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犹疑,姜晨拉弓站在院门口,一箭破空,擦着王仲脸颊,鲜血溅出。

    姜晨收弓,幽幽对挽莲道,怎么?他也不曾教导你,如何应对仗势欺人的恶犬。

    挽莲见他到来,却对此表现的漫不经心,还算不得恶犬。至多听了几声狂吠。挽莲向来不介意宠物,哦,不,废物逗趣。

    姜晨眉尖一动。

    你!我家公子会为我报仇的!

    这句话引去了姜晨视线,哦?那本公子的人,你也配动?

    姜晨从背后箭篓抽出一箭,漠然道,凡入奴籍,便命如草芥。想来我如今一箭过去,王子誉也管不得什么。

    王仲心里一冷,见他年纪虽小,但语气并非作假,当即就。没有人怀疑,他是随口说说吓人。

    挽莲在边上看了一阵好戏,此时叫他当真起了杀意,想到姜穆心性,叹了口气,公子。

    姜晨冷哼,不高兴?

    挽莲道,怎会。公子难得替人出头一次,挽莲简直受宠若惊啊。区区小事,公子不必重手。

    既不想回到杭州,要留在书院,不能徒增是非。其实,马俊义对主人,勉勉强强算作友好。他不太懂,为何主人选择拒绝。其实这一任主人常常拒绝他人友善,反倒对目的人物颇为和蔼和亲。

    人类的心思果不可猜

    姜晨顿了顿,语气当即冷漠下来,想来也是,我这般人物,自比不得阁下心胸宽广宽宏大量。

    有什么难懂吗?

    不过是因,他本来就已不能做到真心实意,何以回报他人。以他过往种种身份,对他友善,又能得哪般好的结果。

    若他能控之全场,自可让所有人称心如意。可人有失手,千算万算,算不尽人心。

    若是天下都要他死,偶有错漏之下,他本人是对千夫所指习以为常,有何能保证,被认作身边的人在千夫所指下不会成为最尖锐的利刃?

    如今,从欧阳锋的意外死亡开始,他就不能再说,他能把握时局方方面面。

    有第一个欧阳锋,就难免有第二个。

    有时,人真的需要一些运气。他毕竟,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挽莲神色一僵,大叹,这般小事何以生气?教训一二便是。世上岂能因着脏了一二衣衫而闹一场人命之事。又一想,姜穆姜晨所处的环境全然不同,对他的变动又非常明白。可见姜穆一贯忧心之事,并非没有缘由。

    他终于不怀疑,这位主人对自己本人也完全可以下得辣手。

    挽莲扒着一颗树仰躺着,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随便哄哄好了

    但这又不像是能随便哄好的主儿

    挽莲随手敲了敲身下树木,抚到那棵树之时,乍然灵光一闪。

    哎!小公子~小公子~傍晚时,他抱了一把琴过来,献宝一样,如何?

    姜晨似是全然忘记了前事,神色一如既往平静,甚至温和,毫无郁亡之色,何事?目光落在琴面上,有很快收了回去。

    挽莲便知,他做的这架琴,做的极为不错了

    即便是道歉,挽莲似乎也缺了些常人该有的诚意,神色看不到沉重和忧虑,小公子啊,今日之事算是挽莲言语不当,您大人有大量,跪求不必与我这非人类计较。

    此刻,两人神态明明截然相反,可不知为何,反倒显得相像了。

    相像也许只因为,两人的态度,都不是一个道歉者,或是被道歉者所该有的。

    有人表面毫无正形,但是凡一言一行,一字一句,其实都深思熟虑。

    姜晨对此非常了解。他微微摇头,无谓生气无谓开心,不会。

    无论他所言真所言假,挽莲把琴一放,立刻揭过此事,恢复一度懒散样子,谢小公子

    材质上乘,琴弦明亮,木气还未尽散,姜晨看得出,这架琴是挽莲所制。既知此为歉意之礼,姜晨也问了一句,你这是

    他当然要确认一番。曾经他不问,却又太多的人议他自作多情。

    挽莲往旁边软塌懒洋洋一瘫,应答,道歉,赔礼喽。

    姜晨坐在书桌前,拨了数音,音色极准,显然是仔细调整过的。沉默了会,他全然未曾感受到自己的明知故问,谁教的?

    挽莲一愣,犹豫了会。虽说他一向表现得十分心宽,但其实所思所虑并不比人言所形容那三千烦恼丝缺少一毫。姜晨提及此问,姜穆的大名哐一声砸在脑海,一目了然。挽莲却难免繁复斟酌,根据姜穆所言,他们也许是曾经,兄弟感情很好。结果对方失手让姜穆重入轮回了从不提及,已足够说明主人心中所想。那此刻,他到底要不要回答姜穆二字

    当真是人生,不,剑生难题了

    挽莲想了想,折了中,源佑雅。

    姜晨指尖停在弦上,完全看不出所思所想,挽莲心中忐忑,脸色也凝重了些,暗自观察,预备一有风吹草动就先溜之大吉。

    良久沉寂,姜晨回答,我知道。

    无悲无喜。

    只是答了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最近在结课考试

    抱歉?????咩

    第180章 梁祝(八)

    桓伊虽一向喜爱乐声, 却也还记得书院六艺。

    与他对比, 倒显得姜晨对习武之事兴致缺缺了。

    他最常去的便是靠近后山的尼山书斋。

    至于看些什么谢琰去那里找过一次,所见都是些针灸法诊,黄帝内经,鬼门十三针, 千金要方,灵枢素问之类医书总之内容相较大学中庸之类可是晦涩多了看他一本正经盘坐下来做批注之时, 谢琰都惊了, 问他,文才,这容琰冒昧问一句,文才家中,是有哪位亲人

    身体不好吗?

    姜晨抬头看他,难得显出些许诧异,摇头,不曾。

    那你

    他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姜晨翻过一页医书,回了一句,不过是有备无患。切实一些来说, 他的医术虽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之境, 但可称得一句不错了。即便要他自行撰写一二诊要医经,也无不可。大多医药姜晨都有过接触。但凡事不过万一,即便是同叫做千金要方之物,其中记载, 也往往不同。能多看便多看一些谁确定有朝一日,这些在他世看似毫无用处的药方,不会派的上用场呢。

    他活的的确很久。可每一世,他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不过是被各个世界都在排斥而不得不寄宿他人尸身的异类。单就自身世世积攒的那些冗杂灵魄,也显然无法在另外的世界以灵体的形态清醒的久存停驻。

    谢琰对此无言。有备无患?瞧瞧这说的理所当然的。文才这究竟有多么担心自己不,担心他人患上重病不治?

    不过学习自是好事,学海无涯,谢琰自然不会置喙。只是他这个年纪,能定心去看那些晦涩医术,还是令人感叹的。他八岁之时对了,即就是未若柳絮因风起佳句闻名之时。那时候大伯父身体还健康,三叔父也平安,父亲还在会稽山下与王氏那些叔叔游乐,兼同教养谢家上上下下的孩子。

    白雪纷纷。

    父亲诗兴一起,问他们,白雪纷纷何所似?

    堂兄谢朗答:撒盐空中差可似。

    堂姐谢道韫答案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又问,《毛诗》中何句最佳?

    谢道韫答道:诗经三百篇,莫若《大雅嵩高篇》云,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父亲因此感叹,道韫不为男儿,世上少一英雄。

    父亲对堂姐,可谓珍视有加了。不过堂姐聪慧至此,虽非男儿,却比许多男子更有气概了。大伯父故后,父亲对她,是越发宠爱了。

    好到连他几个儿子都觉得自己是被捡来的

    谢琰叹了口气,可惜他更喜欢武学一些。但求大堂兄速速过来,救他离开书院

    坐了一会,无所事事,谢琰却也未有分毫离去之意。姜晨揉了揉额角,幽幽开口,谢兄,文才方才记起,清晨之时见王子誉捧着一束花朵经过,去的似乎朝着南园门。

    南园们是女眷入书院课堂必经之路

    谢琰从蒲团上跳起来,大惊道,还来!又憋气道,真是不消停!贼心不死贼心不死贼心不死!可恶可恶可恶!

    书斋原本静寂无声,此刻他这一喊,众人不约而同而望。

    被众人盯着,全堂唯一一个站着的谢琰尴尬了一瞬,连声道失礼失礼,撩起衣摆,风风火火奔出去。

    他三日有两日要为谢道韫驱走一些别有用心的烂桃花

    姜晨对此习以为常,点点头,任他去了

    人这一走,桓伊从姜晨背后的书橱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卷书,遮了遮脸。观察了一会,确定他已走远,才隔着书橱书籍间隙悄声问姜晨,文才

    桓兄?姜晨合上奇经八脉,整理了书桌,换了本地理异志。

    桓伊缓了缓,低声问,瑗度可走了?

    姜晨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嗯。走了。

    反复问,真的走了?

    真。

    桓伊便放了随手拿倒的诗经,换了本乐经出来,松了口气,可算走了。

    观谢兄只是少年意气了些,桓兄何以如此退让?避之不及。

    桓伊叹道,若仅是瑗度便罢了。

    去年临放年假,课业紧张。瑗度担忧乐理课,桓伊禁不住请求,便帮了一二。结果被谢道韫知道,连同两人一起狠狠教训了一通。他这十七岁将要弱冠之龄,结果被她辩到说不出话。如今一见谢道韫,他实在发虚。至于瑗度为避谢道韫,也只好避着瑗度些了。

    着实头疼。

    桓伊挑了张桌子坐下,才想到,文才,今日休沐之期。未曾听说王子誉要去南园啊。

    姜晨哦了一声,抬头解释道,其实只是晨起洗漱之时,听闻段诚说要去采花。

    原来如此。桓伊意会,低头去看书了。

    虽非王子誉本人,但有段诚在,得此结论,必然不错。王子誉小人心性,段诚趋炎附势,两人蛇鼠一窝,凡是王子誉有意拜见谢道韫之时,段诚定然跟随在侧。

    还有最娇纵任性目中无人无出其右的王庆之,幸好说是年前患了小病,暂时不能入学。

    他倒是不解,同为王氏一脉,相较于琅琊,太原王氏怎的都出些

    出些如此之徒!

    另有太原王氏那位三公子,王子誉的胞弟,名唤王蓝田的简直与他两位兄长一样的盛名远播,还未弱冠,便因着失手致使府中下人死亡被查

    幸而他还差了七八岁,不会与王子誉王庆之同时来到书院,否则今年的尼山,一定有史以来最为热闹。

    若是王参军依旧在世,相见太原子弟,也不知会不会为此叹息。

    桓伊想着,目光落在书面,无心在意他物。

    说来文才,他倒是了解一二。据说是杭州太守的儿子这位太守在任多年,无大赏亦无大过。所以从未上调或贬谪,甚至不曾转任。

    未曾上调可认做守成之才能力平庸,可不曾转任这就非常令人深思。足以说明,这位杭州太守手段不低。

    马俊义似乎是当年娶了桓温女的那位探花姓名?

    如此便可说通了。一向觉得文才颇具清华贵气,不像一般士族子弟,想来必因有桓氏教导

    桓。他们似乎还有些亲缘关系。只是细究起来怕是拐了几十个弯了。

    谢琰离开时,午时不久。临近申时末,事态发展严重了。

    不知该不该说是意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支持(嗯事实上我忘记我上一次感谢什么了,重复遗漏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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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梁祝(九)

    谢琰一向敬重谢道韫, 这个时代虽比不得明清理学盛行之际对女子严苛约束。可但凡世家宗族,对贵女的言行礼仪书文声名, 也都是有些要求的。

    世家要养的是贵女,又非草包。但凡有些家学渊源的世家女, 都必有一技之长, 而非大字不识无才是德。前有如卫夫人那般书法造诣令人拍案称绝, 甚至引得琅琊王羲之求教。如今谢道韫仰慕王夫人,名士陶潜之妹美名来尼山求学。虽人有微词,但比之家氏,却也无伤大雅, 好些甚至可以赞扬谢道韫求知若渴。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谢道韫在书院男女无嫌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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