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经,一别已是多年,这一向可还好么?”

    牵招与手下诸将们方才刚行到城碟处,城下一名中年文士便已满脸激动之色地上前一步,冲着牵招便是一躬身,语带哽咽地寒暄了一句道。

    “某甚好,有劳入云(史路的字)兄挂念了。”

    尽管已然猜到了史路的来意,可牵招却并未恶言相向,而是客气地便还了个礼,算是全了彼此往昔的情分。

    “那就好,那就好啊,乐师故后,为兄,唉,为兄愧对子经啊,每一思及前事,为兄总是夜不能寐,好在子经老弟吉人天相,为兄惭愧啊。”

    史路与牵招同窗多年,彼此一向情同手足,这一别多年再见,情绪显然有些失控,语无伦次不说,泪水更是肆意地狂淌个不休。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昔日,乐隐遭难之时,牵招与史路等十数同窗好友一道为乐隐扶柩归故里,半道上遇盗匪拦截,史路等皆惊慌逃散,唯有牵招坚持留下,哭求盗匪放行,最终众盗匪感念牵招的忠义之心,未曾劫掠乐家老少,反倒齐齐护送乐隐灵柩归乡,全了牵招的名声,这才有了后头袁绍的延揽,此事说起来可是牵招发迹之本,然则牵招显然不愿多谈及此,也不愿指责史路等人的不义,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回了一句,

    便算是揭过了往昔的过节。

    “好、好好,不提,不提,为兄此来乃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

    史路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就紧着要转入正题了。

    “入云兄,劝降的话就不必说下去了,某乃愚钝之人,只知一臣不侍二主,公孙将军要取城,那就请踏着牵某的尸骨进城好了,言尽于此,入云兄请回罢。”

    没等史路将话说完,牵招便已是一摆手,语调绝然地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子经何苦如此啊,今袁家气数已尽,邯郸不过孤城而已,哪堪我幽州十数万大军之围攻,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子经纵使不为自身着想,终归不能让城中数十万百姓跟着罹难罢?”

    史路此来便是奉命来劝降的,自是不肯就这么无功而返,也不管牵招乐意不乐意听,自顾自地便将劝降之言道了出来。

    “今,某与尔割袍断义,再见之时,便是你死我活,休要多言罗唣了,再不走,某可就不客气了,来人,弓箭准备!”

    牵招本就打算在众将士们面前表露死战到底之决心,这一听史路如此说法,脸色立马便是一沉,猛然抽刀劈下了衣袖的一角,随手便往城下丢了去。

    “唉……罢了,我家主公有好生之德,给尔等三日时间考虑,若不早降,城破后,顽抗者一律杀无赦!”

    这一见城头上数十名弓箭手已然拉圆了弓,史路自是不敢再在城下多呆,丢下了句交待之后,匆匆便往幽州军大营方向退了去。

    “诸公可都听到了,公孙小儿最后通牒已下,尔等若是不愿战,可放下武器,就此出城,某不勉强,愿留下者,某当与之共生死。”

    牵招没去理会史路的踉跄离去,一旋身,目光炯然地环视了下面色各异的手下将领们之后,这才面色坚毅地开了口。

    “我等愿追随大人,与城俱亡,死战不退!”

    “不错,我等愿死战到底,城在人在!”

    “死便死,我冀州儿郎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诸将中大半都出自袁熙之亲卫,能掌兵权,皆是因牵招越级提拔之故,无论是为感念袁熙往昔的恩遇,还是念及牵招的提拔重用之恩,这当口上,自是人人高呼喊战,到了末了,就连那些值守士兵们也都

    跟着齐齐嘶吼了起来,一时间城头上风云激荡,诸军将士人人慷慨激昂,军心士气可谓是高涨到了顶峰……

    “禀老爷,五爷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靠喊口号、表决心能有用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至少在宁栋看来是如此,一想到城破在即,宁栋的心情便恶劣得不行,这一回到了自家府上,便即独自喝起了闷酒来,却不料头

    杯酒尚未饮尽,就见府上的老管家已匆匆行上了堂来,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宁栋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他怎么来了?”这一听老管家如此说法,宁栋不由地便是一惊,没旁的,五爷指的便是宁栋的堂弟宁涛,其人在邯郸宁家同辈中排行第五,原本也在冀州军中任武将,于前年随成均进攻方城时被幽州军所俘,就此投入了

    幽州军中,随军征战四方,已累功晋升为裨将军,按说此际应是在城外幽州军大营中才对,而今居然蹿到了自家府上,这叫宁栋又如何能不惊讶万分的。

    “老奴不知。”

    老管家不过就是一下人而已,又哪有可能回答得出宁栋的问题。

    “唔……让他进来好了。”

    其实用不着去听,宁栋也能猜知宁涛的来意,无非是来劝降的罢了,按说宁栋应将其扭送到牵招处才是,可犹豫了片刻之后,宁栋最终还是决定先听听其有何说法再作定夺。

    “大哥。”

    老管家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见一名身着便装的魁梧汉子疾步从堂下行了上来,这一见到宁栋的面,紧着便抢上了前去,一声轻唤间,泪水便已是就此脱眶而出了的。

    “坐。”宁家虽非郡望,可也算得上是邯郸排名靠前的大世家,家中从商从政的多,行伍的也就只有宁栋与宁涛而已,二人从幼年时便在一起习武,彼此间的感情素来甚笃,此际见得宁涛激动若此,宁栋的眼圈也

    自不免为之一红,只是放不下兄长的架子,并不曾陪着落泪,仅仅只是声线冷漠地吭哧了一声而已。

    “谢大哥赐座,不瞒大哥,小弟此来乃是奉……”

    宁涛就一标准的武将,明显不太适合当一说客,这才卜一落座呢,紧着便要将来意一口气道将出来。

    “不急,先陪为兄喝上几樽好了。”宁栋此际心思依旧未定,自是不愿跟其弟具体详谈,这都还没等宁涛将话说完呢,便见宁栋已是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声,当即便令宁涛一张黑脸生生被憋得个红里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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