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能够坐在一起,无论您说什么理由,恐怕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开发项目达成共识,在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下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我想请问林先生,您是不顾一切一定要拿到这块土地呢?还是我代表市里给您足够份额的补偿,您在不受损失的情况下就能收手?”郑焰红神态自若的说道。

    “哦?郑书记所说的给我足够份额补偿是指经济补偿吗?您可知道当年我付出的七百多万,如果用作别样的周转经营,能够给我们河康带来多少的利润吗?那么您所指的‘足够份额的补偿’数目可是不小哦。”林启贵一愣,这件工程他跟河阳市已经扯皮三年多了,早就筋疲力尽,这次郑焰红一来他就让女儿出面叫苦,就是为了逼这位民间传说能耐极大的女书记下狠手解决问题。虽然现在从工程角度来讲他貌似占了上风,但女儿好容易当上的区委书记被搁置,也很难说他是赢是输了。现在又乍然见听到郑焰红提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一个解决方案,他就试探着回答道。

    “这一点林先生放心,怎么讲,河阳市委也是家大业大,赔偿了林老板的损失还是不至于倾家荡产的。不过此刻您也不必立刻做出选择,我们不妨先来算一笔账,之后您慎重考虑再作出答复如何?”郑焰红说道。

    “愿闻其详,郑书记请明示。”林启贵一派儒商风范,跟之前郑焰红了解到的咄咄逼人绝对不沾边,看来今天这个人的确是拿捏着架子来谈的。

    郑焰红转入正题之前,先宛然一笑说道:“林先生如果生活在古代,一定是风雅儒商,跟您交谈,最起码不至于有一种锱铢必较的尖刻,这可真让我欣慰。”

    “谢谢郑书记夸奖,启贵不胜荣幸。”

    “据我所知,三年八个月零13天前,林先生以每亩25万的价格买下了河阳市准备筹建工业园开发区的两百三十亩土地,总价五千七百五十万对吗?当时你们预计开发三个高档小区,一期工程已经按当时的售价每平米均价两千一百元售出两百套对吗?按照你们的售房协议,就算政府还按照原价把地给你们,照现在的建材、税率以及各项安置拆迁赔付支出来计算,就算是在赔付问题上市里做一定的补充,估计林先生这个项目做完,基本上算得上是赔本赚吆喝,没什么收益。不过我不是经商的人,也是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也许不准确,林先生觉得呢?”郑焰红熟极而流般的侃侃说道。

    “唉!是啊,林某人也是被这个项目拖得筋疲力尽,苦不堪言呐!到了如今,只要不亏的太多,哪里还敢指望赚钱?您不知道啊郑书记,不是我不懂法律,使用非常手段去逼迫市里,已经交过房屋预收款的购房户们也天天对我围追堵截,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的啊!”林启贵苦笑道。

    “现在如果我说,当然,林先生不必抱太大希望,就当听我说一个假设好了。如果我说,市里把林先生当初的七千多万购地款原物奉还,您当初预售时收取每个业主的五万块钱定金,第一期一共两百套房屋共计一千万不需退还,算作这三年八个月的利息。而购房户的补偿以及退房工作政府帮你协调,这块地依旧算是市里的,就算咱们交易两清了你觉得如何?”郑焰红微笑着说道。

    “什么?”

    “什么?”

    “什么?”

    林启贵还没有反应过来,吴红旗、田振申、林芳兵已经炸了,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盯着郑焰红,好似这个好端端的市委书记已经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一样。

    “郑书记,您这是跟林董开玩笑的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林董如果当真了怎么办?”吴红旗赶紧说道。

    郑焰红轻轻的扫了吴红旗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脸看着林启贵,眼神里都是笃定跟决然看着他。

    林启贵却没有把郑焰红的话当成一个假设或者是笑话,这个女领导虽然看似祥和,但她浑身上下浑然天成的带着一种一言九鼎的气概,这一点是之前看起来刚毅果断的佟国杰不曾给他的印象,更是深沉莫测的邹天赐市长也不曾给他过的感觉,而这个女人却给了他强烈的信任感,他不得不慎重的考虑了。

    作为河康实业的老总,林启贵深知,他从一开始款子被市里挪用,就开始了持久的跟这帮官痞子打交道的噩梦。虽然中间以把政府工程承包给他做代价堵住了他的嘴,他也从工程中得到了不少的利润做补偿,但这七千多万砸在这里好几年,的确够他闹心的。现在拆迁户个个狮子大张口,恨不得一平米要他十平米的补偿,但有了当初预售时的合同,已经卖出去的几百套房子已经不可能提价,郑焰红刚才计算的准确极了,他的确是做到底也不可能赚钱了。这样看来,郑焰红说出的解决方法的确算得上最完美的收场了。

    可是,这女书记这么一来,预购款算他的利息,购房户那边市里还得退款,已经好几年了,再按五万元退还购房户肯定不依,里外里市里每套房最少要赔进去十三万以上,折算下来也不算小数目了,郑焰红这是想干嘛?

    “郑书记,启贵不得不说,您的提议十分诱人。”林启贵怀着无比的信任看着郑焰红说道:“但是如您所言,这毕竟是大事,还得容我仔细考虑考虑再能决定。即便如此,启贵也对您这么睿智果断敬佩不已。在此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先生客气了,大家既然坐到了一起就都是朋友,虽然行当不同但都是人吧?人嘛,都是感情动物,谁能够不食人间烟火呢?其实,我让芳兵休息休息,也是觉得她一个小丫头顶着这么大压力真是够她受的了,对这个丫头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等咱们的事情办完之后,不会让她级别什么的受损失的。哎呀,看我一说就跑题了,林先生有什么要求请说吧。”

    林启贵对郑焰红的敏锐已经彻底折服了,他微笑着说道:“林某要说的郑书记都给了承诺了,那就没有了。郑书记,我诚心诚意敬您一杯酒好吗?”

    郑焰红笑了:“看看看看,红旗书记,林先生露馅了吧?现在这杯为了他姑娘就诚心诚意,看来之前敬的都是迫不得已的,哈哈哈!”

    吴红旗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还没有从刚刚郑焰红乍然见突发奇想说出那个法子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就强挤出一丝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喝了酒,双方都完成了目标,也就很快散了。

    郑焰红回到7号楼对付奕博说道:“小付,你先别回去,等下邹市长跟吴书记一定还会过来,我先上楼洗洗,等下来了叫我。”

    果不其然,郑焰红上去半个小时左右,邹市长跟吴书记就联袂前来了,同行的还有招商局的局长以及当年拟定的工业园开发区主任,一看形势就是因为郑焰红饭局上的提议来兴师问罪的。

    “小付,郑书记呢?”邹市长冷冷问道。

    付奕博答道:“郑书记在楼上,需要我叫她下来吗?”

    “去吧。”

    付奕博到楼上轻轻敲了敲门,说了邹市长一行过来了,郑焰红在屋里答道:“稍等。”

    付奕博下来回复到:“邹市长,郑书记可能在冲洗,马上下来。”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郑焰红才身穿一套米黄色的运动装,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来了,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邹市长,让你们久等了。不过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呢?”

    邹天赐被郑焰红如此青春的形象吓了一跳,赶紧聚集精神说道:“郑书记,刚才红旗同志跟我说起了你跟林启贵的承诺,关于这件事,我原本觉得当初成立开发区是党委作出的决定,既然您来了之后就接手了,我就不过问了。可是这件事涉及到事后的赔付问题,如果从市财政出的话,那我就不能置之不理了,过来问问郑书记到底是作何打算的?也不至于形成事实之后措手不及。要知道上千万的亏空,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拿得出来的。”

    郑焰红心里暗笑你这是来堵我呢,意思是我这件事独断专行你早就心里不爽了,强忍着没搭理我,就是看我怎么丢人现眼的,现在看我出其不意的闹出了动静,跑来声明我怎么折腾都行,就是想让市财政拿出钱来不可能!这一招如果对付别的草包书记,也算得上釜底抽薪,狠到极点了,怎奈对付我,还是太过小儿科了一点。

    “邹市长,您这是觉得我工作方法有问题了吗?”郑焰红一脸无辜,缓缓的说道:“从我上任第一天,迎接宴席刚结束,各种各样的疑难工作问题就层出不穷,你觉得我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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