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拿过一套,上装是黑色的右衽短服,外搭青色无领大襟,腰带是自织的青、白相杂的花格腰带,宽腿的黑色裤子,以及一条黑色的头带。虽然不如那几身女衣靓丽,但是经过了刚才那件衣服的洗礼,洛书觉得这套简直就是天衣。

    李叔笑着道:上次叔给一个小女娃拿错了衣服,小女娃当时就哭了,人家新婚的衣服叔给拿成这么一件。

    李砚夕好奇道:李叔,是哪家姑娘?

    李叔道:就是蝉娃子,不是和外面的那娃子看上了吗?

    李砚夕皱眉:那个人

    李叔摆摆手,乐观地道:别多想啦,人家知道有缠情蛊,主动要被下的。缠情蛊啊,那可蛊中的月老,连蛊王都让着的,一旦有了旁的心思,疼都要疼死啦。

    李砚夕面容缓和下来,也带上了笑意。

    一旁洛书已经接过衣服,打量了起来。

    苗疆衣饰,男装朴素,女装繁华,洛书这一套显然是尽了心的。

    二零八八也接过了一身衣服,两人被推着去后院换,子车筹面对李叔的推销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换一下。

    当初他一直穿着一件白色僧衣,带着斗笠,是为了将邪僧这个名号打出去,让自己的一身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从而与名动江湖的血蛊师区分开来,可是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当初围剿血巢的一次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罪名洗清了大半,在小师弟的帮助下,当年碧鸢山庄的事情也开始有人怀疑,只差自己的一个解释,就能彻底洗清身上被人泼的浑水。已经不再躲避四方的追杀,换身衣服好像也没什么

    可是一想想自己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性格,子车筹就脑阔疼。

    当年年少不懂事,艹了一个那么中二的人设所以说二师兄到底是怎么狂霸酷拽邪魅一笑还不动如山的?!

    子车筹想想二师兄的一颦一笑,都邪魅得相当自然,但是自己邪魅一笑,就觉得自己是在卸着煤表演羞耻play。

    啊,头疼。

    后院,洛书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头长发被认认真真地包扎起来,成斗笠状,青白的腰带将上衣束起,布鞋也换成了一双做工精美的草鞋,他左右看看,觉得衣服漂亮炸了,美滋滋地推门准备给小八看看。

    出门的一刹那,二零八八也刚好出来。

    束起的头发使得二零八八的面庞完全露了出来,好像是面对太阳,被晃了一下眼,腰带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腰肢,隐约在宽大的大襟下,他出门的时候调整着手腕处的衣袖,眸眼轻垂,面无表情,看得洛书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宿主,这个袖子

    二零八八抬头,看见洛书的刹那,突然愣住了。

    洛书因为在崖底商城留下的心理阴影,所以少穿深色的衣服,一看见就会想起崖底非灰白既土黄的粗布麻衣,亦或是黑成一团毫无形状的黑衣,但是这次换上这一身衣服,竟然是、是

    二零八八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能看见自己的内核,那一片翠绿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浓成青山远黛,浓成盛夏枝叶,浓成帝王翡翠心,那一点几乎要流淌下来的盈盈。

    笼上一片胭脂色。

    不过让二零八八愣住的不是因为洛书异于平日的衣着,而是这一身衣服。

    款式竟然与自己身上的这一身一模一样。

    第208章

    二零八八所穿的衣服款式与洛书一模一样,只不过青色的部分被替换成了暗紫色,更显冷冽沉稳。

    二零八八运转差点卡停,他想起自己了解过的衣服样式,莫非这就是情侣装吗?

    二零八八都发现的事情,洛书当然也发现了,洛书喜滋滋地跳到二零八八身边,左右比了比,觉得这可能是兄弟装,他们穿简直再适合不过,都帅爆了!

    二零八八动作有些僵硬地被洛书拉出了后院,李叔见了,满意地点点头,赞叹道:我果然没看过,两个娃子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洛书得意地翘起尾巴,刚翘到一半,只听李叔又道:小两口都好看,以后买衣服不用愁了哈哈哈!

    李叔笑得欣慰而开心,浑然没有发现整个铺子都静了。

    李砚夕弱弱道:叔,他们不是。

    李叔摆摆手,笑道:不用在叔面前遮掩什么,叔又不是那些老古董,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这身衣服就是我特意做的,说起来你

    李砚夕连忙道:叔!真不是。他转头看向洛书,想让正主解释,却见洛书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正主中的另一人,沉声道:我是公子的下属。

    他有些不敢看洛书,他知道以洛书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心里装着一个人,便难免心虚。那刹那的喜悦之后便是极致的冷静。

    不是小两口。

    洛书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二零八八,二零八八比他高半头,他们靠地很近,从他的角度,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其中神色看不清晰。

    洛书鼓起了脸颊,心想我信你个鬼,把我嘴都亲肿的合着不是你。

    可是他也明白,二零八八这是怕他多想,这样一想,也气不起来了。

    李叔有些惋惜又有些抱歉,他问道:那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他也依稀听过中原的故居森严,上位者与下属穿相同的衣服可是大不敬,不过以往误入留在此处的公子哥或是老爷也有不少带着下属的,也没见有谁像他们两个一样关系好,也怪不得他会误会。

    只是可惜了他做的这两身衣服。

    洛书摆摆手,笑着道:不用,小八只是我名义上的下属,实际是我兄弟,不需要顾忌这些。

    二零八八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洛书,又别过了目光。

    最终两人还是这样穿着出发了。

    李叔别过几人,在后面心里犯嘀咕。

    叔的眼神什么时候不好了,这明明就是一对小夫夫,那眼神和老婆子看我一个样,怎么会只是兄弟嘛。

    内功收敛,不过这些年内力精炼过的身体体力却非常好,洛书能轻松爬着山,还四下张望。

    随着向上,植物越发茂盛,远山隐隐,令人心旷神怡,子车筹见师父喜欢,也来了兴致,开始说这里流传的小故事,还说在清晨和夜晚会笼上一层雾气,更好看,洛书兴致勃勃,听得李砚夕欲言又止,本想嘱咐一两句,想起这两人的武功,又放弃了,只走到二零八八身边,说了些山里行走要注意的事情,二零八八盯着洛书的背影点了点头。

    山路曲折漫长,洛书几人一直走到了午时,听见了隐隐的谈笑声音,便知道是到了。

    一行人转过头来,远见青山隐隐,近看流水潺潺,上有鸟雀鸣声清越,下有游鱼往来倏忽,树木高耸入云,溪水清澈见底。石子圆润,有苗疆姑娘赤着足在溪水边玩乐,坐在高高的巨石上,踩在清澈的泉水里,身上银饰叮铃作响,彩衣随风摇摆,不必修饰,便是一幅佳作。

    看见有人来,也不慌张,几人笑着走上前向着李砚夕行礼,洛书注意到她们行礼时左手不是像言叔李叔一样贴在腿边,而是端于胯侧。最后鞠躬的时候行礼的幅度也要大许多。

    觋大人,您这次出去顺利吗?

    中原好玩吗?

    巫大人呢?

    这几位是您的客人吗?

    女孩们的声音如出谷黄鹂,像是一群欢乐的小鸟将众人包围,让人感受到青春的活力。

    李砚夕将几人一一介绍过,听闻他们要去寨子里,女孩们热情地给众人引路,一行人行过溪水,远远地看见了寨子,大多是竹木的小二层楼,所有的房子亲密而不拥挤地环绕着一棵巨木。

    走进了,洛书越发能感受到这棵树的大,仰头向上望,竟然完全看不见顶,树干粗大,洛书大致算算,竟然需要五六十个人合抱才能抱住。树干笔直,少有分支,树干茂盛,遮天盖日,单单是树荫所遮掩的地方,就能追得上数个后世的体育馆,若是将寨子中的房屋全都迁到树下,也是轻轻松松,多有剩余。

    见洛书好奇,李砚夕解释道:这是我族的树神。树神庇佑我族风调雨顺,引福避祸。

    他神色庄重,严肃而认真。

    我族的重要事务都会在上面处理,树神见证我族兴衰。

    洛书也认真地点点头,他看着巨木不由感叹,不说在这一世,哪怕是在前世网络信息如此发达的情况下,也不曾见过这样巨大的树木。转而一想他又有些好奇,他虽然看不见树顶,但是能看见树枝分叉的地方,苗疆驱蛊而不习武,这样平滑而高耸的树干,他们是如何上去的?

    走到了寨子口,不知是谁遥遥地喊了一声觋大人回来了!有男男女女争相呼喊着跑了出来,一行人被围地严严实实。苗疆衣饰多鲜艳,无论是谁都带着灿烂而关切的笑脸,看得人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高昂起来,李砚夕笑着对大家的问题作答,向众人介绍洛书三人,众人便也一并围过来,热情地问好。

    李砚夕和大家关系真的很好,看来是一位不错的觋。

    洛书弯起了眼睛,对关于阿筹,他不曾参与过的那十年,稍稍放了些心。

    一别多年,等他出崖之后,徒儿们都有所成,或是为一派之主统领四方,或是游荡江湖自在逍遥,唯独阿筹,名声是有了,武功是有了,再相见,却是在血池中。

    阿筹将自己的经历说的那样风轻云淡,一笔带过,洛书反而更加担心,在那十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看见李砚夕和他的寨子、族人,洛书就松了一半的气。阿筹有七八年是在苗疆度过的,有这样的朋友相助,应该会好很多。

    抱歉,久等了。

    等李砚夕带着洛书三人去住宿处的时候,已经是半柱香之后了,李砚夕歉意地看着三人。

    子车筹斗笠遮脸看不清表情,小八一心一意看着洛书,洛书笑着摇头,没关系啊,大家都很热情,特别热闹,我超喜欢这里的!

    收集了好多李砚夕小朋友的八卦啊灭哈哈~

    大概是洛书常年教导徒弟的原因,洛书总会给人一种温和而可靠的感觉,也就导致了在半柱香之内与树神寨的老老少少建立了八卦友谊。

    咳、收集八卦的利器。

    给洛书几人安排的住房也是一座小竹楼,在二楼,三间房是并肩挨着的,带着竹木清爽的香气,洛书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正要接钥匙,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一、二、三三把钥匙?

    洛书眨眨眼睛,还不等说,便听二零八八道:我与公子一间房,两间就够了。

    洛书点点头,却没错过李砚夕动作一僵,还不等他细想,李砚夕道:洛师父,这房子里的竹床、竹床睡两个人可能有些挤,我去给您找间大些的房间。

    二零八八将人拦住,解释道:我是公子的护卫,不

    二零八八一顿,突然想起人类是需要睡眠的,哪怕内力强悍如洛书,也最多撑过一个月的不眠不休。

    可他说过要一直陪着他的。

    洛书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只来得及用一句话救场。

    要一间床大点的房间,麻烦了。

    子车筹:心情复杂。

    子车筹:没眼看。

    子车筹:已经完全不避讳我了吗还是我想的太多了?哥哥你怎么还不来orz

    剩下的事情,可以用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来形容。

    不知道是因为苗疆早就想与中原议和而幽冥令在手上又没什么用,还是因为李砚夕在族中的话语权极高,洛书不过刚洗了个澡的功夫,一出来,李砚夕就说可以去拿幽冥令了。

    洛书当时的心情,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表达:wtf?!

    不是说利索地拿到幽冥令不好,但是这也太快了吧?!这是什么苗疆之旅啊!出门三十天,有十九天半都花在路上?!

    洛书: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洛书摸摸自己的长发,用内力蒸干,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叹了口气,与阿筹小八往巨木那边赶。

    到了巨木之下,让洛书一直好奇的上下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自巨木分叉处形成的平台上垂下了一条藤梯,可以通过藤梯爬上去,不过藤梯不固定,向上爬的时候藤梯会来回荡,若是没有技巧,很有可能会被甩下去。

    洛书好奇地左右看了看藤蔓,回头问李砚夕,小夕,这藤蔓在不会断吗?

    李砚夕笑着摇头,解释道:洛师父放心吧,绝情藤是最结实的藤蔓,树神已经和绝情藤长在了一起,结实得很,别说是您了,就算是几十个人一起上也没关系。

    洛书眼前一亮,李砚夕笑道:您要不要试试?

    洛书点头,跃跃欲试地抓住了藤蔓,正要向上攀爬,一股钻心疼痛突兀地自掌心开始一路蔓延,直闯心脏!

    洛书眼前一黑,向后仰躺而倒。

    二零八八等在洛书身后,瞳孔一缩。

    洛书!

    第209章

    洛书只觉得自己在一刹那失去了意识。

    剜心之痛所带来的生理反应,是无论经历过多少刺体型转换也无法习惯的。

    那一刹那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洛书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二零八八揽在怀里,正要放平在地上。

    周围人的脸上有震惊,有惊慌,洛书能感觉到,二零八八抱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其实时间也不过是那一息。

    我没事。

    不知为何嗓子干哑地厉害,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但是再不出声,洛书觉得阿筹和李砚夕就要急的哭出来了。

    唇间一湿,二零八八将水壶递到了他的唇边,洛书口渴地厉害,就着二零八八的手大口喝下。水温温热,倒是刚好合适。

    疼得只是那一刹那,疼过之后,也没有什么后遗症,洛书已经恢复如常。

    师父,你怎么了?

    子车筹着急地凑过来,眼尾发红,没注意到斗笠,挡风帘糊了洛书一脸,又手忙脚乱地开始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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