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白雪一河冰,层层苍松数声钟。高高半空奉先寺,晚鸦归巢啼声急。

    此时天空河汉星满,山崖佛龛密布,寺中游人行缓,大佛塑容庄严。

    金月生感叹:“师兄,这里真是好地方!”

    曹继武点点头,扶着他坐在了软棉垫上:“你受不得凉,不要远离火炉。”

    “多谢师兄关照。”

    曹继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对金日乐道:“乐乐,我们再生一堆火来。”

    金日乐大为赞同:“这样最好,免得人多害冷。”

    二人合力堆柴,不大一会儿,生起一堆火来。

    “背后好冷,面前好热!”

    金日乐刚刚嘟囔完,一阵笑声忽然传来。众人急回头,祖泽志等人已到。曹继武连忙上前行礼,范坤博、祖泽志等人纷纷回礼。

    沈婷婷扶着金月生上前行礼,金月生有气无力:“多日不见,祖大哥风采依旧啊。”

    见金月生受了重伤,祖泽志大吃一惊:“什么人能伤得了贤弟?”

    沈婷婷没好气地叫道:“还不是你们的人干的?”

    祖泽志一愣,转头环顾。

    范乘辽和尼哈低头不语,范坤博和司马勇怒目而视,祖泽志尽管不知道过程,但望见范乘辽二人躲避的眼神,已猜到大概,叹了口气。

    范乘辽似有愧意,对祖泽志道:“祖大哥,不是我的主……”

    祖泽志立即摆手制止了他,自己内心很清楚,这不是范乘辽和尼哈的主意。但无论是谁,皆是甲弑营同僚,相互攻讦,只会被众人笑话。因此祖泽志制止了范乘辽的争辩。

    “甲弑营误伤贤弟,祖泽志特来谢罪!”

    祖泽志抱拳长长一揖,躬身九十度,等待金月生的原谅。

    这事和祖泽志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基于同僚内部团结的考虑,拿出了诚意。

    金月生摇了摇头,近前抓住祖泽志的手:“祖大哥,见外了!”

    沈婷婷冲祖泽志叫道:“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揽在自己身上?”

    金日乐也不满嚷嚷道:“祖大哥,是那帮瘪犊子干的好事,跟你没关系!”

    祖泽志一言不发,既不能说话争辩,又不能起身。说话争辩,就等于把自己和李扇计等人,搅在一起,祖泽志内心不愿意。

    起身则代表了祖泽志,承认不是自己所为。但这样却和李扇计等人,撇开了关系,给了众人甲弑营内部不和的信息。

    尽管祖泽志不认同甲弑营的所作所为,但自己毕竟身在甲弑营,诚所谓家丑不外扬。所以他要主动承担责任。

    范坤博瞧出了端倪,叹道:“祖兄光明磊落,可惜了!”

    司马勇闻言不解:“二哥,他们可是一伙……”

    话没说完,即被范坤博摆手制止。

    曹继武也知道祖泽志内心所想,上前扶住他:“祖大哥的心意,我们领了,兰终归是兰,草也终归是草。我们兄弟,始终敬重兰之君子。”

    曹继武的态度很明确,祖泽志是祖泽志,甲弑营是甲弑营。三兄弟不会因为李扇计等人的恶行,而怪罪祖泽志。也不会因为祖泽志的揽责,而原谅凶手。

    金日乐见祖泽志不起身,不耐烦叫道:“我们又不傻,被人背后捅了刀子,我们不找麻烦,已经够意思了。又不是你干的,何必和污秽之人搅在一起。即便你自己愿意,那是你的事,别来拉上我们……”

    曹继武摆手制止金日乐,对众人道:“今日来到这里的,皆是我们兄弟的朋友,我们不谈以往的不愉快。”

    范坤博点头,出面解围,拍了拍祖泽志的肩膀:“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既然和在场的,都没有关系,咱们今晚,只说咱们自己的事情。”

    祖泽志无奈,叹道:“祖泽志欠你们一份人情。”

    “祖大哥,你怎么能欠我们人……”

    曹继武摆手制止了沈婷婷:“以前的事,就此结束。大家坐吧。”

    祖泽志点点头,回望范乘辽和尼哈,目光柔和。

    二人会意,跟着祖泽志坐了下来。

    曹继武举杯:“欢迎众人到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准备一饮而尽。

    二金抿嘴意思意思,满脸憋着坏笑,准备看曹继武的笑话。

    司马勇、范乘辽和尼哈三人,举杯喝了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们细细一尝,感觉是水,再仔细一品,确定是水。

    范乘辽眉头紧蹙,尼哈和司马勇异口同声叫了起来:“怎么是水?”

    曹继武不慌不忙,仪态从容大方,朝众人行礼一周,并没有说话解释。

    祖泽志忽然会意:“君子之交。”

    范坤博接道:“淡如水。”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祖泽志喝完,叹了一声:“好水!”

    范坤博点头:“潜溪寺的泉水,甘甜依旧!”

    祖泽志点头:“神意之交,平淡无奇。”

    范坤博接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深情似淡,重义如水。”

    祖泽志点头,目视范乘辽。

    简单的东西,在高人眼里,格调自然不一般。范乘辽面有惭色,一饮而尽。

    尼哈听不懂,愣的出奇。祖泽志也不解释,以手示意,目光柔和,尼哈没奈何,只得喝了一杯白水。

    司马勇也不明就里,傻乎乎的一脸愣神。范坤博以眼神引导他,司马勇猛然醒悟,金月生重伤未愈,饮不得酒,于是大笑起来,一饮而尽。

    金日乐终于明白了曹继武的用意,一脸笑嘻嘻:“大师兄真会忽悠,这套鬼把戏,原来也能绕人的!”

    金月生摆手道:“哎,懂此深意者,真性情也!”

    曹继武三兄弟、祖泽志和范坤博闻言,大笑起来。

    他们之间的交往,是重意不拘形式,只在乎自然之下的真情。

    沈婷婷也明白了,但她的心思不在这里,瞅了半天,不见佟君兰和邢夫人,忙问:“祖大哥,邢姐姐呢?”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祖泽志笑了:“她是来了。”

    沈婷婷略一沉思,就猜到了原委:“我去找她们。”

    这话音未落,俏影已飞出去了。

    曹继武、祖泽志相视一笑。

    “三爷也去瞧瞧。”

    金日乐调皮,起身就跑。

    金月生一把将他拉住了:“女人的私事,你去干什么?”

    曹继武也劝金日乐:“女人的事让女人干,咱们谈男人的事。”

    金日乐一脸不高兴,很不情愿地做了下来,司马勇扔来了一块鹿肉:“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偷听娘们的耳语?”

    众人大笑。

    此时圆月初升,星光黯淡,月光映雪雪映月,满世界的银光灿烂。东山寺的晚钟,阵阵入耳。除此之外,万籁俱静。

    远处山谷中的枭声,夹着寒气突然扑面而来,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惊。

    金日乐忍不住叫道:“这鬼鸟,叫声甚是吓人!”

    曹继武笑了:“这是它本有的声音,不必惊慌。”

    祖泽志也点点头:“正邪,正邪,本无区别,世人太痴,非要辩个所以然来。”

    范坤博摆手道:“不然,正终归是正,邪终归是邪。拘于形不可取也。”

    祖泽志喝了一杯水,望着范坤博:“六百年的正气剑,想必名不虚传!”

    范坤博也盯着祖泽志的眼睛,微微一笑:“就久远来说,和千年白虹剑,的确没得比。”

    白虹剑法据传为聂政所创,正邪不分。范家剑乃范仲淹所创,范仲淹文武双全,一生正气慷慨,从不向邪恶屈服。

    高手之间,惺惺相惜。祖泽志和范坤博对视良久,缓缓起身。

    二人极为默契,走向前方,缓缓拔出了各自的剑。

    山风依旧,枭声阵阵,双方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月光之下的剑影。

    旁边的人,凝神观战,金日乐凑到曹继武旁边:“谁会赢?”

    曹继武摇头:“二人功力相当,招式皆已烂熟于胸,就看谁的剑意高了。”

    金月生疑惑道:“剑意怎么看?”

    “在招式之中。”

    二金闻言,皆很疑惑。

    曹继武提醒二人道:“形无意,僵呆。意无形,无根。仔细看,对你们大有好处。”

    二金不再多说,仔细看祖泽志和范坤博对战。

    范坤博手中的正气剑,宽面无锋,招式重气而浑厚。

    祖泽志的白虹剑,细长锋锐,招式轻灵而飘逸。

    二人试探拆了数招,都对双方的实力和剑招的长短,了然于胸。

    二人皆是聪明人,高手对决,不把自己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二人谁也不敢大意,祖泽志身形飘忽如鬼魅,剑招阴险快捷。

    范坤博则稳如泰山,招式明了而舒缓,近则剑势浑厚无比,摧山裂石,退则剑势粘连深沉,将白虹剑的进路封死。

    祖泽志只能以迅捷灵动,寻隙而进,而不敢和范坤博的正气剑正面相抗。

    正气剑不如白虹剑灵动,所以以静制动,招式舒缓而稳固。

    皎月当空,晚夜如银,冰河横亘,山岳如城,寒风紧急,篝火如龙。正气白虹,剑光月影,相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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