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都知道,还有多少人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他们知道王懿生性风流,却也渴望王懿只为自己一人浪子回头。

    杨迩从前觉得没什么不对,可是自从遇见洛晴,就莫名地、本能地想去制止这种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他觉得在王懿身体里压抑着一只巨兽,冷漠地、正将王懿一点点吞噬。

    杨迩陷入了一团乱麻似的困扰,自始至终却都没有发现,王懿并未回答他的那一句问。

    你认真的?

    ***

    第二日,依旧没有阿荼的下落,奇怪的是,就连听风楼都没有消息。

    阿荼就像是凭空蒸发了。

    空中楼阁的人在外找了阿荼一夜,依旧没有人影,听风楼分部的听风者首领满脸惭愧地站在洛书身前,脸上隐约不解。

    上天入地,阿荼到底去了哪里?

    洛书烦躁地咬碎了一根糖棍,看向柜台的方向。

    醉仙楼还没有开门。

    方思远还没有来。

    他究竟要不要告诉方思远阿荼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方思远,阿荼失踪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洛书措手不及。

    方思远惊慌失措焦急地向着洛书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还焦急地说着。

    掌柜、掌柜的!阿荼不见了!

    洛书一愣,明明让众人封了口,不让往外说,方思远怎么

    阿荼、阿荼昨晚明明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的,可是今早上我去叫她,她就不见了!

    第189章

    洛书看着方思远。

    这是什么意思?

    阿荼、阿荼昨晚明明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的,可是今早上我去叫她,她就不见了!

    方思远依旧焦急地看着洛书,哪怕看见洛书一瞬呆愣又沉下来的脸色,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他太担心了。

    洛书看着他流露出来的焦急,轻声问:阿荼昨晚在哪里?

    方思远不知道洛书这个时候问他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就在醉仙楼。

    醉仙楼?!

    洛书几人齐齐一惊,留在醉仙楼的听风者更是同时露出了惊讶与懊恼的神色。

    他们找遍了承阳城,连承阳城周围都找遍了,却独独没有想到醉仙楼。

    原本有百骨知留下的听风者,醉仙楼内的事情洛书了如指掌,可是这次最先出去的就是他们。

    几人之中的小队长最先站出来,向着洛书道歉,楼主,抱歉。

    洛书摇摇头,不是你们的错。

    若是他小队长提出建议的时候他考虑到这一点,也不至于如此。

    方思远听不懂洛书他们再说什么,焦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

    洛书看向方思远,他还以为方思远的出神与恍惚是因为知道了阿荼依旧有了心上人,没想到是因为阿荼单独找到他,进了醉仙楼。

    洛书叹了口气,道:思远,你可知,昨日上午阿荼就不见了?

    方思远不明所以道:可是昨天上我

    他脸上的神情由不解到震惊,喃喃道:怎么会

    因为洛书担心方思远会想不开,也担心消息外泄,只有几个人知道阿荼的事情,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完全错开了。

    懊恼已经无济于事,洛书问道:思远,你说一下阿荼的事情吧。

    方思远知道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洛书了,也顾不上许多,将昨日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昨日阿荼上午来找我,未语泪先流,她说身体不适,我要她去子车大夫那里看看,她说是因为功法上的事情。

    方思远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功法上的事情我是完全帮不上忙的,问她要不要来问问您,她说已经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她说自己修习的是至阴指柔的功法,而雷大侠修炼的功法至刚至阳,两项相克,这几天她在晋级,雷大侠在空中楼阁住着,难免会遇见,每每遇见,雷大侠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她想在晋级这几天住在醉仙楼。

    他蹲了一下,歉意而有些战战地道:抱歉,我以为您是知道的。

    这种情况,换做洛书也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阿荼倒是好胆量,竟然直接住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现在可是有四只蛊王,和蛊王接触她也会不舒服的。

    见洛书摆手,方思远才接着道:我问阿荼两人相见会不会影响她,她说会方思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发白,阿荼、阿荼说若是见着雷大侠不适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众人沉默,不知该作何应答。

    该说什么呢?

    心爱的女孩儿在他面前这么热烈地表达对另一个人的爱意,该说什么呢?

    方思远脸色发白,就像是被尖锐的刀一击刺进了心口。

    他缓了缓,接着道:饭菜是我直接送过去的,昨日她都开门了,但是今日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出来,我敲了门她也没有回应,我担心出事,直接开了门,她不在了。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但是地上有一滩鲜血。

    他就算这样,却依旧在担心着她。

    洛书犹豫了一下,将所有的事情与推测,除了一些他现在还不能知道的,都告诉了方思远,方思远沉默着呆愣在原地。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洛书:蛊虫能拔除吗?会对阿荼有影响吗?

    洛书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不能说,包括推测。

    只怕给了方思远太多的希望,等到最差的结果出来,他无力承受。

    方思远摇摇欲坠。

    他踉跄了一下,砰的一声跪了下去,咬着牙抱拳,洛师父,求您救她!

    洛书慢慢吐出一口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是点了点头。

    思远起来

    原本找她,就是为了将蛊拿出来啊

    ***

    冉苍坐在龙椅上,淡淡问道:如何了?

    座下的下属低头应道:已经控制住了。只是接线人依旧没有找到。

    冉苍问道:她体内种的蛊,养育地如何了?

    已经是是半蛊了。

    冉苍挑眉,继续查找接线人。

    是!

    让下属退下,冉苍揉了揉太阳穴,倦意渐渐涌了上来。

    阿恒

    他看了密室的方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门,向着占星台去了。

    国师。

    冉苍来时,国师正在授课。

    国师微微弯腰,众弟子长揖到地。

    参见陛下。

    冉苍略略颔首,不着痕迹地扫过众弟子,没有看见顾离。

    国师道:顾离莽撞,去面壁思过了。

    冉苍点点头,看着国师给弟子下了课。

    陛下此来何事?

    火炉上煎的茶已经溢出了淡淡清香,深深一吸,顿觉一身疲惫尽消,令人心旷神怡。

    冉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茶壶,而后又看向国师,问道:进来天时如何?

    国师颔首,道:可。无风无雨,天气渐暖,不消十日定会有一场冷雨,凌冬将至。

    如以往相差无几的回复,便是最好的消息。

    冉苍道:国师,江湖上的事你可知?

    这是自然,一国之师定然要知天下之事,无论是朱门酒肉,还是贫民疾苦。

    冉苍应当也是知道的。

    国师笑了笑,道:情事。

    冉苍偏过头看他,昏昏沉沉的头在嗅着清雅的茶香时,精神了不少,心情随之一振。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着极为久远的事情,半晌,问道国师,你可知深爱一人的滋味?

    国师端起火炉上的茶壶,凤凰三叩首,茶香在房间中氤氲开来。

    国师声音温润而平和,如同潺潺的溪水,携着温暖的阳光,臣还未曾遇见心动之人。

    百十岁的年纪,在平民百姓之间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不过是窥到了人生最瑰丽的一角。

    冉苍食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带着奇异的韵律,像是一曲小令。

    朕,在十六岁那年,就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寒冬。

    风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几乎要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割下来。

    这是混乱开端的一年。

    和安三百零四年,竜帝昏庸,酒池肉林,日日享乐,忠臣死谏无果,边境硝烟四起,外敌大举入侵,殷国为首的穹国四方虎视眈眈,生灵涂炭。

    然而在京城,却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假象。

    这一年,冉苍出了宫。

    冉苍的母家并不强势,当初他的母亲也只是因为容颜被竜帝临幸,因此当冉苍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被欺负进而被皇上所厌恶,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冉苍在后宫,一直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可是竜帝没有想到,最后将穹国一手从亡国之危里救出来的,就是这个最不受喜欢的孩子。

    冉苍从京城外出,到了街上。

    他在散心。

    在后宫,谁得了帝王的喜爱,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谁若是被厌弃了,那便是最低贱的奴仆。

    哪怕这个帝王昏庸,而他本身是正统的皇子。

    冉苍从小就学会了养精蓄锐,学会了藏拙,但是当看见后宫分发东西的太监宫女,又一次地将他与母亲的东西克扣的时候,不代表他不生气。

    本就是少年,火气最旺的时候,这样成年累月地压抑下去,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毁灭别人,要么毁灭自己。

    冉苍找到了第三条路。

    他遇到了一个人。

    宁恒。

    小家伙,这是你的钱袋吧?

    俊美温柔的男人勾着一个钱袋,笑着看向他,冉苍下意识地一摸,发现钱袋果然不见了。

    自己出门在外要小心啊。

    他笑着将签到扔向冉苍,明明离得并不近,可是依旧准确无误地扔了过来,他以为钱袋到手会很疼,可是落到手上的时候却像羽毛似的没有重量。

    ?!

    冉苍猛地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就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出口。

    第二次相见,在酒馆。

    江湖混乱,离开了京城的假象,外面的世界是难以想象地混乱。

    冉苍早有准备,可是不曾预料,因为他一身上好的衣服面料,他被人堵在了酒馆里。

    没事吧哎?小家伙,又是你?

    男人看着他很是惊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家伙,跟我一桌吧。

    男人说他见冉苍一身衣着低调料子却极好,以为是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后面肯定会跟着暗卫,没想到这小孩是个有个性的,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冉苍没有回答,默认了小少爷这个身份。

    两次遇见,也是缘分,宁恒温和又健谈,冉苍有意交好,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叫小家伙,我已经十六岁了。

    幼时口粮常常被克扣,吃的不好,后来也是仅供温饱,以至于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不少。

    男人有些惊讶,但是被很好地掩了过去,从善如流道:好好好,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常苍。

    冉苍的母亲姓氏便是常。

    你呢?

    侧头看过去,沐浴在阳光下男人的侧脸被染了一层金色的阳光,长睫半敛,像是敛了翅膀的金色蝴蝶。他单手拿着酒杯,唇边的笑意分明比酒还要醉人。

    我呀

    我叫宁恒。安宁的宁,永恒的恒。

    陛下。

    国师将茶水放到冉苍面前,冉苍从回忆中惊醒,宁恒这样温和而善意的笑容,他已经许久未见了,忍不住想再久一些久一些,将记忆抓住。

    只是徒劳。

    冉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端起,茶香入口微苦回甘。

    他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

    冉苍没有再说话,将一杯茶慢慢地品完,然后离开了占星台。

    国师看着茶杯,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

    对否?错否?

    离开了占星台,冉苍回到房间,温暖而静谧,令人昏昏欲睡。

    冉苍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而后走进了密室中。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冉苍的着装与饭菜问题:

    后宫的克扣,大多是日常饭菜月钱和煤炭之类的,但是衣服和布料是不敢克扣的。小时候冉苍的底子没打好,以至于长得小,就像小归一样,至于他为什么长成现在人模狗样的样子,大家应该都能猜出来。小天使们不要担心,不洗冉苍。

    第190章

    其实躲在醉仙楼是最安全的。

    但是既然已经跑出了听风楼的思维盲点,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不过半日,阿荼就被发现了。

    只是,发现她的时候,不仅仅是她一人。

    阿荼被绑在椅子上,看起来极为憔悴,像一朵凋零的花。在她周围看管着四个黑衣男人,行为举止极为有序,功法出自一人,像是被统一训练过。

    这四个人被听风楼带了回去,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来这里的,定然不仅仅是这四人。

    听风楼还在外搜查,而阿荼被带回了醉仙楼。

    当初设想的所有都不作数,都无法实现,因为现在阿荼精神与肉体状态差到了极点,双眼无神,眼底黛青,时不时揉着头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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