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传言彩云仙子独自杀入匪巢,将匪巢上下数百人尽数屠灭,救出数十人的事迹难不成是编造的?

    那倒也不是。

    那怎么

    小子你可别忘了,方盟主当年可是十二少侠之首啊。

    少年人愕然抬头,那人站在台上眉眼温柔,乍得一看就像是人间翩翩的佳公子,哪怕佩着长剑,也会下意识地将那当做古琴,当做折扇,当做玉佩,因为通身气息太过安稳恬静,便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应对月而饮、醉里看花,以至于难以想象他一人一剑仗剑江湖的意气风发。

    可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能当上武林盟主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害的人间富贵花。

    云兰额角有汗,执剑而立,请盟主指教!

    一言既出,她再度攻了上去。

    她是流云、是飞鸟、是在高上之巅凌寒而放的雪莲花。

    可他是风。

    嗯怎么上来个小姑娘?洛书无聊地看着台上的比斗,简直就是满级大号回新手村虐菜,毫无观赏价值,唯一能看的也就是自己大徒弟的英姿。

    我以为至少会是名望中上的江湖侠客。饶是宁恒严肃以待,看着台上的比斗,脸上也难免生出几分无奈。

    洛书摇摇头,对比太惨烈了,不求略胜一筹,至少势均力敌吧。这样拖下去哪怕求不得发挥了药效,也没谁会信,还会败了云兰的名声,这后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百骨知食指在腿上轻敲,问道:师父,有没有可能云兰真的只是想找大师兄切磋一下,只是恰好撞上去了?

    洛书笑着摇摇头,她自称小女子,又称小清清为盟主,哪里是晚辈求长辈指点的态度,分明是将自己放在与小清清平辈上了。况且你们没有发现吗?小清清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就像是求不得毒发时的样子。

    他在引蛇出洞呢。

    求不得毒发之时,生困意,四肢无力,神难以凝,如困倦已久之人,如积劳成疾之人。

    警惕难升。

    方尚清行为举止看似从容不迫,但是瞳孔已经微微有些涣散了,淡淡的香气缭绕在身边,如同儿时的温床,令人心安欲眠昏昏欲睡。

    这也就是方尚清的意志力与内力强过云兰太多,以至于不露破绽。

    峨眉的掌门笑容依旧,目光中带着难以忽视的野心。

    马上就好了

    随着方尚清动作的迟疑,台下终于有人发出了疑问,哎?方盟主的动作怎么变慢了?

    是啊,刚刚云兰的剑好像差点刺到他。

    云兰精神一振,剑花朵朵,将这擂台开成了一片星海!

    方尚清左躲右避,虽然面上依旧是一派从容,可是额角已经有了汗,双腮泛红,就像是睡得酣了。

    噌的一声轻响。

    云兰握着剑柄的手一紧。

    在这台上,唯有两人知道的她看了一眼目光涣散的方尚清不,应该只有她一人知道,刚刚的她,在这触不可及的盟主衣襟上,划下了一道口子。

    就是这时候了。

    云兰一步向后掠去。

    方尚清的反应已经慢极了,他的目光甚至是有一分茫然,怔了一下,才抬头看去。云兰这才愕然发现,原来方才那些险之又险的躲闪,竟然全靠身体的本能。

    云兰,怎么?

    云兰躬身行礼,多谢盟主指教,云兰受益无穷。

    竟是要下台的样子。

    洛书歪了歪头。

    峨眉的掌门惊愕之下,竟然将手中那只珍爱非常的翡翠杯捏了个粉碎。

    兰儿她做什么!

    云兰抿着唇深深看了方尚清一眼,看着靠本能支撑的武林盟主,再次行了一礼。

    晚辈多谢盟主教导之恩。

    她下了擂台,就像来时一样,像一朵随风而栖的云,轻飘飘地飞走了。

    台上便只留了方尚清一人。

    曲青邪松开被握紧的折扇,方才发现自己掌心尽是冷汗。

    这算是躲过去了吗?

    他刚待放松,身子又紧绷了起来。

    不对!

    师父,你看峨眉那边,云兰做的好像不在他们意料之中啊。百骨知暗中指了指峨眉的掌门,那张震惊的脸看着真是大快人心。

    洛书往嘴里送了一块鲜花饼,感受着舌尖的甘甜与蜜香,懒懒道:让他们瞎算计,翻车了吧。

    宁恒的眉头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没松开过,洛兄,后面恐怕还会有人。

    洛书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头去看宁恒,夹起一块蜜三刀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宁恒的嘴里,笑嘻嘻地道:安心了老宁,要是论单打独斗,他一辈的的也没几个能打得过他的。后面还有半句没说要是论耍阴招,一群来上都过不了我的。

    说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下来上来的,就是这一件事的黄雀了,咱们当个打鸟儿的猎人,岂不快哉?

    宁恒嚼了嚼蜜三刀,被甜得吸了一口气,却不由得笑了。

    他糊涂啦,有他们两个老家伙在,有谁能在他们眼皮下动手呢?

    心神一定,宁恒再抬头看见台上的方尚清时,心境倒也无波无澜了

    一息。

    下一息宁恒的眼睛豁然睁大,冉星辰也猛地坐直了身子,洛书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却没了笑意。

    居然是他?

    果然是他啊。

    台上那一身黑衣黑斗笠掩面的人,不就是冉苍吗。

    方尚清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的惊愕。虽然知道冉苍今日下午会动手,虽然知道冉苍早已对武林虎视眈眈,虽然早已知道背后之人若是出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却万万没想到冉苍,这穹国之皇,会上擂台与他一战!

    剑光火石之间,方尚清已然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强撑着的样子。目光淡然,嘴角含笑,但是双腮泛着淡淡的红。

    阁下也是同鄙人切磋的吗?

    不。声音沙哑,大抵是经过了什么手段变换了声线,冉苍道。

    我是想夺一夺这,盟主之位。

    死寂

    一片哗然。

    什么?不是、我我没听错吧?刚才那个人他说、他说他想夺盟主之位?!

    你没听错,我、我他妈也听见了。

    这人谁啊?这么大胆?!

    我没印象。

    不知啊。

    我也不记得和盟主一辈的侠士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应该没有印象,一个不记得也就算了,都不记得的话

    一定是邪道的那帮兔崽子们!否则怎么会有咱们没有印象的!

    正道的侠士们气势汹汹地看向邪道,却发现邪道的也都在往这边看,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嗐,说什么武林大义,表面上一派其乐融融,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了?

    我看啊,还要咱们动什么手,单单是他们自己窝里斗就够好看的了!

    嘿,说的没错!咱们打就打,他们还要假惺惺地找乱七八糟的理由,看着点吧,要是方尚清被替下来,没准接着就是几盆脏水泼上去。

    可怜哦,这方盟主尽心尽力为武林盟干了这么多年,最终还要落下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言辞之中字句肯定,仿佛方尚清背负着子虚乌有的罪名被赶出武林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黑玉柄的折扇在指尖滴轻巧转了一圈,啪的一声被握于掌心,曲青邪垂下了眸子,神情莫测。

    何知。

    在。

    去看看是哪几个嘴碎的家伙乱说,谁要是再说什么,就让他来见本座一趟,本座好好招待招待。

    是。

    左护法领令行礼退下。

    右护法莫问心底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便也没有开口问,左右教主所做自有安排。

    反倒是曲青邪先开了口,再怎么不和也是我的同门,他们算什么东西。

    语气懒散而磁性,青丝漫卷垂落于身,衣襟微开,修长的手指把持着墨玉扇骨,竟然带出了一股近乎靡丽的艳。

    如同饱饮人血的弯刀,带着血气的红。

    左护法何知的动作很快,很快周身清净了,邪道门派本就是追随魔教而来,有了魔教镇压于上,反而邪道这边成了整片会场最安静的所在。

    正道的侠士原本已经被邪道挑起了火气,但是莫名对面就突然一语不发,任他们怎样回应挑衅都无人应和,这才有人提起,听邪道那边的意思,这人也不是他们那边的。

    那究竟是谁呢?

    恕鄙人眼拙,敢问阁下大名?

    方尚清与冉苍分庭礼抗,两相对立,哪怕是在台下也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冉苍听见方尚清问话,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宁苍。

    台下宁恒的手猛地收紧,双眼之中沾染了点点血色。

    众人都在讨论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然而无一人可知。

    本就是不存在与人世的人,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号。

    方尚清笑了笑,那按规矩,就请宁苍兄指教了。

    冉苍无可无不可地颔首,声音都带着股冷笑的意味。

    那就开始吧。

    监察者脸色又红又白,拿着令旗的手都在跟着微微颤抖。方尚清担任武林盟主以来,迅速调整了武林盟失去宁恒之后的混乱状态,使心气极高谁也不服谁的各个长老心服口服,愿为差遣,武林盟上下一心,不知解决了多少武林乱事。上下一清,日日壮大的武林盟是他们眼中的骄傲,而方尚清更是众人眼中唯一的武林盟主,现在有人挑衅,让他们怎么不气!

    方尚清看向监察者,对上他微微含笑的眸子,原本怒极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不行,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他们可是武林盟的监察者!

    他深吸一口气,面如寒霜,将灵旗高高举起,声如洪钟

    起!

    在灵旗落下的一瞬间,两道身影同时飞射而出!

    静如山川,动若雷霆,冉苍一出手便是绝杀!雄浑的内力一涌而出,恍惚之间似闻龙吟。方尚清翻身而起,再回头长剑已在手,直刺冉苍后颈!冉苍明明一掌拍出,可是竟是如同游龙一般双手一错,借力转身,迎着方尚清的长剑便撞了上去!

    他一双手泛着淡淡的金光,掌剑相撞似有天崩地裂之势!

    洛书按下焦躁的冉星辰,诧异道:不是说皇族武力不练武?这冉苍的武功不错啊,单单是这身内力至少有一甲子的功底了。他以为小三子已经打遍皇族无敌手了。

    宁恒开口,嗓音嘶哑,如同失水已久的旅人,皇族武力弱,是因为与武林对立,少功法。

    那些训练侍卫的功法,往往落下陈年旧疾,皇族自己是不会练的。

    那冉苍

    他的武功,是我教的。

    方尚清如同暴雨中的一片落叶,飘飘荡荡。

    求不得的药力应该要发作到极致了,他现在应该困倦不已,应该四肢无力,应该精神涣散,应该失误连连。

    然后,输给冉苍。

    冉苍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动作变得愈发大开大合,内力蜂拥而出,拳风掌风乍听似金龙长吟。

    方尚清的动作越发缓慢,似是在抵挡之中耗尽了气力,他用剑挡开一道掌风,又侧身避过击向脸颊的拳,凌厉的拳风擦过鬓发,一缕黑发零落。

    就是现在。

    冉苍目光一凌,十指成勾抓向方尚清的面部!

    台下起了一声惊呼。

    已经触及了面部的温热!马上这人就要倒在自己面前!武林盟主之位就要收在手中!

    冉苍运出了十成的功力,势要将方尚清爪个脑浆迸裂,头破血流!

    方尚清蓦地一笑。

    就是现在!

    到底是走过晨露初阳,怎么不曾少年意气仗剑天涯。

    能当上武林盟主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害的人间富贵花。

    第162章

    那勾成爪形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温热的面颊,方尚清却突然向后一仰!动作利落,全然不像刚才慢吞吞的样子。

    冉苍一惊,双眼微眯,难道是还有余力?

    他心头巨跳,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击不中全力向前冲去,左手下沉握拳落在腹部,气沉丹田,一拳击出!

    方尚清身子一侧,那一拳就如同打到了一阵风,尽数落到了空处。

    冉苍瞳孔骤缩,哪怕再自信,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已经晚了,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先前被挥动地软绵绵的长剑像是化作了一道闪电,向着冉苍的脖颈处抹去!

    冉苍目光一沉,一步游龙见海向后撤去,乍得看去,他双脚竟然似是未曾离开地面。

    嗯?

    哎?

    宁恒洛书齐齐发声,错愕的回头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目光中看到了惊讶与疑问。

    我没有教过他步法。

    这是你教的?

    又是同时脱口而出。

    洛书拧眉,向着龙韬所在的方向看去,又回头道:这是龙府《九龙诀》里的《游龙诀》,游龙步法。

    他是怎样学到的?

    洛书目光沉了沉,想起了周灵。

    有什么要连成线,破土而出。

    宁恒声音沉沉,我教他的只有内功的修炼之法与掌法拳法,那抓向尚清的一抓

    洛书脱口而出,《金龙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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