压力与指责,就不会落在阿筹身上。

    等等。

    以势、压人?

    洛书不再管面前默默流泪的李梨儿,捕捉到了自己生出莫名厌恶感的源头。

    【不料第二日她哥哥上门来,说提亲的事项。】

    当日阿痕被错认成阿筹的时候,他哥哥在围观众人面前去找的阿痕,那时候一点也没有顾忌女孩子家的名声。

    说是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固然可以,但若是说李星与李梨儿想借着悠悠众口逼迫阿筹认下,又有何不可?

    在方才,还有人调侃李星,他认错了妹夫。

    在众人眼中,两人在一起分明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况且阿筹第二天才恍然知道这格罗花的寓意,在之前并未有人提起他与李梨儿的事情,说明在李星找上门前,这个消息都没有扩散出去。

    这件事阿筹自然不会去到处说,那说出去的只能是李家。

    洛书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但是又生出了更为荒唐的想法。

    如果这一切都是被计算好的呢?若是李梨儿早就知道阿筹不知道格罗花的寓意,于是多次说起格罗花,每每说起格罗花又掺带许多贵重草药的名字,让阿筹将其混为一谈,引导阿筹将格罗花送给她。

    让李星上前商议提亲的事情,见阿筹不允,于是将事情扩散出去,以势压人。这势不是权势,而是趋势。

    李星一昧不信,李梨儿避而不谈,这件事便根本无法说破。

    而现在在自己面前露出令人误会的样子,若不是洛书绝对相信阿筹的品行,恐怕就要怀疑阿筹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混账事情。

    而期间,李梨儿一句话也没有说,全靠旁人的脑补。

    洛书觉得自己疯了,可是这些日子所见过的荒唐事太多,他竟然隐隐觉得这是对的。

    就在洛书按着太阳穴,想重新理理思路,一只蝶蛊飞了过来,洛书迎着蝶蛊看去,看见了几个青壮,抬着一个人过了来。

    洛师父!洛师父!

    洛书向李梨儿道了一声抱歉,连忙向着来人跑过去,眉头紧锁,生怕刚才短短的一段时间出了什么意外,但是当他看向被抬着的人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是阿闯?怎么中的是李砚夕的蝶蛊之毒?

    几人将来龙去脉说清,洛书皱着眉头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在他耳后慢慢摸索,摸到一处不易察觉的凸起,而后用力一撕,在众人的一声低呼之下,一张全然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李蝉看着这人,身子晃了晃,阿闯?!

    洛书看向李颜硶,这人既然没有逃出去,那应该是一直待在寨子里,阿闯应该也在寨子里。

    只是希望不要糟了毒手。

    李颜硶点点头,看向四周,三队,开始搜寨子各家竹楼,四队,去寨子周围几个能藏人的山洞里搜查!

    是!

    这人还在昏迷中,蛊王级别的毒若是没有人解,恐怕一时片刻醒不来。

    洛书内力不能运转,医术还在,按住他的腕子细细探查,片刻道:这人内力一般,但是个轻功的好手,在江湖上恐怕也排的上名号。小指有些变形,一道勒痕,是万灵解留下的痕迹。万灵解是一种融合天蚕丝和金属做成的丝线,极细,缠在小指,往往是江湖上的偷儿用的,能将丝线通过门缝插进去,然后隔着门操纵门插,将门打开。

    这是这个世界的□□。

    这人,恐怕是个妙手空空的好手。

    可惜阿追那边的兰空空不在,那可是贼祖宗,一定能将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这人进村子是有预谋的,小颜硶,族中很有可能是丢了什么东西。

    李颜硶秀美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可是族中理应没有什么他们能用的。

    这明显是个中原人,对于苗疆蛊师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蛊与银子,但是他们家中值钱的东西往往都打成了银饰戴在身上,而蛊更不是在家中炼制的,有什么可以偷的?

    洛书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就没有什么不能时时刻刻戴在身边的东西吗?

    李颜硶想了想,道:没有,唯一的令牌也已经交给您了。

    洛书看看空间,要是这个偷儿能从空间里把幽冥令偷走,他也就认栽了。

    那还有什么呢

    二零八八突然道:公子,令牌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令牌没有,但是树形的木雕,他前几日刚送给了族长一个。

    ***

    子车筹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隔着斗笠,在月风看不到的地方,双目赤红如修罗降世。

    月风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为何,有种被恶鬼盯上的寒意。

    我只是想走,不想见血,你不要有什么小动作。

    月风向上望了望,树木极高,几乎要插入天空。

    他深吸一口气,向上跃去,警惕地向下看了看子车筹,他果真没有动手,却紧紧跟着他的步子跳了上来。

    就像鬼魂。

    月风身上寒意更重,他加快了速度,可是子车筹依旧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很快,到了树顶,两人落足之处是两棵树的树顶,就踩在一根细细的嫩枝上,随微风摇摇晃晃。

    月风手上不由得紧了紧,子车痕皮肤被隔开了细细的伤口。

    子车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死死地盯住了月风,月风只觉得血液都要一并冻僵了。

    月风再次道:我不想见血,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

    他掐住子车痕脖子的动作越发用力,心中暗暗庆幸,他不过是拼一把,没想到赌对了,这两个人互相牵制。

    他看看四周,山林地形复杂,他看见方才他们落地之处的旁边,有一片光裸的岩石,十分尖锐。

    月风不想再僵持下去,哪怕是隔着斗笠,对方的目光也太过瘆人了些,让他几乎以为自己不在人间。

    思至此,月风原本拿着匕首的手突然往后一撤,匕首的柄狠狠砸在子车痕的后脑。感受被挟持的人身子突然一软。

    月风看着猛地扑过来的子车筹,将子车痕向着记忆中的那片碎石扔了下去。

    子车筹向着子车痕掠了过去。

    第217章

    阿喜,我没事。

    子车痕在半空中,在重重密林的掩映下睁开了眼睛,身形一缓,缓缓降落在地,子车筹死死地抱了上去。而后慌忙摘下子车痕的斗笠,手忙脚乱地往外拿着药膏。

    不过是伤了油皮,早已经结痂,子车筹依旧像是对方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似的,将那一道伤口包扎,期间手微微地哆嗦着,几次险些要拿不住瓷瓶。

    子车痕闻味道,知道是他们每人出崖之前师父给予的玉肌膏,这东西极宝贵,他现在也没有分析出其中的药方。他顿了顿想叫住子车筹,可是感受着心口传来的慌乱,莫名就开不了口。

    子车筹将伤口涂抹完,又死死地抱住子车痕,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凭空消失了。

    哥哥

    子车痕皱眉,他拍拍子车筹的肩膀安抚,发现不过短短几息,子车筹的嗓子已经哑了。

    火气上行,血气急涌,内力紊乱。

    子车痕任由弟弟抱着自己,掌心压在背上,缓缓输了一丝内力进去慢慢梳理,两人是双生子,功法又同宗同源,子车筹很快就平静下来。

    子车痕有些后悔,事实上,以他的武功,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不至于无力反击,他有九成把握,毫发无损地从对方手下逃脱,并将对方制服。可是为了揪出其后的势力,他对子车筹暗暗做了手势,要他静观其变,否则子车筹怎么会乖乖止在原地,那月风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在月风打向他后脑时,他头略略后仰,以坚硬的脑壳去迎接匕首,也并未昏过去。

    他将所有可能受到伤都计算在内,却没想到子车筹会险些走火入魔。

    我没事。

    子车筹把脸埋在子车痕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勉强笑道:是我太激动了。

    就在月风抓住子车痕的那一刻,天地一暗,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的那个夜晚,撕心裂肺似的疼痛席卷而来,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若不是子车痕向他打了信号,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对月风做什么。

    无论是血蛊师还是邪僧,在江湖上都不是什么良善的名号。

    清凉内力在体内缓缓运转,子车筹内息终于彻底恢复正常,子车筹正了正神色,转移话题,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找到月风?

    声音还有些嘶哑。

    子车痕看着子车筹的笑脸,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转而道:阿喜,师父曾给我说过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

    子车筹连忙乖乖站好,做洗耳恭听状。

    在崖下时,师父说,双生子与寻常兄弟不同,不仅血脉相连,而且魂魄相连,若是一人死了,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子车筹一愣,似乎有几分无措。

    他一直以为哥哥是恨自己的,虽然师父说过哥哥一直在找他,但是他以为那不过是师父安慰自己的话,子车筹很容易满足,现在哥哥和自己和好就好了,至于以前的,他也没工夫去纠结。

    阿喜,我想你活很久。

    我不会随意挥霍自己的生命,你不必担心,希望你也好好珍惜自己。

    子车痕轻轻地环住了子车筹,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分开,笑了笑。

    子车痕是极清冷的相貌,这一笑却如冰雪春暖,花草吐芳华。

    到底是自己疼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的弟弟。

    ***

    在洛书等人的注视下,假阿闯缓缓转醒,他看见众人一惊,而后又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绳索。

    在一盏茶之前他们自寨子里找到了阿闯,经过洛书查看,只是中了迷药而已,服了解药不过片刻就醒了过来。否则他现在就不仅仅是被绑住这么简单,苗疆多毒虫毒草,有诸多手段令人生不如死。

    小哥儿,怎么称呼?

    洛书笑着坐在他面前问他。

    他看了洛书片刻,见他似乎对他并无敌意,又像是这里能主事的人,便道:姓周名往。

    洛书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摇头道:看阁下的手,没有二十年的功夫,怕是练不出来,像您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应当是排的上名号的,可是在下却没有半分印象。

    他面色微沉,自知是撞到了硬点子,抬头看看洛书,洛书容颜绝盛,浅笑盈盈,身上分明没有半分内力,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一切尽在手中。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像面对听风楼楼主的那次。

    他额上渗出冷汗,洛书并不逼迫他,甚至拿起手边清茶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直到额上冷汗滴下,他终于受不住压迫,哑声道:周往是俗名,鄙人道上的诨名是解十三。

    解十三?

    洛书挑了挑眉,没想到竟然是他。

    江湖第一锁匠为江南第一家的江家造了一把锁,这把锁要十三道工序才能解开,而被锁所守护的,是江家的千年家业,以及无价之宝,白银盘。

    白银盘不是银盘,而是一只玉盘合着珍珠,玉盘晶莹剔透全无杂质,放入水中仿若无物,于满月放于月下,将珍珠撒于其上,最大的一枚珍珠足足有小儿拳头大,最小的也有手指肚大,大大小小一盘珍珠,于月辉下相互碰撞,光晕柔和,互相辉映而生雾,笼于玉盘上,如临仙境。

    数十年前江湖第一神偷不知所踪,百空空踪迹全无,以至四方闻声而动,纷纷争夺这江湖第一神偷的名号,期间解十三连解江家十三道锁,偷走白银盘,留下一张纸条,上书

    于江南第一家取天下第一至宝,破古今第一锁宣解某神偷诨名。

    自此之后,解十三以解十三锁闻名天下,锁匠自此封台。

    本来此事与洛书也没什么关系,问题是偏偏这人和自家两个徒儿有关。

    一个是百骨知,这解十三潜入听风楼,竟然想盗取听风楼的消息,被听风者当场抓获。无人知晓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此之后解十三听闻百骨知的名号就退避三舍。

    另一个是兰追,他手下的兰空空,正是改了姓氏的上一任神偷,而这解十三正是兰空空的徒弟。所谓神偷,则当劫富济贫,盗官不盗民,盗贪不盗清,盗财不盗色,以中立之身游走正邪两道。当初兰空空收徒时的□□,全被解十三犯了一个遍。

    兰空空最大的愿望,就是清理门户。

    据说这两年这人还当上了采花贼,往往对民间百姓家的女子动手,很少传到江湖上,若不是方尚清四下云游恰好碰见一户人家做丧事,多问了几句,恐怕这人的恶行还没有被发现。

    让洛书看见了,怎能有放过之礼?

    洛书不动声色,笑着起身将解十三扶起,原来是十三爷,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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