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废长立幼,自古没有这样荒唐的事!

    只有那等未开化的蛮夷,才会嫡庶不分,长幼不论!崔满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了,忿忿地拍着桌子,那妖妃那妖妃

    崔满声音几近哽咽:若不是她,殿下怎会和国君闹翻,走到这个地步,怎会、怎会

    尹平是个胆小的人,这等王室秘辛,他原是不想听的,可又不能抛下崔满走掉,只好硬着头皮劝崔满:崔大人,节哀,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殿下知遇之恩崔某今生也不能得报了。崔满苦笑着摇摇头。

    尹平求助地看向姜羽,小声道:睢阳君,你看,崔大人这

    姜羽端着手里的玉杯,浅浅喝了一口酒,这酒也比不得后世,淡得像水。对于崔满的失态,姜羽的反应很平静。

    尹县令不必慌乱。安抚了一句,姜羽对崔满身后那两名随从道,愣着干什么,你家大人喝醉了,还不快扶他回去休息?

    那两人一愣,连忙应道:是。

    他们一左一右,将崔满架起来。

    崔满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甚至开始哭,哭着喊殿下,崔满对不起你之类的,被两名随从扶走了。

    尹平尴尬得手不知道往哪儿摆,在崔满被架走后,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他抬眸偷瞄着姜羽,见姜羽分毫没有被影响,心里莫名有些诡异的畏惧。

    他发现自从姜羽来了饶县,好像就没见姜羽失态过,永远都是那么冷静、从容,即使受伤了,也没皱一下眉头。

    难怪他能名满天下。

    尹县令,我向国君为饶县讨了百两黄金,给饶县的百姓,尤其是那片贫民区。国君准了,待我走后,若那黄金到了,你可得好好利用,一钱也不得浪费了。

    尹平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向姜羽一揖到底:下官尹平,多谢睢阳君,下官定不负睢阳君所托,请大人放心!

    尹平没想到,姜羽还会把这么一点小事放在心上。

    崔满这一出闹完后,饯别宴也没法继续了,姜羽简单吃了一些后,就回了驿馆。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在乡绅宅子里的场景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连菜都只吃素的,不想吃肉了。

    回到驿馆后,梳洗罢,姜羽刚要就寝,忽地从窗外飞进来一只信鸽。

    公孙克抓住信鸽,将竹筒从它脚上解下来,递给床上已然脱了外袍的姜羽。

    灯。

    公孙克点了灯,拿到姜羽旁边,借着闪烁昏黄的火光,姜羽大致看了一下信上的内容。

    虽然姜羽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公孙克就是感觉到姜羽心情变差了。

    执政大人?公孙克问。

    姜羽点点头,将纸条放在火上,只听轻微的噗的一声,纸条被点着了,烧了起来,姜羽却迟迟没有松手,乌沉沉的眸子里仿佛装着无边夜色,隆起的眉骨间笼罩着一层阴翳。

    大人!在火快烧到姜羽的手时,公孙克一掌拍掉了那烧着的纸条。

    公孙克略带担忧地看着姜羽:大人,你怎么了?

    姜羽摇摇头,望着窗外逐渐升起来的圆月,说:舅舅夸我了,说我做得很好。

    公孙克一顿,弯下腰替姜羽拉了拉被子,说:大人,天色晚了,睡吧。

    姜羽弯了弯唇: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饶县,出发前往曲沃吧。晋侯的寿辰不远了,咱们在这儿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得加快脚力,才能在晋侯寿辰之前赶到。

    那批织锦都没事了吧?

    都没事,晾干之后,找饶县布坊里的处理了一下,现在看起来就跟之前差不多了。

    嗯,你做得很好。

    公孙克朝着姜羽单膝跪下来:为大人分忧,是属下应该做的。

    姜羽静静地看着公孙克,他穿过来时,原身才十多岁,刚死了爹妈。到如今,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他也算慢慢习惯了这里的尊卑制度,最开始见人给他下跪,总是非常不适应。

    起来吧,别跪着了,出去,我要睡了。姜羽摆摆手说。

    第二天,姜羽早早地醒了,在公孙克来叫他之前,就已经起来自己穿好的衣裳。事实上,就连穿衣服这事,姜羽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没办法,古代这衣服重重叠叠的,繁琐复杂,他是真不会。

    幸好他一般也不用自己穿衣服,刚开始是两个侍女给他穿,姜羽灵魂都三十几了,让两个小丫头伺候自己,实在招架不来,然后换成了两个少年。

    该收拾打点的,前一天俱已收拾妥当了,清早,姜羽便要出发。

    尹平一直送姜羽到城门口,才停下脚步,望着姜羽的马车滚滚而去,直至消失在地平线外,才回到自己的县衙内。

    而此刻马车上,多了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姜羽坐在软垫上,斜倚着身子,一手支在下巴上,看着对面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人。

    这马车很宽敞,足以坐下五六个人,却只有姜羽一个人坐着,明然坐在姜羽对面,完全不会拥挤。

    明然依旧穿着他那身破布衣裳,换也没换一件,怀里抱着自己的剑,头倚着马车,随着马车前进,而一晃一晃的。对于姜羽的视线,明然视若无睹,就好像自己本该坐在这里似的。

    姜羽手指在放着果盘、点心的矮桌上点了点。

    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在这儿吗?

    明然没有说话。

    由于昨晚的迷信,姜羽心情不大好,恶声恶气地说:睢阳君的马车,也是什么人都坐得的?若是不说话,现在就把你赶下去,就算你身手不错,但我们一群人打你一个,总还是打得过的。

    明然睁开眼,看了姜羽一眼。

    你可是要去晋国?明然问。

    姜羽点头:是。

    明然:我也要去晋国,搭个车。

    姜羽被他气乐了:谁允许你搭车的?

    明然坐直了身子,偏头看过来: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么?你总得把我留在身边看着,才能知道我要做什么。若是让我这么走了,你岂非是永远也不知道了?

    姜羽抱着胳膊:我要去给晋侯贺寿,你莫不是想跟着我去刺杀晋侯,然后栽赃给我?让燕晋反目,好维持你们王室的超然地位?

    诸侯国愈强,愈会威胁到周王室的地位,所以从姬重的立场来说,是绝不希望看到燕晋联盟的,之前车棚坍塌,多半也是姬重的人搞的鬼。

    而姜羽将文姬的人刺杀姜直,栽赃给晋国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考虑。燕齐是宿敌,而齐晋又是联盟,这些年晋国不断向燕国示好,燕国已经有齐国这个劲敌,虽然对晋国也没多少好感,但不好再树敌,因此一直与晋国虚与委蛇。

    姜羽如果直白地将文姬杀死了姜直这个结果,传出去,其实并没有任何好处。齐侯那个蠢货已经彻底被文姬迷得晕头转向,多半不会信。不仅不会信,反而文姬还会倒打一耙,说是姜羽故意污蔑她,崔满心系旧太子,也污蔑她。

    这样只会激化燕齐的矛盾。

    而嫁祸给晋国后,齐晋联盟破裂,太子死了,齐国剩下的三位公子会陷入互相攻诘夺嫡的境地。

    燕国,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听到姜羽的话,明然似笑非笑道:就像你对晋国做的那样?

    第9章

    我对晋国做的?姜羽佯做不解,我对晋国做了什么?

    明然毕竟没有直接参与到整个过程里,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这样说也只是猜测,诈姜羽一下。见姜羽不承认,明然也就没执着这个,抱着剑,转头看着晃动的帘外露出的寸许天空。

    若是这样,恐怕我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不值得。

    好吧,姜羽说,我姑且信了。既然你搭了我的车去晋国,总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明然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的真名是什么?

    明然的视线下移,看到路边的桃花开得正好,就在姜羽以为他不会说时,明然动了动唇,轻轻吐出三个字。

    戚然明。

    嗯?姜羽说。

    我叫戚然明。他说。

    姓戚?如果姜羽没记错的话,他记得二十二年前,齐国灭了一个小国叫祁,祁国的王室便姓戚。

    姓戚。戚然明道。

    看到他这副坦然模样,姜羽就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多疑,想太多了。天下同姓的人那么多,就像他还姓姜呢,可他也不是齐国王室。戚然明姓戚,也未必就跟已灭国的祁国有关。

    何况,祁国都灭了二十二年了,而眼前的男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二岁。

    马车很快通过边境,进入了晋国。姜羽嫌戚然明穿得太寒酸,不体面,丢他们的人。在抵达晋国第一座城池时,便停下来稍作修整,同时带戚然明去买套成衣。

    戚然明本来不想去,但迎着姜羽略带嫌弃的目光,还是跟着他去了。

    这座城池并不大,姜羽的车队停在驿馆之内,带着戚然明,两个人出了门。姜羽并没有很多这样闲逛的时机,虽然这回身边带了个来路不明、心怀不轨的人,他还是难得放松了自己,把自己从乡绅宅邸里那血腥的一幕中摘出来。

    戚然明一张脸又苍白得很,虽有种妖异的俊美,但这人实则无趣极了,话不多,总是面部无表情的,把身边靠近的姑娘都给吓走了。

    姜羽在他耳边低笑:戚兄,何必总是板着一张脸,吓坏佳人可不妙。

    戚然明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姜羽说: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对你的脸很好奇。

    戚然明脚步一顿,蹙起了眉。

    姜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戚兄身手好得出奇,怎么脸色却总像大病初愈似的,你有旧伤未愈?有暗毒未解?

    这与你无关。戚然明说。

    姜羽:被我猜中了?

    戚然明抬眸看了姜羽一眼。

    姜羽笑道:那我就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戚兄伤得这么重?

    戚然明道:你还要买衣服么,不买就回去了。

    给你买,不是我要买。姜羽说,你瞧瞧你这一身,若是让晋国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燕国已经困苦至此,连贺寿随从都没件体面衣裳穿。

    戚然明突然觉得自己跟着姜羽是个错误的决定。

    姜羽怕把人惹急了,笑了笑没再说话,带着戚然明到街上最大的成衣店里,让店家给戚然明量了量体形,而后给他挑了两件儿最合身的,付了钱,戚然明直接在店内把衣裳换上,另一件儿拿着。

    毕竟他们没时间等店家给戚然明量体裁衣。

    戚然明换了件儿以黑色为主色调的长袍,衣领、袖缘乃是庄重的暗红色,有低调华丽的暗纹。另外把他头上那绑头发的红绳也换了,换成了红色的发带。

    如此从上到下换了一身再出来,戚然明与先前那副模样已截然不同。店家连连夸赞,说他相貌堂堂,英武不凡。

    戚然明见惯了杀伐,也惯会和人勾心斗角,竟被这几句话夸得有些手足无措。姜羽有些看着好笑。

    出了店门,姜羽向戚然明伸出一个拳头。

    戚然明不解地看向他。

    姜羽道:十两银子,准确来说是十两二钱,不过二钱是个零头,给你抹了,你欠我十两银子。

    戚然明:

    我没钱。他说。

    姜羽:我知道你没钱,不用你还钱,你给我打工就行。

    戚然明挑了下眉。

    姜羽说: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我可都没给你收钱。

    戚然明:那你要我做什么?

    姜羽说: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欠着,等我有需要了再说。

    十两银子,两套衣服,买到一个绝世高手,划算!

    回到马车内,姜羽没有过多停留,就继续向曲沃前进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转暖,马车也逐渐向南,到了晋国中部,已经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了,百姓都换上春装,脱下了夹袄、皮袍。

    到达晋国中部一个城市平陵郡时,姜羽遇到了一些阻力。

    平陵郡算得上是晋国一个不小的城池了。城门便有三丈高,朱漆大门上,钉有十几个茶碗大小的钉子。两列士兵披甲执锐,站在城门两侧,城楼上,亦有甲士在巡逻。

    姜羽的马车在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两列士兵有两个小队长,一个国字脸,虎背熊腰,一个三角眼,长手长脚。

    前方来者何人,将马车停下!国字脸手上拿着长矛,往那儿一战,便气势汹汹,声如洪钟。

    长长的车队前后都举着大旗,旗上一个大大的隶书的燕字迎风飘扬,随风猎猎作响。

    公孙克上前抱拳道:在下乃是燕国睢阳君的护卫,奉国君之命前来为晋侯贺寿,路过此地,有路引文书为证。

    公孙克将路引文书拿出来:请过目。

    国字脸用怀疑的目光将公孙克上下打量一遍,接过文书大略扫了一下,道:近日平陵郡中有盗贼,甚为猖獗,已经引起了周边好几个县城的恐慌。我奉郡守之令,探查进城来往车辆行人,任何人都不得放过。

    公孙克皱眉道:睢阳君的马车你也敢搜?

    三角眼扬声道:睢阳君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也不怕搜。盗贼奸诈无比,万一混入睢阳君车队里,便不好了。尤其是如果赃物也在马车里那就更需要搜查了!

    胡说八道!公孙克勃然大怒,抬手一巴掌将那瘦高个儿扇飞了出去。

    公孙克这一巴掌迅猛如闪电,将瘦高个儿扇飞出去几丈远,左脸肿得老高,吐出几口血,其间夹了个被打落的牙齿,一起吐了出来。

    国字脸甚至没看清公孙克是如何出手的,顿时被吓住了。那两列士兵更不曾见过这阵仗,他们还不如国字脸和三角眼的身手呢,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见鬼似地盯着公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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