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慢悠悠地,一件件讲给季珩听,没有一点儿自怜,说完后看着季珩他还玩笑着说了一句:所以我刚才才问师尊啊,如果我当年说等你,你会不会真的回来跟我成婚。

    要是那样多好啊,那样,我就是季小公子的发妻了。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份,我会骗你一辈子。你死了我也去寻你的转世,生生世世都骗你。永永远远,你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怕我并非良人。

    季珩猛地起身看向季珩,震惊道:严潼,你

    严潼看他那副受惊了的样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啊,我不仅生来罪恶,还恬不知耻地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

    季珩嘴唇发白,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严潼继续笑道:那让我猜猜吧,师尊到底会用什么罪名处罚我枉顾人伦?欺师灭祖?还是只是因为我肮脏的血脉?

    季珩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情绪难辨,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严潼。

    严潼叹了一口气,笑道:师尊,还是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孽徒虽然罪无可恕,但这一生确实没尝过什么甜头,师尊就看在我不曾枉杀无辜的份上,饶我这一份妄念吧。

    留着这份甜,到了地府我再好好央求央求那冥王,让他许我下辈子投个女儿胎,生在凡人家,求求他,一定要让我再遇到我的季小公子

    季珩脸色煞白,涩声道:够了!他没有再看严潼,微微踉跄了一下,转身欲走。

    师尊严潼生声如蚊呐的低声唤了一句。

    季珩不知听到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没有回头:从今天起,禁足无闻殿。

    严潼望着季珩的背影,他刚离开,庞大的结界就将整个无闻殿围了起来。

    苦笑一声,严潼干脆万事不理,和衣躺下了。

    故事很动人嘛~

    严潼皱眉,起身看向被打开的窗户,延禹正站在外边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严潼冷声道。

    延禹撑着窗沿一下翻了进来,又合上窗户,看向他挑眉一笑:我一直在这儿啊。

    严潼懒得理他,继续躺回去不再搭话。

    延禹自顾自地走到他榻边坐下,哀叹道:唉,刚刚那一番表白真是动人呐,连生生世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也就是仙尊能毫不心动了。

    砰

    延禹反应不及,已经被严潼制住双手猛地反压在床上,头磕到床柱,延禹忍不住痛哼一声。

    严潼的眼里满是怒火,手中的力道之大,快要把延禹的骨头捏碎,他盯着延禹,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这个时候来招惹我?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延禹懵了一刹,清醒过来看着严潼,挑着嘴角邪气地笑着:杀?在床上杀吗?

    你!严潼狠狠落下手肘,给了延禹一记痛击。

    延禹闷哼一声,缓了会儿继续笑道:你看,你原本是一匹狼,却在季珩面前憋屈的像一条傻狗。严潼,你不觉得委屈吗?说到底,他除了那副皮囊,还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严潼一顿,延禹不是喜欢季珩的吗?

    你说什么?严潼半眯着眼加重了手下的力气,延禹脸色都不正常了。

    延禹痛的倒吸一口气,还是不服输地保持着笑容:我说,不如你跟我吧,季珩能给你的,我延禹一样能给

    严潼闻言又是震惊又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气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不是

    延禹看着他,笑的更夸张了些: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季珩吧?

    严潼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告诉延禹他就是这样想的。

    延禹看着他,目光炽热:确实,衡君仙尊是我喜欢的类型,清冷、高不可攀、身段比京城里最惹眼的舞姬都诱人,能把这样的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辱,怎能不让人兴奋?

    延禹话音未落,严潼的剑已经抵上他的喉咙划开了一条血口。

    延禹眼里毫无惧色,继续道:在来青穹顶的路上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七年前我就喜欢季珩,这次更是势在必得。

    延禹,你真不怕死?严潼又把长剑下滑三分,血口不断的流出血水。

    延禹却摇摇头,浑不在意的继续说了下去:但我遇到你了。严潼,第一天在新弟子试炼中看到你,我就觉得,驯服你,可比驯服季珩那块又冷又要的石头好玩多了。

    严潼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的怒火快化为实质。

    他真的怎么也没想到,延禹会对他动这份心思。

    所以说延禹两个月前说的那个赌约如果你输,你就要成全我指的是这个?

    严潼丢开长剑,猛地用手肘压住延禹的肩膀。

    延禹仍旧笑着,严潼压下来的时候轻哼了一声。

    严潼把另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却觉得这一声闷哼有些奇怪,垂眸片刻,突然,严潼像被雷劈中了天灵盖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延禹,怒道:你!

    延禹看着他,毫无愧意笑道:喜欢的人压在身上,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没反应?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严潼不知何时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肩膀。

    延禹瞬间脸色惨白,严潼起身拿起榻边的方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看向延禹冷冷道: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觊觎的,季珩不能,我?简直痴心妄想。

    延禹喘息片刻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榻边,看着严潼,气势弱了些:说真的,季珩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严潼看他这副样子了还能说风凉话,怒极反笑:那你又有什么好?

    延禹轻佻一笑,配上他血淋淋的半边身子,看上去竟然有点可怜:季珩是仙尊,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断然不会护着你。

    但我不一样,别说你是妖是魔,就算你真的屠戮万千,双手沾满血腥,我也会把你带回去,藏着,养着,护着。

    天下人知道又如何?我要护的人,谁动得了?

    我能护你无恙,季珩能吗?

    延禹的神情很认真,若不是肩膀上还扎着一把匕首,这情形简直就像是恋人间的争风吃醋一样。

    严潼看他一眼,难得没有呛回去,只是走到窗边,淡淡道:你比不上他。

    延禹嗤笑一声:别酸我了行吗?什么比不上,不就是我来迟了,你心里只有你那冷情冷心的师尊了吗?

    严潼看向他,微微一笑: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第56章

    延禹皱着眉无力地往床柱上一靠,看着严潼半敛凤目:喂,怎么说我也是因为担心你才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的,你确定不先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严潼瞥他一眼:我让你进来的?

    延禹苦兮兮道:行行行,我自作孽行了吧。可你不救我,等仙尊再次回来,看在我奄奄一息地倒在你房里,他会怎么想?

    严潼:

    严潼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皱了皱眉,走到书案前取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了两颗丹药出来,远远地丢到延禹手里:别死在我这儿,晦气。

    延禹低声笑了笑,自己把匕首拔了出来,吃下丹药,又慢慢清理伤口,动作笨拙地包扎。

    严潼就坐在窗边把玩着一块玉佩,神思飘忽,入定一般。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不喜欢你的你偏要往上贴,仰慕你的你就这样对待?延禹包扎好了伤口,总算大出了一口气,看严潼还坐在窗边,就又不怕死的搭话:严潼,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真的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

    严潼凉凉的看他一眼:无闻殿门口的那个小师弟,你也喜欢?

    延禹品咂着这句话的意思,片刻笑道:我可以把他理解为你吃醋了吗?

    严潼看着他,得体一笑,拿手指了指脑袋:有病,得治。

    延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他那把骚气至极的扇子,难得有心郎五个大字晃的严潼眼睛疼,又见延禹伤心道:这么说就没劲儿了啊,美人谁不喜欢?更别提还是送上门来的美人

    那谁要是被你喜欢,还真是倒霉。严潼看都懒得看他,懒懒的看着窗外,手里无意识摩挲着那块玉佩。

    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我陪他们玩儿,可不会想带他们回去。但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延禹忽然认真道。

    严潼挑眉:无论我要什么?

    延禹坚定的点点头。

    严潼继续道:你的命呢?

    延禹一顿,苦道:除了这个。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换一个不好吗?富贵权势,你就别无所求?

    严潼摇摇头,眼睫半垂:怎么会别无所求,不过,如果能在富贵权势前面加一个有季珩的就更好了。

    延禹眼中黯了刹那,片刻不甚在意的笑笑: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严潼,如果你愿意跟我下山,我一定护你周全,这句话,对你永远有效。

    严潼没搭理他,沉默许久忽然道:那个赌约,其实你没赢。

    延禹挺诧异的看向他。

    严潼抬头看向他:你没赢,他不可能对你动心。

    延禹看着他,没有立刻答话,半晌才低声道:我赢了。

    严潼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

    延禹干脆躺回榻上,闭了闭眼继续道:咱们且往后看吧,今天你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过。严潼,我等着你愿意跟我回去的那一天。

    严潼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季珩再出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这三天,严潼体内的妖力越来越不受控制,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妖,那他大可以强行阻断和尤灵的这种联系。

    但他的灵魂早在娘胎里就被尤灵所炼禁术所诅咒,何况他身体里还有一半的血脉是魔。

    想要切断这种联系,只有两种可能:尤灵死或者他死。

    但目前这两种可能,严潼都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忍受锥心噬骨的煎熬,一次又一次被体内妖力撕碎五脏六腑。

    好在延禹废话虽多,但每次都会助他调息,这为严潼减少了不少痛苦。

    感觉到有人打开了结界,延禹就从后门离开了,严潼坐在书案旁,看季珩一步步向他走来。

    不知是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了,季珩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觉得短短三天,季珩竟然比他这个饱受妖力摧残的还要憔悴。

    他有些迷糊地看着季珩,勉强提起一个笑容:师尊,你来了

    严潼不知为何,季珩的声音有些沙哑,严潼想听清楚些,可季珩又不说话了。

    师尊想好怎么处置我了?严潼慢慢起身走到季珩跟前。

    也许是觉得季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不再那么提心吊胆。

    也许是因为已经表明心意没什么好顾忌,严潼此时心里竟生出一种他知道我的心意,却还愿意见我的莫名欣喜。

    尽管季珩什么都没说,严潼也觉得。

    至少现在,季珩不会把他只单纯的当做一个小弟子。

    也是在这一个瞬间,严潼才猛然发现,他比季珩都高了半个头了。

    三年前他刚来青穹顶的时候,才到季珩耳朵那儿,可是三年过去,他已经比季珩高出半个头了。

    季珩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如果不是情境实在不合适,严潼真的很想抱一抱这个人。

    季珩看着他,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废去灵脉,逐出师门。回你来的地方去,青穹顶,再无严潼。

    每一个字都懂,但却突然听不懂这句话了。

    不等他反应,季珩已经将一道法印打入他的心肺之中。

    废去灵脉

    逐出师门

    严潼一时间已经感觉不到五脏六腑的撕扯,脑子里只嗡嗡回响着这一句话。剧痛之间,他只是喃喃说了一句:你要我回哪里去?师尊我还有哪里可去?

    季珩一顿,没再看他,又添了一道法印。

    严潼的嘴角流出血来,但他还是直直地看着季珩,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季珩,我只是,喜欢你啊

    住手!严潼无知无觉地看着季珩,季珩的法印却被突然打断。

    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了严潼踉跄的身体,厉声道:仙尊,纵使他罪无可恕,青穹顶也没有私自处刑的例子。无论如何,您也要先将此事回禀掌门,让他来处置才合适吧?

    严潼看了一眼扶住自己的人,是延禹。

    季珩被突然打断也向后踉跄了两步,看向延禹,片刻冷硬道:延禹,此事与你无关,给我出去!

    延禹把严潼扶回书案后坐着才看向季珩,挑眉笑道:怎么与我无关?仙尊要杀的,可是我的心上人啊

    一瞬间,季珩脸上血色尽褪:我只是废去他的灵脉,不是要杀

    废去灵脉就是毁了他,修炼之人没有灵脉,和凡人有什么区别?你这样做难道不是等于杀了他?

    我季珩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出去。严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推了延禹一把,延禹被推的后退了几步:没听见师尊说的什么吗?此事与你无关。

    延禹站定后看向严潼,怒道:严潼,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贱呢?!他是要杀你你知不知道?师尊?他要把你逐出师门啊你聋了吗?

    不用你管,出去。严潼看着额头,一字一句道。

    延禹被他气的牙疼,又怕离开后季珩真废了严潼,站在原地进也不是吧,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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