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炜说:“其实,我觉得也没那么严重了,这件事情主要的责任是在莫克身上,您顶多只是用人不察而已。”

    吕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老曲啊,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和邓子峰都是新接任职务不久的,而且是这么重要的职务,中央在看着我们呢。如果这个时候闹出来莫克利用云泰公路项目受贿的大丑闻,我要担得可不仅仅就是用人不察的责任。中央一定会认为我这个书记掌控东海省局面的能力不行,认为我这个书记不称职。东海省可不像其他省份,这里是财赋重地,中央绝对不会允许这里出现什么不稳定的状况,说不定就会动念把我从东海省调走的。”

    曲炜说:“不会吧?您才接任书记多长时间啊,中央应该不会这么短时间就会想要动您的。”

    吕纪说:“怎么不会啊,现在中央做事的效率很高,一看你不称职,马上就会调整。前段某省的书记不就是接任不久,就调整到某大部任副部长去了吗?老曲啊,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可是战战兢兢地啊。”

    曲炜看了看吕纪,说:“那您准备如何处理莫克这件事情?”

    吕纪说:“你看呢?你觉得我该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呢?”

    曲炜说:“我看吗,无非是两种处理方式,一是当机立断,立马组织人调查莫克在云泰公路项目之中有没有受贿的行为。如果查出来有,就处分莫克;如果查不出来,起码我们查了,莫克再出事也没我们什么责任了。”

    吕纪说:“那第二种处理方式呢?”

    曲炜说:“第二种处理方式就是一个拖字,我们就权当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也不管邓子峰省长会怎么做,我们就不理这件事情。同时,您要开始跟莫克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再去公开支持莫克和云泰公路项目。适当的时机您还应该强调一下公路项目反腐的问题。这样子,您就可以跟莫克分隔开一定的距离了。”

    吕纪看了看曲炜,说:“老曲啊,在你心目中,这两种处理方式你倾向哪一种啊?”

    曲炜皱了一下眉头,说:“这两种处理方式都是有利有弊的,我也说不上哪一种更好。”

    吕纪想了想,说:“第一种显然是不行的,我如果出面让人调查莫克,且不说找不到调查莫克的切入点,就算是找到了这种切入点,别人也会觉得我刚刚大肆表扬了莫克,转过头来就找人查莫克,是举止失措,进退无据,自相矛盾的。这绝对是不行的,我不能给中央和下面这种印象。”

    曲炜早就猜到了吕纪绝对不会选择第一种处理方式了,就说:“那就只有第二种处理方式可行了。”

    吕纪点了点头,说:“是,现在我和邓子峰之间还没有形成直接冲突的尖锐局面,邓子峰还没有对付我的迫切需要。莫克在云泰公路项目上受贿,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杀手锏,他不会轻易就使出来的。这对我们来说,就有了缓冲的时间。我们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就像你说的那样,跟莫克分割出一定的距离的。”

    曲炜点了点头,说:“这倒是。”

    吕纪笑笑说:“再说,我们跟邓子峰也不是就一定要形成尖锐的冲突,这段时间我们也许能够找到跟邓子峰之间妥协的点,我其实更愿意跟他合作,而非争斗。诶,老曲啊,孟副省长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曲炜笑了笑说:“孟副省长被您收拾了一下,最近老实多了,这一次鹏达路桥集团的张作鹏争取云泰公路项目,他都没有出面帮张作鹏说话。”

    吕纪摇了摇头,说:“老曲啊,这一次我出手整治孟副省长是有点失策了,孟副省长是老实了,但是也给了邓子峰机会。如果孟副省长不这么老实,邓子峰绝对不会把脑筋动到我身上的。”

    吕纪心里清楚,他、邓子峰、孟副省长三方之间其实就是一种合纵连横的局面,本来应该是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的。但这一次,他出手对付了孟副省长,不但压制了孟副省长方面的势力,也助长了邓子峰的气焰。这等于是他破坏了三者之间的平衡,从而让邓子峰有了余力,可以把脑筋动到他的身上了。

    曲炜笑了笑说:“书记啊,其实也无所谓啊,您打了他一巴掌不假,但也可以转手再给他一个甜枣吃啊。打是让他知道东海您才是一把手,他做什么事情都要好好考量考量;拉则是告诉他,您还没有说就放弃他,那还是可以再把他扶持起来的。”

    吕纪笑了起来,说:“老曲啊,你这个说法就对了,我们就是要打拉并举,两手抓的。”

    曲炜笑笑说:“那我们就再把孟副省长拉起来,让邓子峰去对付他好了。”

    吕纪笑笑说:“那我们就这么做了。诶,老曲啊,你去看你那个老部下傅华,他怎么样了?”

    公开行程曲炜对外声称的是因为傅华被人重伤害住院,他去北京看望傅华的,因此吕纪才会有此一问。

    曲炜说:“他的情形并不太好,现在他的身体很虚弱,脑子据说也出了点问题,医生说他大脑语言功能区受损,着急的时候就会失语。”

    吕纪说:“这么严重啊?”

    曲炜说:“是啊,不过他精神上看上去还不错了,治疗些时日,我估计就会恢复的。说起他了,吕书记啊,有个情况我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吕纪看了曲炜一眼,说:“什么情况啊?不会是傅华想让你出面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吧?就是他因为照片被市里停职的事情。”

    曲炜笑了笑说:“他那个人一向是不愿意求人为自己办事情的,所以当我的面他倒是没提过这些。”

    吕纪笑了笑说:“这倒也是,你到省里工作也是有些时日了,我还真没听说你出面帮他办过什么事情。那不是他提了什么要求,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曲炜说:“他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别人似乎因为他目前的处境对我们东海方面有些不满的。”

    吕纪说:“谁啊?”

    曲炜说:“老书记程远,我这一次去北京,顺便看望了一下省里在京的老同志,就去拜访了程远书记。程远书记在我面前说,傅华这件事情如果错了,就应该处分,没错,就应该恢复职务。又不处分,又不恢复职务,算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吕纪看了曲炜一眼,说:“程远书记真是这么说的?”

    曲炜这时编造出来的,心里就多少有点慌乱,不过还是坚持说道:“是啊,他就是这么在我面前抱怨的,不过,他并没有让我把话转给您。只是我想,就您现在在东海的处境来看,有些老同志的意见还是多尊重一点比较好。我倒没有要帮傅华解决眼前困境的意思。我大致上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本来就没什么的,早晚都会有个结果出来。如果不是有人在故意难为傅华,这件事情应该早就处理完了的。”

    吕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情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一定是我们的莫克同志从中作梗的。上一次因为傅华没让他见到郑老,他故意找茬去整治过傅华。为此程远书记还专门找过我,对莫克的行径很不满意。我当时逼着莫克跟傅华道了歉,只是为了给莫克留面子,没有公开的批评他。这一次傅华出了这种事情,他一定是觉得可是逮到报复的机会了。”

    曲炜笑了,说:“原来是这样子的啊,我说呢,本来不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怎么会拖这么长时间还不解决呢。”

    吕纪叹了口气说:“这个莫克啊,还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老曲啊,你说得对,我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在北京的一些老领导帮我说好话的时候,程远书记这个意见我会重视的,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

    曲炜暗自松了口气,傅华的忙他是要帮的,但是他也真是担心被吕纪看穿了他是在撒谎的。现在吕纪答应他要出面,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过了几天,在省委的一次工作会议上,吕纪谈到了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问题。吕纪在讲话中痛陈了时下一些基层的干部爱打着上级领导的旗号,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结果给领导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对这种基层干部一定要严肃处理,坚决刹住这种不正之风。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一些领导同志上纲上线,特别是一些领导干部,他们的工作繁忙,对下属干部难免就无法监管好,这个责任一定要分清楚。

    吕纪讲到这些的时候,列席会议的孟副省长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觉得吕纪讲这些就是为他讲的,这变相的再向东海政坛宣布,不能因为下属出了事,就说他孟副省长是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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