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赵慎三打了一辆车逃离了婚礼,心里是一片死灰,前三十多年的奋斗意义尽数化为灰烬,那么就算不结婚了还能到哪里去?继续做县委书记马?继续跟林茂人斗吗?苦熬着有朝一日能够超越他们,让他们刮目相看吗?

    不!没意义了!这个女人是他赵慎三在他并不喜欢的官场上拼命拼搏的唯一信念,现在连她都给了他一个狠狠地耳光,为了她继续当傻小子,岂不是有些可笑了?

    章家吗?现在父母已经被他安置了舒服的房子,孩子也有人照看,没了他也一样度日,他留在家里的财产已经足够家人丰衣足食一辈子了。那么,就没必要章去让人能够找到了,对于那些人,他已经没有丝毫的情绪再去周旋了。

    章桐县?虽然那个县委书记的位置是他赵慎三凭借自身的能力一步步拿到的,可是在这些俗人的眼中,还不是借助了郑焰红跟她背后显赫的家族势力才拿到的?既然掺杂了太多的杂质,要了还有什么意思?还是弃了吧!

    公司吗?那些资产里面,就没有郑焰红的影子了吗?更何况还有京城首长的影响力,就算攀上这个京城的关系是他赵慎三的荣耀,但在京城那个家庭里,他赵慎三的身份依旧是人家的“孙女婿”啊,现下你都不要人家孙女了,还跟人家有毛的关系?

    走?走到哪里去?

    一时间,赵慎三居然茫然了!因为他发现,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居然没有他赵慎三能去的归宿!

    正在赵慎三黯然落泪的时候,这个出租车的司机也许是个佛教信徒,居然在车上播放了一首佛乐“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赵慎三跟了悟大师成了方外之友之后,经常研习一些佛经,自然听得出来这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听了这句经文之后,赵慎三惨然一笑,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岂不正是到了“五蕴皆空”的时候了?那么也只有佛门净地才能让他度过一切苦厄了。心念一动,就让司机送他去了车站,乘坐上去云都的公共汽车到了云都,再乘出租车到了云山寺,并没有从喧闹的前门进去,而是绕道后山直接从后门进去找到了了悟大师,扑倒在大师怀里痛哭失声,哭罢之后坚决要求落发剃度,给大师做关门弟子。

    了悟大师以佛门高僧的慈悲心怀接纳了他,看他已经被红尘伤得如此可怜,倒也没有劝说他看破一切章到尘世中去,却也并不赞成他要出家的念头,而是不置可否的任由他穿上僧袍随自己修行,但却以没到良辰吉日为由没有替他落发。

    至此,赵慎三就完成了从一个官员到一个和尚的不完全蜕变,隐姓埋名的留在云山寺,成为了一位叫做“虚空”的修行者。这两个字是他自己取的。

    了悟大师只是笑了笑就答应了,因为真正悟透了佛义的大师甚至觉得连他自己那两个字“了悟”都很是多余,朝闻道夕死可矣,他一个悟透了一切的人就算没有名字又算什么问题?所以只要赵慎三觉得这个名字好就用好了,反正叫了“虚空”,他也未必真能做到视一切为虚空。

    如果这两个字能暂时安慰他那颗受了伤的心灵,又何尝不可呢?

    当然,对赵慎三身份的定位也很不准确,在他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一个看破红尘心如死灰货真价实绝无更改的僧人了。

    而在大师或者是别的僧人眼里,他却始终是属于俗世中的一个亲佛者,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居士罢了。于是,背着他,僧人们都叫他“虚空居士”。

    果如大师所料,佛门的晨钟暮鼓并没有彻底洗去赵慎三心头蒙着的厚厚屈辱,他始终都无法真正做到“虚空”,故而在念佛的间隙,他依旧会被各种情绪所折磨,在这个时候,他就会走到后山上,面对着天际,面对着面前的大地默默地凝视,默默地消散心头的郁闷。

    了悟大师不亏已经悟透了大道,他明白赵慎三始终不是佛门中人,就算这孩子自己觉得能终其一生都不出寺门一步,但他血液中纠结的情缘以及俗世中留下的事业终会成为他不会被人忘却的线头,总有一天,会有人拉着这根线头找上门来,把他给带走的。

    之所以留下赵慎三,帮助他完成了成功的人间蒸发,是大师知道在这段时间,晨钟暮鼓跟青灯古佛的枯燥也是化解赵慎三心魔的必要环境。他知道这孩子注定是人中之龙,未来还要在世俗中发挥他超人的本色的,目前只是他遇到了困难,而这困难就是让他如何战胜自卑,成为一个真正的、绝对自信的男人!

    大师以慈悲之心,决定帮助赵慎三度过这个跟他自己作战的战斗,让他早日达到“不贪不嗔不痴”,以佛门高僧的修为领悟透世态炎凉,然后再章到尘世中,自然就会用超人的通达领会一切,容忍一切,正所谓刚刚大师想要教会赵慎三的能力---用心灵看世界。

    谁知道了悟大师正准备接着引导赵慎三的时候,老朋友李文彬果真悟性非凡,根据他上次的一句隐语找上门来了,而乔远征更加在灯光亮了之后看清楚赵慎三居然一副僧人打扮,那份震惊简直不亚于天崩地裂了,冲上来就揪住了赵慎三了。

    李文彬倒没有对赵慎三的怪摸样大惊小怪,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乔赵二人,却对大师合十鞠躬道:“大师,请宽恕文彬又来打扰。”

    大师慈祥的笑着说道:“李施主不需如此,您有此行也是老衲的意思,更加是李施主慈悲为怀的表现,咱们还是先章老衲的禅房叙话,把这里让给这两个年轻人吧。”

    李文彬顺从的跟大师一起走了。而新主持正因为后天的开光大典而忙得不可开交,刚刚能够带路上来就很紧张了,问候了师父一声就急匆匆下新殿去安排去了。

    了悟大师看着弟子一身簇新的僧衣,急匆匆消失在小道上,就微微笑着说道:“看来权势这东西不单单在俗世中有用,就连我这佛门境地也不能免俗啊!您看我这位弟子,以前跟着我研读佛经,供奉我佛,倒也虔诚,可现在拥有了云都市宗教界给他的高僧主持名头,又有了威风赫赫的五重大殿,更有了香火旺盛带来的巨大的资产供他调配使用,连走路都带风了啊。可惜,佛教的修为跟个人的功德却随着权威日重而逐渐减轻,日后成佛成魔也是难以预料的了!”

    李文彬赞叹道:“是啊大师,现如今寺庙都被金钱利益所扭曲了,好多名山古刹都成了敛财的场所,有的佛教圣地烧一炷香动辄就上百万,做一场法事更加是耗资惊人,真不知道这些已经出家为僧、没有妻儿的修行者要这么多身外之物作何用?”

    大师微笑道:“末法时刻自然是佛魔难辨,但天道自然,佛法无边,修什么将来就受什么罢了,咱们就静观吧。”

    两人便说边走进了大师的禅房,盘膝坐下后,李文彬问道:“大师,文彬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就是上次大师曾告诉文彬,说是小三这孩子在大喜中蕴含大灾,并且不易化解,请问既然大师早就预见了这一切,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提醒一下这孩子,让他不要走出这么偏激的一步呢?”

    大师微微摇头说道:“你错了李施主,并非是老衲由未卜先知的能力预见了这一切,而是赵小朋友上次来的时候,眉宇间缠绕着浓浓的情缘牵缠,但面相上更加没有即将成家之人那种盈人的喜气,故而我觉得这孩子必定还会有这次灾厄,而且他命定有一段时间的佛缘,而他除了我,估计也没有另外的佛寺可以投奔,所以就嘱咐了您几句,没想到他真的没逃过心魔的控制,还是跑来了。”

    李文彬叹道:“唉!这也难怪这孩子想不开,他找的那个对象在跟他结婚当天戴着另外一个男人的传家玉镯,遇到这样心意不纯的对象,让谁也受不了啊!可怜了这个孩子了。”

    大师又一次摇头说道:“不,你错了李施主,也并非是赵小友的爱人心意不纯,他们俩有此一难,也是命中注定的,也并非是命理注定,而是性格、出身、生长环境等等因素决定的,综合起来,就成了一种特定的‘人性’,而这两个人的人性则完全是相悖的。

    其实依老衲看来,两人有这样一个合而又分的经历,反倒比顺顺利利结合了更加合乎情理一点,最起码现在两人都还存在重新选择的余地,真的木已成舟了,他们俩又有着身份名利所限,再想幸福可就难了!”

    李文彬微微愕然的问道:“哦?大师何出此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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