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朕没有事!

    冉苍低喘着,胸膛剧烈起伏,面色通红,显然是气急了。

    他不敢相信,他不过是觉得困倦睡了一觉,醒来时就被一群大夫围住,说他病了,昏迷了整整一天。

    那老眼昏花的周大夫,居然说他是到了年纪,他有内功护体,比起江湖上的那些人也不差,怎么会是老了?!

    若不是看在他多年的贡献,这次就要将他拖下去斩了,免得碍眼!

    冉苍百般谋划不就是为了幽冥宝藏之后的神功,为了修炼内功,成就他千古一帝的美梦。年纪与内力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隐痛,这次被人说破,他真的气急了。

    周老看着冉苍皱眉,冉苍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他不能看着他讳疾忌医,他的诊断并没有出错,冉苍昏迷了一天一夜也是事实。

    以是周老上前一步,道:皇上,您昏迷了一日一夜。

    朕只是累了!

    冉苍想都不想,话音未落便道。

    以往对于身体方面的事情他都分外小心,可是今日自从醒来就分外暴躁,大概是因为那关于宁恒的噩梦,让他只想静一静,可是周奇这个老匹夫还在叽叽歪歪地说,他有没有病他自己不知道吗?!

    依臣看,周老言重了。这时一直不声不响的另一名御医开口道,圣上前一次出宫受了些伤,都知道受伤的时候食量会增加,睡觉的时间也会增多,臣想,这是大吉之兆,圣上这次睡了这么久,不就是预兆着圣上的伤快好了吗?

    说话的人不同于周老须发皆白的老人样貌,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眼睛细长,唇边带笑。这便是外面的人敬称的吴老了。

    外面御医多白发,连年纪比他大的,都会心服口服地尊称一声吴老,其手段可见一斑。

    可

    周老还想再说,冉苍不耐烦地挥手,道:周老,朕知道你们御医院的那些事情,你不要倚老卖老,因为对吴爱卿看不顺眼就在别的地方说些什么话。吴爱卿怎么说也是你的小辈了,作为前辈,理应多照顾照顾。

    行了,就这样吧,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护卫显出身形,周老被无端指责一番,涨得脸发红,陛下!臣

    一语未出,被一旁的侍卫一把捂住嘴,周老,请。

    到了殿外,周老也冷静了下来,向着制止他的护卫道谢,皇上明显是在气头上,若是他直直顶上去,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护卫连忙回礼,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周老,陛下龙颜未展

    可是陛下的身体哎!

    周老忧心忡忡,重重一叹。

    吴隼那小人,只知道经营,昧着良心说话,不说话也就罢了,还要反着他的话说,那些医书都白学了!

    看着周老远去的背影,步履蹒跚,侍卫有些心酸。

    他上次出任务,都说救不回来了,他原本打算等死,却被周老撞见,生生救了回来,这条命就是周老给的。

    还从未有人这样认真地去救一个护卫。

    孩子,谁的命不是命?只要能活下来,就拼命去活。

    这是他最尊敬的人。

    现在遇到这种事情,他能做的,却只是将他拉到门外。

    他知道,以周老的人品,哪怕这次规劝不行,也一定会有下一次,这次他拉住了,那下一次怎么办呢?

    ***

    师父,小师弟来信了吗?

    子车筹看着师父拿着信笑,忍不住问道。

    洛书点点头,笑道:没错,小七说冉苍那边,终于出事了。

    不过倒是奇怪,他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照他往常惜命的架势,应该努力配合医嘱,这次反而把御医赶出去了,还训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是武林大会那次,随着他一起出来的那位。半个御医院都是他的,真是桃李满天下。

    洛书不由得一声赞叹。

    子车筹道:估计这次是戳到了他的痛楚吧?不过徒儿觉得,过后他冷静下来就会再次诊察了。

    洛书颔首,没错,他虽然自信到了刚愎自用的程度,但是对于身体上的情况,确实够小心。

    他想到宁恒,冷哼一声。

    子车筹见洛书情绪不高,转移话题道:师父,马上就要到了。

    哦?洛书果然一下子精神起来,他掀开帘子向外看看,已经不是承阳城那边天寒地冻的样子,一片温暖,树叶新绿。

    见洛书的样子,子车筹笑着补充道:师父,苗疆的衣服也很好看,此去不如到李叔家的铺子看看,他可是做成衣的一把好手。

    洛书顿时眼前一亮。

    苗疆,快要到了。

    ***

    占星台。

    自从武林大会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面壁的顾离终于被放了出来,他一出禁闭室,就知道了好些消息,例如皇上又到占星台了,专程问起他,被老师挡了回去;例如皇上这次得了怪病对外自然是说身体劳累睡了一天一夜,还把周老给赶了出去。

    皇上的心情显然不算好,这段时间他进了禁闭室,皇上就没了再整治他的理由。

    当初的怨恨与不甘,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想要得到重视的渴求,进禁闭室是他心甘情愿的,他懊悔自己让老师在那人面前折了腰,本以为这是老师对自己冲动的惩罚,却没想到,连进禁闭室都是对自己的保护。

    老、老师。

    顾离看着国师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小离。国师转过身来,眉间有淡淡的哀愁,但是依旧是温和的,若是国师打骂他也就罢了,可就偏偏是这样温柔,让他越发愧疚。

    顾离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就像是回到了幼时,初次见他时,手足无措。

    国师面目柔和,暗暗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离,你想出宫吗?

    顾离猛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不可置信,老师!你、你要赶我走吗?

    他头脑一片空白。

    国师摇头,不是。小离,老师只是觉得,比起禁锢于皇宫,也许外面的天地更适合你。

    他笑着道:当时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一小点,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为师想,当初也没有与你说要过怎么样的生活,也许你现在想出去看看也是正常的。

    顾离用力摇头,着急地抓住了国师的袖子,老师!我不想出去,出去没什么意思。况且冉、皇上怎么会愿意放人?

    他们这些人,都是准备培养成国师的候选者,皇上怎么会让他们出宫?

    而且若是没了老师一起,他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国师目光放空远望,似乎在想些什么,而后又低头,拍了拍顾离的肩膀。

    为师自有办法。

    顾离性子太直,除了国师谁的不服气,哪怕是冉苍,留在宫中若是一日没了国师护着,迟早会吃教训,若是要将性子磨平,国师却是舍不得。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没有办法一直护着他。

    见顾离不愿,国师也就略过不提,他摸摸顾离柔软的发安抚,看向皇宫的方向闭了闭眼,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

    公子?公子醒醒。

    洛书在睡梦中被轻轻摇醒,睁眼看见的二零八八。

    见他起身,二零八八将帘子掀开一角,微微带着笑意。

    苗疆到了。

    第207章

    空气中夹杂着植物的清香,清晨凉爽的风灌进马车,好像轻柔的呼唤。

    洛书趴在车窗上,像个孩子似的左右看,时不时兴奋地拉拉二零八八的衣角指着什么兴奋地说着。

    越是往苗疆走,越是温暖,树木葱郁,芳草飘香,温暖而湿润,恰似春暖桃红时。

    这种温度与湿度对于虫来说最是舒适不过,哪怕红柚处于休眠期,洛书也能感受到自它身上传来的愉悦的回应。雪岭和疏影更是探出头来,惬意地在主人周身玩乐,就像是大人带出来玩耍的孩子。

    苗疆多山多水多密林,洛书的马车宽大,走的有些费劲,据李砚夕说,他们的寨子在半山上,那马车更是上不得了。

    到了山脚下,洛书看见了来时第一个人。

    他背着一筐马草走来,走向那山脚下的竹屋,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却是全黑的,一边走一边唱着山歌,声音如石破天惊,穿山入云。

    洛书眼睛一亮。

    李砚夕转头对子车筹笑着道:言叔来了,把马儿寄在他这里最好不过了。

    说完,李砚夕便也朗声而唱。

    他们的用语洛书听不懂,戳了戳小八翻译,才知道大意是这边有贵客到了,把好菜摆上,把蛊收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是不放让洛书沉溺于韵律之中。

    苗疆蛊术施法方式变幻莫测,不要说是身体接触,甚至以歌声亦可下蛊伤人,他主修的是九生神功与琴音幻境,虽说驱蛊无碍,但那些下蛊的花哨他大多知道的是理论知识,没有机会将之变为实践。

    言叔听见歌声向这边看过来,看见李砚夕时一喜,口中歌声不停,却大步得走上前来,歌声表达了他的喜悦,到李砚夕面前时刚好一曲终了,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三指收起,两指点在左胸腔心脏处一颔首,而后双指点在心口处,垂首微微弯腰,李砚夕在右掌按在自己左肩,而后收拢成拳。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而后言叔看向子车筹与洛书,笑着道:来,马放我这里,你们就安心吧!保管没蛊没病!

    他的话带着很重的口音,不过可以听明白,也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欢迎。

    谢谢您了。

    洛书几人将马安置在这里,言叔还时不时地与李砚夕交谈一两句。洛书突然想起,自己的徒儿和李砚夕李颜硶两兄妹这样熟悉,对寨子里的铺子也十分熟悉,说明徒儿之前分明是来过这里,那为什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呢?

    洛书拍了拍子车筹的肩膀,子车筹现在已经戴上了斗笠,沉默地站着,他好像是在哎想些什么,洛书一拍肩,吓了他一跳。

    师父?

    洛书将自己的疑问说了,有些担心,他想起阿筹与李砚夕那次尴尬的见面阿筹否认自己是他口中的恩公,结果李砚夕情急之下一不小心扯掉了阿筹的假发,当场掉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洛书担心阿筹在苗疆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阿筹显然看出了洛书的担心,面露挣扎。

    这件事是说还是不说呢

    很快,不需要他说,言叔那边就先开了口问道:觋大人,那边带着斗笠的那位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那一位啊?

    李砚夕点点头,不经意看向子车筹方向的目光有些纠结和复杂。

    洛书朦胧之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直到他们去了成衣店,这个疑惑彻底解开。

    李叔!这几位是我带来的贵客,您拿几套衣服给他们试试吧!

    这里似乎是常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进门李砚夕就招呼了一声,接着里面便出来了一个人,他大概五六十来岁,穿着右衽长衫,长衫以黑青色紫色为主,包青布头帕,裤脚宽大,大概有一尺来长,裸着双足,腰侧的苗刀换成了一把大剪刀,也没有鞘,看得洛书一时心惊胆战,生怕他戳到自己身上。

    李叔与李砚夕行过礼,转头看向洛书几人,目光直直射向子车筹,眼前一亮,娃子!你回来了!

    他上前两步,笑眯眯地道:娃子,你想开喽?叔这几身衣服都给你留着呐!

    子车筹的斗笠晃了一下,洛书敏锐地察觉到他看了自己一眼,而后道:不必。

    洛书愣是听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一回神才发现,子车筹的语气不是平时的含笑温柔,冷冷的,却诡异地带着一丝邪气,不知道这两种全然不相干的气质是怎么被糅合在了一起。

    洛书恍然想起,自己徒儿这边的身份不是血蛊师,是邪僧嘛。

    想想上次见面时徒儿迫不得已在众人面前表演的气质转换,洛书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事实的真相大概是觉得太羞耻了。

    毕竟是这么乖巧的小孩,被迫在师父和同门面前表演邪魅一笑

    洛书摸摸下巴,忍住了到唇边的笑意。

    那边李叔劝子车筹无果,又把目光投向了洛书与二零八八,眼前一亮,嘴里嘀咕,不错不错,简直完美,我想想,这件不错,那件好像也很棒等等,新做的一套分明更合适!不对

    洛书摸了摸鼻子,看向李砚夕,李砚夕哭笑不得,解释道:洛师父,李叔、嗯对做衣服比较痴迷。

    洛书又摸了摸鼻子,这个他懂,就像是他看见好琴总是忍不住上手。所以李叔看见他两个这么兴奋,是对他们的夸奖对吧?

    在洛书纠结之间,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铺子。这是一座竹屋,占地很大,宽敞明亮,分为两层,像是后世一样,成衣挂在墙壁上,在场地中间是布匹。

    洛书一进门就花了眼,有几件衣服,大概是不卖的成衣,连衣服带饰品装扮在稻草人上,乍得一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其上有银做的额饰,帘帽,颈间挂着银做的链子,手腕脚腕上有雕琢精美的饰品,看得洛书两眼冒心心。

    许是洛书的目光太过炙热,子车筹轻咳一声,小声道:师父,那是女子衣裙。

    师父想穿其实也没事,就是师父个子高挑,这几件兴许穿不上。

    洛书睁大了眼睛,目露挣扎,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底线。洛书默默看向李叔男衣也很好看的对吧对吧?

    李叔拿出一件衣服递过来,洛书一看,差点飙泪,这件黑漆漆的衣服是什么啊!不说刺绣了,这样式简直和商城提供的差不多嘛!

    时隔半年,洛书再次体会到了被商城所支配的恐惧。

    李叔一见洛书的表情,低头一看,连忙笑着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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